作者:骨生迷
联玉之前了听了他们交谈,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便摆手道:“不用多说,我自有决断。”
去前线并不是儿戏。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更别说,他的境况是腹背受敌——既要面对叛军,又得防备胡家人再出下三滥的招数。
前头他自己都差点丧命,现下也同样没把握能全身而退,把江月牵扯进去,无异于是拿她的人身安全当赌注。
就让她留在这祥和的小城内就好。
若他此去能平定一切,他日自会回来迎她。
若不得回,让江月只把他当成一去不回的忘恩负义之辈就好,也不至于多么伤怀。还是能接着过自己的日子。
众人素来以他马首是瞻,熊峰和齐家兄弟便也不再多言。
…………
小星河洗三那日,如江月说的,许氏的意思是不必操办什么,就自己家人吃了顿饭。
那日江河、容氏和江灵曦都过来了,给小星河带来了一个纯银的长命锁。
小星河也不怕生,谁抱都不会哭闹。
把容氏看得乐坏了,抱着他怎么看都不够。
到了他快满月的时候,穆揽芳也过来了一趟送来贺礼。
她是前几日就知道许氏平安产子的,只是时下小孩体弱,尚未长成的时候,不方便见太多外人。
穆揽芳便特地等到这会儿才上门来探望。
小星河比出生的时候又长胖了一圈,胳膊和藕节似的。抱在手里格外的沉手。
穆揽芳虽还未嫁人生子,但自家弟妹出生的时候,她年岁也不算小了,也算是知道一些,上手抱了抱小星河,她忍不住惊讶出声道:“他才要满月吧?这么长得这么结实了,抱出去说是两个月的孩子,也是有人信的!”
江月也跟着笑,“他能吃能睡,不哭不闹,确实长得比同龄的孩子壮实一些。”
许氏还没出月子,需要静养,穆揽芳也没多待,送上一对带铃铛的银脚镯后便起身告辞。
江月送她出去,就听她道:“你弟弟倒确实壮的像小牛犊子似的,你怎么瞧着比之前还清减不少,可是累着了?可需要我派遣家中的妈妈过来帮忙?”
江家的屋子并不算宽敞,几间屋隔得也不算远,穆揽芳以为她是白日里既要开医馆,夜间又要帮着照看弟弟,给累到了。
江月近来确实有些累,倒不是为了这个,就解释道:“没有,他很好带,家里随便分出一个人看顾他就行了,一般也不怎么哭闹。夜里也有房妈妈和宝画轮流起夜给他换尿片。我只是近来忙着制药,累着了。”
联玉说这几日就要动身,她自然需要在他们离开前,把金疮药做出来。
之前她或许也不会做的这么多,力所能及地做一些就好。
但既知道联玉要和从前一样去外头讨生活,那么这些药很可能他也用得上。
江月便想多做一些。
“原是这样。”
隔了几日,到了小星河满月的时候。
满月酒是联玉一手操办。
上次两人一道在天香楼用过饭,他见江月对那处的甜果酒和菜肴都十分满意,便在那里定了一桌席面。
那处的一桌席面价格不低,没有十两银子下不来,许氏知道了,直说有些铺张了。
说完就看向江月,询问定金能不能退?
江月耸肩道:“不是我定的,我和您一样,也是今日才知道定在那处。”
联玉便接口道:“是我定的,之前和熊峰他们做买卖,赚到了一些银钱。星河出生本就是大喜事一桩,难得热闹一次,也不值当什么。”
许氏便也接受了他这份好意思,抱着小星河颠了颠,心中熨帖地道:“这小子虽出生前就没了亲爹,但有你们疼爱,也不比旁人家的孩子差。”
小星河也听不懂亲娘在说什么,跟着哼哼唧唧了一通,逗得许氏和房妈妈她们又笑起来。
这会儿了,联玉也不再瞒着了,直接提出自己过几日就要动身离开路安县。
“怎么忽然要去外地?”许氏闻言立刻把孩子放下了。
房妈妈和宝画也齐齐看了过来。
口供是联玉和江月早就对好的,此时他便只道:“从前是伤重,便在家中白吃白喝了这么久。现下伤好了,自然还得把从前的营生捡起来。”
“一家子吃住都在一处,怎么叫白吃白喝?”许氏先反驳了他这句话,又有些担忧地道:“寻个营生也是好事,但也不是非要去外头吧?咱家现下有两个小铺子,也不缺什么银钱,你在本地寻个营生不也一样?”
“我已经和熊峰他们说好了。”
若搁别人家,赘婿这般自作主张,当长辈的肯定会呵斥几句主意大。
许氏素来温柔,自然不会责备他什么,只是看向江月,见她也没有露出惊讶或反对的神色,便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商量过。
她便也没再劝说,只无奈道:“你这孩子也是,现下才说,这匆匆忙忙的,怕是来不及给你置办太多行李。”
联玉说:“不用特地置办什么。”
许氏根本不管她,已经和房妈妈商量起来了——
夏天的衣裳每日都得换,那么起码得带上几身轮流换洗。
还有出门在外,最容易坏的就是鞋子了,怎么也得多戴上几双。
至于别的季节的东西,许氏和房妈妈都没提,两人只以为和现在的熊峰一样,联玉每隔一个月就能回来住一段时间。
所以只想着给他收拾夏日里能用到的东西。
联玉不觉在门口站了许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月不知道何时已经先行回了屋。
自己的屋子里,江月也在摆弄一堆东西。
见他进来,江月就说:“这是我这些日子制金疮药的时候顺手准备的,有上次给熊峰的,驱虫药,解暑药等等,都分门别类用纸包装好了,也在纸包上写好了字,用的时候直接拆开就好。还有那跌打酒,我也给你用小酒坛装了一些,一并带着。”
说完,江月又拿出一个锦盒,“还有这个,你得贴身放着。里头是一颗保命的伤药,仅此一颗。”
灵田里上一批药材收获之后,绝大多数都被江月用来治他的内伤。
剩下的一些,江月自己配比,加入了一些别的贵价药材和灵泉水,制成了这么一粒能保命的药丸。
本来她是准备留给自己将来渡劫用的。
但第二批药材已经种下,再过不久就能收获,她便把这颗保命药先挪给远行在即的联玉用。
联玉看着那些东西久久没有言语,过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江月摇头,“跟我致歉做什么?咱们早先就说好的,你假入赘,帮我渡过难关,作为回报,我则帮你治伤。现下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也没什么难关了,你也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着,她停顿了半晌才接着道:“现下母亲才要出月子,尚不能有太厉害的情绪起伏。等你走后,过一段时间,我会和她说明真相的。”
他颔首,递出一个荷包给江月。
“是什么?”
他嗓音微沉,“和离书。”
江月含糊地‘唔’了一声,接过后放到了炕上,起身说:“我去看看母亲他们收拾得怎么样了。”
当天晚上,联玉的行囊就收拾妥当。
用夕食的时候,许氏和房妈妈时不时给他夹菜,一时说他出门在外得仔细些,一时又说若买卖不好做,就回家里来。
两人事无巨细,全把联玉当成个没出过远门的孩子交代。
完全忘了论起在外讨生活的经验,他比她们懂的多多了。
联玉也并不嫌烦,她们每说一句,他就应承一声。
转眼就到了星河满月酒那日。
这日又恰逢是个雷雨天,天气又闷又热,小城里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梨花巷附近一个行人也无。
房妈妈就提议说:“不然让酒楼把席面送到家里来吧。”
这样也就省的一家子冒着雨出门。而满月宴也没请什么外人,就是大房的亲戚加一个穆揽芳而已。
改个地点,让宝画去给两家送个信,都不是外人,想来他们也不会介意。
许氏却说不用,“一个月没吹风、没出门,我在家有些待不住了。这臭小子也是,现在听到打雷就咯咯直笑,直把头往门的方向瞧,也是个在屋子里待不住的。而且若把宴设在家里,后头少不得收拾。”
坐月子期间,房妈妈并不让她照顾孩子,主要是她和宝画轮流在带。
于是一个月下来,许氏还丰腴了一些,反而房妈妈和宝画都瘦了一圈。
今日若是再把宴席挪到家里,回头房妈妈和宝画肯定也会抢着收拾,没得累到她们。
之前也是想到这个,联玉才特地在酒楼定了一桌。这样大家只需要去吃饭,不用再另外做什么活计。
许氏和房妈妈商量完,便看向江月。
江月给许氏搭了一次脉。
许氏产子之后,江月便不用精准控制灵泉水的份量了,已经用泉水把她亏空的元气补了回来。
她的身体已然恢复到了生育前时的状态。
“听母亲的吧。一会儿等雨小一些,我去雇辆马车来。”
正说着话,就听到门上有响动。
打开门一瞧,来的是绿珠。原来是穆揽芳起身后发现天色不对,就让绿珠和车夫过来了。
这下子马车也不用另外租赁了。
不过一家子同坐一辆马车肯定是会有些逼仄的,联玉就让她们先过去,自己稍后再另外想办法。
反正他认得去天香楼的路。
雨势渐小的时候,江月就和许氏他们先出了门。马车驶动,二刻钟不到,就到了天香楼。刚停稳,自有伙计撑着伞上前。
问清姓氏之后,活计便把他们引着去了二楼雅间。
江月她们也这才知道联玉所谓的‘定了一桌’,是包下了一整个雅间。
雅间里还特地没点对孩子不好的熏香,只放了一些干花来增香。
等一行人在雅间坐定,小星河好奇地扭着脑袋到处打量。还嫌弃襁褓包的太严实,哼哼唧唧地要伸手出来。
当然线下的他也没有什么视力可言,纯粹是感觉到了换了新环境,瞎好奇。
后来不久,江河他们和穆揽芳都先后来了。
众人聚在一处聊聊家常,再逗逗孩子,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快开席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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