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舟遥遥
太尴尬,太羞耻了!就算去医院体检,也没像刚才那般脱得精光,让个陌生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最尴尬的是,窦女医还会上手摸她。虽说都是女子,但陆知晚还是很不自在!
心里将萧景廷这个莫名其妙的狗男人骂了一百遍,陆知晚又对镜照了许久,确定脸不红了,才调好状态走出寝殿。
待走到明黄幔帐,便见窦女医和张御医二人并排站着,一本正经地与萧景廷汇报着陆知晚的身体情况。
简而言之,气血充足,康健活泼,很好受孕。
但为了讨好皇帝,张御医和窦女医还主动提及好些有助于怀嗣的方法及补药。
见萧景廷沉吟不语,好似真的在思考这些助孕法子,陆知晚嘴角不禁抽了抽。
——「狗皇帝是认真的吗?自行车都没开起来,就在考虑载人火箭了?他这么能,咋不上天和月亮肩并肩呢。」
——「再说了,他那方面能不能行,还尚待考证,万一真是个银样镴枪头,岂不是很尴尬?」
心下正腹诽着,忽然间,一道微凉的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
陆知晚下意识抬眼,隔着一段距离,萧景廷那双漆黑的眸子正直勾勾盯着她。
明明那张俊脸如往常一样,并没有多少表情,但她被这目光看着,莫名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心跳也不禁乱了拍子。
他这样看着她干嘛?难道他知道她在骂他?不可能,难道他会读心术不成。
织金袖笼里的手指捏了捏,陆知晚摆出一副温柔笑脸,纤腰袅袅地迎上前去:“陛下。”
萧景廷心下虽疑惑何为自行车、何为载人火箭,面上却无任何波澜,只抬手示意她来身边坐下。
靠得越近,她的心声便听得越清楚。
若是隔得远了,譬如方才她和窦女医在寝殿里,他就听不到她的任何心声。
又问了张御医、窦女医几句,见他们都查不出任何异样,萧景廷便让他们退下。
他这边刚准备套一套陆知晚的话,殿外倏地响起太监细长的通传声——“太后娘娘驾到,顾贵妃到。”
大殿内空旷静谧,这通传声嘹亮,清清楚楚传入殿内众人的耳中。
「卧槽,太后和贵妃怎么来了?难道是来找茬?不应该啊,太后不是那种人……」
「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的养母和妃子找上门,他自个儿应付就成了。」
思及此处,陆知晚一脸柔弱地看向萧景廷:“陛下,太后和贵妃一齐过来,应当是有要事与您商议,不然嫔妾先回避下?”
话音未落,男人修长的大掌一把牢牢按住她的手,嗓音低沉:“自家人,不必那样生分。”
「谁和你是自家人了,咱们也不是特别熟吧!」
摁在手背的力道愈发大了些,陆知晚动弹不得,只得牵出个笑容:“好…那就听陛下的。”
萧景廷看着她这副强颜欢笑的别扭模样,眉梢轻挑了挑。
看到这表里不一的女人不顺心,他倒挺舒心的。
不一会儿,余明江便引着顾太后和顾贵妃一道入内。
两厢见过礼,太后和皇帝一左一右坐在榻边,另有小太监搬着椅子上前,供陆知晚和顾贵妃入座。
这两位顾氏女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陆知晚乖巧如鹌鹑般坐在一旁,权当个低调的背景板。然而她越想低调,越是事与愿违——
椅子都没坐热,顾太后和顾贵妃的视线就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
顾太后是满脸期待地盯着她的肚子,仿佛那平坦纤细的柳腰里已经住了一百零八胎大胖小子。
顾贵妃则是阴恻恻盯着她的脸,如果视线能杀人,陆知晚的小脸蛋起码被割了一百零八刀。
「这对姑侄俩,还真是极度分裂啊……」
陆知晚悻悻地垂了垂眼,暗自嘟哝:「狗皇帝,你赶紧说句话啊!」
萧景廷端着茶盏的手微顿,抬眸瞥了眼那一副乖巧模样的女人,薄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而后侧眸与顾太后道:“方才儿臣请张御医和窦女医过来,是给陆婕妤请平安脉。”
“哦?”顾太后饶有兴致地问:“结果如何?”
萧景廷微笑:“说她身体康健,宜孕。”
“真的?那可太好了。”顾太后眼睛一亮,笑吟吟看着萧景廷:“阿寅,你可知哀家盼着当祖母盼了多久?这些年过去,总算能瞧见些希望了。”
说着,又语气温柔地对陆知晚道:“陆氏,你可要好好伺候陛下,若是真能怀嗣,那你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哀家一定重重赏你!”
一下子成为了话题中心的陆知晚干巴巴开口:“嫔妾……嫔妾尽量。”
说罢,便故作羞赧地低下了头,内心却是在哀嚎:「这男人怎么回事!不会说话就别说!现下好了,搞的太后真以为我要怀上了,还有这顾贵妃,眼神里杀意比厉鬼还浓,真是难顶。」
好在顾贵妃也没忘记她此番来意,确定陆知晚尚未怀上,暗松了一口气,又挺了挺腰身,眸光柔情地看向榻边那龙章凤姿的年轻帝王:“陛下,教坊司排了一支新舞,您这两日若有闲暇,和臣妾一同观赏如何?”
这邀约一出,殿内静了下来。
狻猊青铜香炉里龙涎香袅袅升起,细细缭绕的烟气好似模糊了男人线条分明的容颜。
那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白玉茶杯,像是在思考着——
顾贵妃的心也不禁悬了起来,陛下没有像往常那般干脆地拒绝她,看来此事有戏。虽然他有可能是碍于太后在场,才未立刻拒绝,但只要能与他单独相处,看谁的面子她都无所谓。
终于,在顾贵妃渴慕的注视里,那摩挲茶杯的手指停了下来。
萧景廷掀起眼帘,视线却是直直越过顾贵妃,落向她身旁坐着的陆知晚:“陆氏,你可想看?”
第17章
「狗男人害我!!!」
陆知晚的表情管理险些失控,尤其顾太后和顾贵妃也都朝她看来时,她真想原地挖洞。
悄悄掐紧掌心,她牵出一抹生硬的笑:“多谢陛下恩典,只是嫔妾出身乡野,不擅音律歌舞,任何歌舞到了嫔妾眼中都一样,陛下还是同贵妃观赏吧。”
萧景廷若有所思看她一眼,面露遗憾:“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又转脸漫不经心对顾贵妃道:“你自个儿去看吧。”
顾贵妃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见皇帝这般拒绝,一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可谓尴尬至极。
她偏了偏头,朝太后投去一个委屈眼神,太后却朝她轻摇了下头。
顾贵妃咬唇,余光瞥见身边低垂脑袋的陆知晚,只觉这狐媚子故作乖巧,可恶至极。
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自己想给她一些教训也不成。
深深缓了好几口气,顾贵妃才敛起冷戾目光,轻声道:“既然陛下不得闲,那下回吧。”
萧景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侧身看向顾太后:“母后尝尝这道山楂豆沙糕,御膳房晌午刚做的。”
“好,哀家尝尝。”顾太后温声应道,从粉白瓷碟间捻起一枚小巧精致的花形糕点,动作优雅地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而后双眸弯起,赞道:“果然不错。”
“虞儿,陆婕妤,你们也尝尝。”
这话叫殿内剑拔弩张的尴尬气氛缓解了些许,陆知晚拿着糕点一边小口小口吃着,一边期盼着这样窒息的社交场面赶紧结束。
大概老天被她的诚心打动,闲聊一阵,喝过半盏茶,顾太后便准备离开。
萧景廷掀袍起身:“儿臣送送母后。”
顾太后轻笑说好,与皇帝并肩往外走着,嘴上不忘絮絮叮嘱:“阿寅,国事虽忙,你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体,尤其这春夏之交,最易着风寒……”
母子俩在走在最前,顾贵妃紧随其后,陆知晚则是默默跟在最后,外表十足十的谨小慎微,内心却想法不断——
「太后一直叫皇帝阿银,这是他小名?也不知道是哪个银,金银珠宝的银?银子不怎么值钱,好歹是个皇帝,叫阿金多贵气。」
「没想到狗皇帝和太后私下相处竟然是这副状态,不过不是亲生母子,的确也亲近不起来……」
「这个顾贵妃今天好像格外的好脾气,开始狗皇帝那样拒绝,她竟然没生气?瞧她看皇帝这小眼神,难道是真的喜欢皇帝?唉,可惜狗皇帝就是个没开情窍的木头,大美人还是趁早换个人喜欢好了。」
「刚才那个山楂豆沙糕的确挺开胃的,今晚吃什么好呢?御膳房昨日送来的那道糖醋排骨不错……」
恢弘大气的殿宇外,萧景廷扶着顾太后上了轿辇,转身见到陆知晚静静站在玉阶旁,看似乖巧温驯,实则那颗乌黑脑袋还在纠结今夜是吃糖醋排骨还是板栗烧鸡。
她怎么就知道吃。
萧景廷提步上前,见她还浑然不觉,终是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
陆知晚捂着头哎哟一声,见着面前赫然站着的高大男人,立刻摆出笑脸:“陛下,怎么了?”
萧景廷垂眸睇她:“人都走了,还杵在这,想当养心殿的看门侍卫?”
陆知晚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牵住萧景廷的袖子,软绵绵撒娇:“嫔妾肌肤细嫩,太阳底下晒半天就要黑成炭了,陛下舍得让嫔妾看门?”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到男人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如有实质般,莫名叫她有些耳热。
看了一会儿,他意味不明呵了声,抬步往殿内走去。
陆知晚:“???”
「这狗男人刚才是在呵呵她?」
「她哪里不娇嫩了?十六岁的小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嫩得能掐出水好吧!没眼光!」
她这边骂骂咧咧跟着进了殿,另一边,顾贵妃陪着太后回了慈宁宫,终是没忍住抱怨:“姑母,方才你怎么都不帮我说句话……”
顾太后不紧不慢地拿过誊抄一半的佛经,细细整理着每一页:“你要哀家帮你说什么?”
“您就让陛下和我一同去观赏歌舞呀。”在自家姑母面前,顾贵妃言语间也不免有几分小姑娘的骄纵:“虽说陛下宠爱陆婕妤,但她总不能独霸着陛下吧?后宫还有这么多姐妹,陛下应当雨露均沾才是,不然他真的要如外面那些人说的那样,学着先帝独宠珍妃,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吗。”
整理佛经的手一顿,顾太后圆润和蔼的脸庞难得皱起了眉头,严肃看向贵妃:“虞儿,陛下不是先帝,那陆氏也不是珍妃,不可混为一谈。”
“现在不是,谁知道以后呢。”顾贵妃觑着顾太后虽保养得当却依旧能瞧出岁月痕迹的脸,心下暗道,姑母独守空房熬了这些年,活生生将珍妃和先帝熬死才苦尽甘来,她顾虞儿才不要走这条路,红颜未老恩先断,便是最后熬上了后宫第一人的位置,最好的年华都虚度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顾太后心明眼亮,见着侄女那双狡黠狐狸眼,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之前兄长说要将虞儿送进宫,她其实并不赞同——她这一生便葬送在深宫中,又如何舍得如花似玉的侄女重蹈覆辙。何况皇帝还有怪病,不喜与人接触,进宫与守活寡并无二异。
可兄长执意如此,加之虞儿心气高,一心想当皇后,做这世上最高贵的女子。
他们父女俩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顾太后想拦也拦不住,最后只得同意侄女入宫。
事实证明,她的预想不错。
皇帝看在她抚育之恩的份上,给了顾家一个贵妃,却也仅此而已。顾虞儿对皇帝来说,和其他女子毫无区别。
“虞儿,你当初在阿寅的膳食放那种虎狼药,他看在哀家和你父兄面上,没要你的性命,已是仁至义尽。如今你还想哀家帮你说好话……”
顾太后轻叹口气,乌眸一片超然世外的沉静:“其一,哀家说不出口,说了只会叫阿寅与我愈发生分。其二,他的性情你应当了解,除非他想,否则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顾虞儿也知当年下药是个大错,却还是嘴硬:“可是姑母,你到底养了他一场。当初若不是你善心仁慈,哪还有他今日?”
顾太后闻言,面色一沉,语气也重了:“虞儿,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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