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舟遥遥
她端端正?正?给太后行了一?礼,掀眸看着眼前这位美妇人?的神情,小心斟酌着措辞:“臣妾只是不?忍太后您为此事烦忧。人?生在?世三万日,过?一?日便少一?日。您和辽东王今生错失良缘,本就是一?大憾事。如今他出征重?伤,同在?京城,仅一?堵宫墙之隔,您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探望他一?回,却因种种顾虑而踟蹰不?前……”
见?顾太后抿唇不?语,似有意动,陆知?晚叹口气,苦笑道:“臣妾也是看陛下如今成了这样,才生出一?种有花开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之感。若是早知?陛下会这样,臣妾应当在?他意识清醒时,就与?他诉说心中爱意,何?至今日……”
对着一?个五岁的灵魂,关于男女之情的喜欢再不?可能说出口。
顾太后听出她语气中的遗憾,眼中也浮出一?阵淡淡惆怅,温声宽慰她:“昭妃,你莫要太沮丧,哀家已命人?去宫外寻访名医,皇帝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希望如此吧。”陆知?晚扯了扯嘴角,再次定神看向顾太后:“至于是否探望辽东王,全凭太后您的心意,臣妾不?过?提一?嘴,您莫要往心里去。”
说罢,她起身与?顾太后告退。
水晶珠帘晃动着,金碧辉煌的殿宇内,只余一?室静谧的寂寞。
顾太后坐在?榻边魂不?守舍,一?旁的嬷嬷见?状,递上温热茶水,轻声关怀:“主子,您怎么了?从昭妃退下,您就一?直心不?在?焉。”
“哀家……唉。”顾太后接过?那细润瓷杯,盯着杯中浮起的茶叶,热气氤氲得?眼角有些湿润:“先帝去世那年,萧宪曾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那时宫里乱作一?团,萧宪兵权在?握,离皇位只差一?步之遥。
他有办法给她改换身份,让她成为他的皇后。
她拒绝了他那离经叛道的大胆想法,坚持要辅佐先帝唯一?血脉坐上龙椅。
他从不?会违逆她的心意,只要她想,他都会去做。
于是她留在?皇宫成了太后,垂帘听政,他回到?辽东戍边,保卫小皇帝的疆土。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
“哀家为别人?活了大半辈子,他又为哀家活了大半辈子……”
握着杯盏的手指捏紧了些,顾太后再次抬眼,温婉眼神多了几分坚定:“这一?回,哀家想遵循自己的心意。”
嬷嬷愣住,完全不?知?昭妃是和太后说了什么,竟叫一?向最注重?礼数规矩的主子有了这般荒唐的想法。
她这边还想再劝,顾太后动作轻缓地?放下手中杯盏,起身往内殿开始欢欢喜喜挑选起见?面的衣裳与?首饰。
犹如挣脱蚕茧的蝶,双翼展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明明已是深秋,满殿春意盎然。
明明已年过?半百,却恍若光阴倒退二十年,她还是顾府闺房里那位温雅端庄、诗画作情笺的顾家小姐。
*
陆知?晚并不?知?她那随口一?句提议,竟真叫顾太后听进了心里。
从慈宁宫离开后,她便直接回了养心殿。
五岁的萧景廷每日都要午睡,这也是陆知?晚唯一?能出来放风的机会,不?然其他时候,他都寸步不?离地?黏着她,恨不?得?成为她的人?形挂件。
每每看到?他这么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赖在?她身边,时不?时来一?个熊抱,她都有些精神恍惚,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现?在?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偶尔看着萧景廷的安静睡颜,她也会忍不?住思考,按照这男人?的黏人?程度,万一?以后他们真的有了孩子,会不?会也这样黏人??
一?个黏人?精就够呛的,再来一?个,她真的不?要活了。
胡思乱想间,人?已到?了养心殿。
余明江的伤养了几月,业已大好了,见?着陆知?晚回来,连忙迎上前去:“娘娘您可算回来了,陛下今日醒得?早,一?直在?问你呢。”
这甜蜜的负担叫陆知?晚扯唇苦笑:“知?道了。”
她提步走进殿内,绕过?雕花屏风,便见?长榻上,那宽袍博带的俊美男人?披着一?头黑发,眉眼恹恹地?趴在?窗边。窗外开得?浓艳的枫叶,衬得?他本就冷白的脸庞愈发清透,眉眼如墨,鼻梁高挺,真是好一?副深宫美男图。
陆知?晚一?时有些看呆,直到?榻边男人?转眸望来,见?到?她的一?刹那,黯淡黑眸都亮起了光。
“晚晚,你可算回来了!”像只委屈大狗狗,他扑了过?来。
那健硕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冲击力,险些要把陆知?晚冲倒在?地?。
还好男人?还算有点分寸,一?只手牢牢勾住她的腰,他俯下身,鼻梁深深埋入她的颈窝,磁沉嗓音透着委屈:“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
陆知?晚:“………”
还生什么孩子,下半辈子把他当儿子养好了。
“我就是去了趟慈宁宫。”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好声好气哄着:“我怎么会丢下你呢,你可是我最爱的阿寅啊。”
这些直白表明心意的话,极大填补了萧景廷缺乏的安全感。
又紧紧抱了她好一?阵,他才松开,牵着她到?长榻边坐下,又很是自觉地?拿出今日待批的奏折,像是等?着老师上课的乖学生般,目光清澈地?望着陆知?晚:“该忙政务了。”
「批完这些折子,又能抱她了。」
陆知?晚:“………”
她一?个后妃,又要照顾皇帝吃喝起居,又要陪皇帝批折子上朝。领一?份差,干两份活,果然比资本家更狠毒的,是封建社会的掌权者。
腹诽归腹诽,该批得?折子还是得?批,谁叫他们是一?条船上系着的呢。
午后阳光透过?鸡翅木雕花窗牖,斜照在?桌案之上,陆知?晚和萧景廷面对面坐着,一?个拿起折子念,一?个手执朱笔和玉章,随时准备批红盖章,你来我往,有商有量,殿内的氛围也莫名变得?和谐。
当看到?内阁递上的关于处置豫章王的提案,陆知?晚的表情都变得?凝肃。
萧景廷看出她的异样:“晚晚?”
陆知?晚眼睫眨了眨,抬头看他:“嗯。”
萧景廷:“是内阁的提议不?好?”
「终身囚禁的确太便宜那老王八,还得?给他几十年饭吃,岂非浪费粮食。」
「赐毒酒?砍头示众?千刀万剐?」
将各种他知?道的刑罚思考了一?遍,萧景廷还是将决定权交给陆知?晚:“晚晚,你怎么想?”
“我在?想,豫章王被押解进京了,赵文绍和萧宁宁会躲去哪?”
她对于豫章王怎么死并不?是很在?乎,毕竟豫章王在?原著里虽是个重?要角色,但本质还是个工具人?配角,搞死他并不?是胜利,只有搞死赵文绍,和剧情引力的对抗才算结束。
萧景廷浓眉拧起,“叛军已被击溃,他们俩个躲在?哪还重?要吗?”
在?他看来,没了兵将,赵文绍和萧宁宁不?过?是两只手无缚鸡之力、随时便能捏死的小蝼蚁,压根不?值得?陆知?晚挂心。
陆知?晚也没法与?他解释剧情引力那些,只故作忧愁道:“你从前常说,斩草要除根。许是知?晓他们俩还下落不?明,我这颗心总悬着,落不?到?实处。”
萧景廷虽不?理解,但叫陆知?晚烦忧的,他会想办法解决。
长指捻起那本奏折看了良久,他沉吟道:“那就斩首示众吧。”
陆知?晚微愣:“啊?”
“豫章王是萧宁宁生父,如若传闻他们父女情深不?假,她生父人?头要落地?了,她能忍着不?来看最后一?眼?”
萧景廷不?疾不?徐地?说:“届时在?法场布下天?罗地?网,只要萧宁宁一?出现?,即刻拿下。至于赵文绍……豫章王与?他非亲非故,他倒不?一?定来。不?过?抓一?个算一?个,剩下的之后再说。”
陆知?晚闻言,竟觉得?有些道理。
按照原文人?设,赵文绍正?直、重?情、讲义气,并深爱萧宁宁,根据“女主有危险,男主必会出现?英雄救美”的原则,若萧宁宁出现?在?法场,一?定能钓出赵文绍!
“没想到?啊阿寅。”陆知?晚双眸发亮,颇为欣赏地?看着萧景廷:“这法子真不?错。”
萧景廷被她夸得?一?愣,而后嘴角微翘,语气淡淡:“我随便想的。”
「晚晚夸我了!」
这心口不?一?的傲娇模样叫陆知?晚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萧景廷蹙眉:“你笑什么?”
陆知?晚尽量克制着上扬的嘴角,抬手捏了捏男人?俊美的脸庞,双眸月牙儿般弯起:“笑我们的阿寅聪明又可爱啊。”
萧景廷:“……?”
「这话不?像是在?夸我?」
「不?过?她笑的样子真好看,就当她在?夸我好了。」
一?时间,养心殿内暖意融融,笑语清脆,空气中都好似弥漫着温馨欢喜的气息。
翌日清晨,经过?一?上午的朝议,皇帝御旨——
豫章王弑君造反,大逆不?道,天?地?难容,判处七日后,东城菜市口斩立决,以正?朝纲。
第58章
一传十, 十传百,豫章王斩首示众的消息很快传遍大江南北。
离京城不远的一座小山村里,就连农妇们近日都不再聊东家寡妇西家女郎, 改为聊着皇帝的亲叔叔即将人头落地。
“真是搞不懂这豫章王是怎么想的?虽说王爷比不上?皇帝权势大,但好歹也?是个王爷啊!在豫章那个地方锦衣玉食, 安稳度日不好吗?非得造反。”
“可不是嘛。大概是清闲日子过够了?,就爱作死。现在好了?,皇帝没?当成,还被打入大牢,斩首示众……啧啧,我?听说凡是砍头的, 还要装进囚车里游街呢。”
“游街?要不是咱们离得远,我?也?想去凑凑热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显赫的人物呢!”
“何止啊,我?还听说这回是陛下亲自?监斩!”
“哟呵, 那可了?不得, 菜市口岂不是要挤满人了?!”
河边浆洗衣物的农妇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岸边一道窈窕身影黯淡地离去。
秋风萧瑟,枯叶满地, 萧宁宁望着这茫茫天地,只觉一阵无边的孤寂与?恐惧。
豫章被王师占领, 府邸被烧为灰烬,父王母妃不日就要问斩,从此?世上?再无她的亲人、她的家。
天地之大,她该何去何从……
“宁儿, 你怎么跑出来了??”
一道熟悉的唤声从不远处传来, 萧宁宁抬起眼,待看到那个粗布长袍却不掩其丰神俊朗的男人时, 心底有一瞬间的暖意——她不是一个人,起码她还有赵郎。
他在生死关?头,也?不忘带着她一起逃跑,足见他对她爱意深厚!
可那才将涌起的暖意,很快又被赵文绍身后跟着的那个女子给浇灭。
那个女子,是这钟家村的村长之女,钟灵儿。
他们从豫章一路奔逃,最后是钟灵儿收留了?他们——
萧宁宁原还奇怪,为何赵文绍会认识一个农女,再三追问之下,赵文绍才将去年?进京途中发生的事与?她如实说了?一遍。
原来去岁他的红颜知己,除了?那山寨寨主桂若茜,还有这娇婉清纯的农女钟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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