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肆清酒
明毓公主与吴嬷嬷走后,宋婉的目光落在昔日她在灵犀宫时穿过的衣服上,衣服如明毓所言,和新的别无二致。
她看着衣服目光闪烁,吴嬷嬷话中的含义宋婉猜到几分,但心中又给否决了,她往日那般对萧珏,他那般骄傲的一个人,恐只恨不得折辱她才是,怎还会有意于她。
可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她只能赌一把,若是赌错了除了死也不会有比今日还差的境地,若是赌赢了,若是赌赢了便有可能见到阿诺了。
思及此,宋婉叫来狱卒。
宋婉的长相温婉声音轻柔,除却前些日子疯魔的模样有些吓人之外,只教人不忍大声与之说话,被叫住的狱卒见宋婉神色平静,便走近了听宋婉要说什么。
宋婉道:“辛苦小哥,麻烦帮我给明毓公主带个话。”
宋婉需要的东西委实不算少,若是旁的人狱卒可能不会帮忙,但是对于宋婉是明毓公主特别交代了的,且宋婉温温柔柔说话的时候实在是让人不忍拒绝她。
虽提的要求无礼了些,哪有入狱之人要外界儿送来这般多的东西,却还是应承了下来,待到下值之后给明毓公主传了话。
狱卒传话之时,吴嬷嬷也在,听到宋婉要的东西,知道她是想通了要如何做,自古男子为钢,硬碰硬只能伤了自身,若是轻柔和软,便是金刚亦能化作绕指柔。
只明毓公主还是不赞成吴嬷嬷的提议,但是宋婉的选择,便是不赞成,也将狱卒传话来要的东西备好,让其送过去。
人走了,吴嬷嬷安慰明毓:“帝姬吉人自有天相,向来能逢凶化吉,公主不必担忧。”
明毓忧愁道:“但愿如此。”
明毓公主早就不是宋婉膝下时候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心中的愁绪万千。
宋婉向明毓公主索要的那些东西一事,一字不落的被禀报给萧珏,禄喜看着校场内挥刀的帝王,他的神色不变,淡淡道:“知晓了。”
白日里明毓公主与宋婉在狱中叙话,看守的狱卒并未靠近,不知到底说了什么,让宋婉今日要了这些东西。
眼看萧珏并无什么表示,禄喜未再过多关注,兴许是帝姬认命了,打算寻一些东西打发时间呢?
宋婉要来的东西有笔墨纸砚,有针线刺绣,有昔日做小物件儿的工具,生在大牢之中落魄的人,没有问外头人要吃穿用度额东西,却要他们带了了在狱卒眼中没什么用的玩意儿,实在是不解。
隔段时辰便来巡视的狱卒,不由对宋婉多投去了两分目光。
在收到东西的第一时间,宋婉将其分类放好之后,便将信纸铺开,却在研好墨之后迟迟未曾下笔,明明她曾给萧珏写过许多信件,如今却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思索良久,亦只写下琢衍安好的开头。
年少情浓的时候,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哪里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最终,宋婉问:邺京近日多雨,望君爱惜身体多添衣物。
落款,婉婉念之。
宋婉将信封好,叫住又偷偷瞧她的狱卒,道:“麻烦你今日去给陛下禀报时帮我将这封信交给他。”
“你怎知!”狱卒惊讶宋婉怎么知道他每日会将她的情况禀报给圣上,片刻后又反应过来,这等事情或许都不用猜便知道。
脸上只余下些尴尬,从宋婉手中接过信,道:“我只负责交上去,陛下看不看我可不负责。”
宋婉微微屈膝道谢:“我知道,多谢了。”
傍晚,帝王手中拿着宋婉写的信,信上是熟悉的字迹,萧珏未曾拆开,候在下面的狱卒心中有些打鼓。
他今日被正常的宋婉给蛊惑了,同意帮忙送信,如今却开始后怕会触怒萧珏。
好在过了半响,萧珏开口:“日后她若差你送东西,悉数带到孤面前过目。”
一身冷汗的狱卒悬着的心落下,忙不迭的应下退去。
狱卒递上来的信件,是由禄喜接过后呈到萧珏面前的,目光落在信封上“萧珏亲启”几个字上,禄喜有些恍惚。
眼前仿佛浮现出萧珏未当帝王之时,时时给萧珏奉上宋婉信件时候的模样。
禄喜看上首之人,自萧珏当帝王以来,便几乎让人窥不到他真实的情绪,但只要关于宋婉便回回生怒,那怒气是极力掩盖也藏不住的。
只这一回,萧珏在看到宋婉的书信时,少见的未曾动怒。
禄喜知道帝王要看宋婉送来的信件,或许之后如何帝王并不想旁的人瞧见,识趣的退下。
萧珏的目光落在书案上的信件许久,无人知他再看到这字迹是何种复杂的心绪。
他沉沉的眸子扫过书信上短短几个字,捏着信件的手收紧。
“琢衍安好,婉婉念之。”几个字将萧珏的眼睛刺痛。
对于宋婉,萧珏虽后来与之决裂,发誓要将其踩于脚下,但是昔年与宋婉当真有过许多欢愉的时候。
可越是回忆起昔日的欢愉,宋婉的背叛便也愈发的清晰,最终,萧珏揉皱信纸,将“邺京近日多雨,望君爱惜身体多添衣物。”几个字捏作一团。
邺京夏日多暴雨,狱卒给萧珏送完信件,回天牢的途中又开始下雨,因来时天气还好好的,便没有带油纸伞,此时回去的路上被困在东三所外头的屋檐下走不得。
好在天牢之中并不缺看守的狱卒,一时半会儿没有回去也不打紧。
待到暴雨小了些,狱卒担心后面又会再度变大,便冒着小雨赶往天牢。
待回到天牢掸去衣袖上的雨水,不经意朝牢里头的宋婉看去,只见她抬头望着天窗外头的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狱卒这些时日与宋婉起了些瓜葛,只觉得宋婉周身有一种孤寂感,此时虽不疯魔了,却安静的可怕。
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没话找话上前:“东西我已经带到了,日后还需带什么可交给我。”
狱卒的话让宋婉回神,萧珏不会轻易来此在宋婉的预料之中,只是仍旧有些失望,阿诺怕打雷,夏日多雷雨,她想早些见到阿诺。
狱卒说完话,见宋婉没什么反应,却也没有刚刚哪种孤寂感了,便没有再说什么,与晚上来守的狱卒交代好,便去值守室换了衣物睡觉。
宋婉等来了回话便回到床上躺着,许久未曾安眠的她,已然困顿不堪,今日夜间的暴雨淅淅沥沥的,让人好眠,躺在床上的宋婉少顷便沉入梦乡。
只有人彻夜难眠,宋婉写的书信被揉皱放置于案牍一端,高高垒起的奏折虽被打开,朱砂玉笔却久久未曾落下,萧珏枯坐在案首一夜。
卯时禄喜候在承明殿之外,等着萧珏起身,眼看时辰将过,小声提醒:“陛下,该起身上朝了。”
这一声将萧珏从沉思中拉回,他的目光再度落在揉皱了的信纸之上,起身离开。
承明殿的大门打开,禄喜察觉到帝王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那一身,这是一夜未眠?
萧珏今日的气压有些低,满朝文武除却徐贤文上折禀报江南夏汛恐起洪灾,以及应对之策外,无人敢进言,心中猜测近日何事触怒了帝王。
唯禄喜知道,恐是因为宋婉那一封书信所致,却不能宣于人口。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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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宋婉的书信又送到了萧珏的书案前,仍旧是简单的关怀之语,只是这一回多了一个小物件儿,是用草编制的小蜻蜓,狱卒将这小物件儿送到萧珏案前的时候,唯恐这等不入流的东西惹来迁怒,却见禄喜将东西递上去后乾纲独断的帝王并未生气。
小狱卒不敢妄加揣测,将东西送到之后便离开了,萧珏并未打开宋婉差人送过来的书信,而是将其束之高阁。
第二日,宋婉又送来书信,萧珏仍旧未拆开看。
第三日、第四日, 第五日亦是如此。
萧珏不看宋婉送过来的书信,甚至有一种将此人忘记了的势头。
自上次萧珏允许明毓公主入天牢之后,宋婉的消息便未再瞒着明毓公主,吴嬷嬷去探听消息回来,神色有些不好,明毓公主放下手中的书卷,问:“圣上还未松口去看帝姬阿姐吗?”
吴嬷嬷摇头,将探听来的消息如数道:“今日碰见了禄喜大人,禄喜大人说陛下从第二日起便未曾拆开过帝姬的书信了,更别说……”
更别说松口要去见宋婉。
听闻此,明毓公主再看不进去手中的书,她起身要去求见萧珏,吴嬷嬷知道他的意图,将明毓公主拦下,劝道:“公主,此乃陛下与帝姬的事情,若是我们去劝,反倒容易适得其反,还是不去的为好。”
明毓知道,若是萧珏不松口,谁去劝说都是枉然,但帝姬阿姐还能等这么久吗?
吴嬷嬷看出了明毓公主的担忧,劝慰道:“公主放心,帝姬为人公主您是清楚地,若是她冷静下来,定能有足够的耐心。”
宋婉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明毓公主是知道的,可是这回不一样,这一回萧珏是拿了帝姬阿姐的儿子,宋婉那般重情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帝姬阿姐的幼儿是她的软肋。
软肋在别人手上,帝姬阿姐还能耐得下性子吗?明毓公主实在害怕宋婉将她自己逼入了绝境。
看着明毓公主的表情,吴嬷嬷不似宋婉与明毓公主,在宫中的时候都算作主子,作为奴婢的她知道,对于宋婉,此时才哪到哪,离真正的绝境还远着呢。
宋婉选择了委曲求全这一条路,日后难熬的时候多着呢,如今才是个开始。
牢房之中,宋婉手中神态专注的雕刻着什么,听到牢房外传来的声响,她的目光探去,追随着回来的狱卒。
从承明殿回来的狱卒,知道躲不过宋婉这处,他瞧见宋婉信任期冀的目光,不忍其失望,含糊道:“圣上今日事情颇多……”
还未说完,宋婉眼中的失望果然掩盖不住,却又未曾质问什么,只是低声说了句多谢,便又专心雕刻手中的东西。
这十几日,自宋婉开始不像个疯子大吵大闹之后,沉静的如一潭水,明明身处牢狱之中,却仿佛是在寻常的小院儿中,每日瞧着她做着各种小玩意儿,雕刻出来的物件儿,便觉得心绪平静。
只是不时心中又会暗自揣测宋婉与大邺的帝王是何种关系,为何会被关在此处,又为何日日能够给帝王送书信和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虽然狱卒心中觉得这些小玩意儿折煞辱没了帝王的身份,且回回宋婉送出去的书信帝王都未曾拆开过,宋婉不过是做些无用功,却又知道宋婉的身份定然不简单,因为宋婉能将东西送到帝王手中。
这不是每个身在天牢之中的囚犯能够办得到的,可见宋婉的身份并不简单。
想到这些,狱卒收起了旖旎的心思,专心的巡视值守。
宋婉的心绪其实不如旁人看到的那般平静,心中甚至有些焦躁,快半个月了,她送出去的书信和东西犹如石沉大海,让她犹疑是不是她赌错了。
她猜错了萧珏的心思,这些东西不仅仅没有让萧珏消气,反倒让其更加厌恶她。
萧珏厌恶她宋婉是不怕的,只是,若是彻底惹怒了萧珏,她此生还能见到阿诺吗?
心中的不确定让宋婉走神,手中的小凿子失手戳破掌心,血液涓涓往外冒,疼痛使宋婉回过神,她看着掌心的血迹皱眉,不是为了疼痛,而是担心血迹将她好不容易刻好的东西弄脏,宋婉手忙脚乱的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待到东西放好之后,才有空管自己的手掌,此时鲜血已经将手掌心染红大半,宋婉走到大牢的一角,用清水将手掌心的血迹冲刷干净,而后掏出手帕草草的包扎好。
待到处理完这些,她的目光再度落到矮桌快刻好的簪子上,只差一点点这个簪子便刻好了,宋婉走回去重新拿起工具慢慢打磨。
只手掌心的伤口让她动作变的有些迟缓。
但是她不能停下,明日需要将东西送出去,她要快些见到萧珏才行,见到了萧珏,才有机会见阿诺。
第二日,狱卒照旧将宋婉的书信以及她做的小物件儿送到承明殿,今日下朝,萧珏在承明殿召见了徐贤文,狱卒将东西转交给候在外头的禄喜便要离开。
禄喜眼尖瞧见木簪上点点不正常的颜色,皱眉叫住狱卒:“狱中女子可有什么异常?”
禄喜呆在萧珏身边许多年,自然也杀过人见过血,这木簪上的颜色只一眼便看出是被血迹沾染了。
想到在鲜卑回邺京路上宋婉的状态,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傻事,若是宋婉当真做了什么傻事,禄喜的目光看着大殿里头的帝王,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这些时日,萧珏虽然没有拆宋婉送来的书信,甚至一眼未看便束之高阁,但禄喜近身伺候,萧珏心绪不宁,夜不能寐多少背禄喜察觉到几分。
面上虽然不在意,甚至遗忘了宋婉这个人,可只是暂且压制住罢了,许是等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出现转机。
徐贤文禀报来年秋闱的事宜,察觉到上首帝王的走神,他回首余光看到帝王近身侍卫旁边的狱卒,心中猜到什么,行礼告辞。
徐贤文请辞令萧珏眼神回转,他允了徐贤文,待到徐贤文转身背影离开,萧珏的手放在眼角。
他眼中的血色渐深,有些情绪要压抑不住了,妖冶的眼尾透着暗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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