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肆清酒
好似是察觉到宋婉的目光,萧珏整理好衣冠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好似等了片刻什么,殿内无言,萧珏最终离开。
萧珏从屋子里出来,惊醒了打盹儿的禄喜,禄喜看清楚出来的人是谁立马清醒过来,纵深一跃落到萧珏的面前,警惕道:“陛下,怎么了?”
现下已经是深夜,萧珏不会无故出来,只见他衣服穿戴整齐,神色清明,道:“回宫。”
深夜回宫,难道是主子又和帝姬生了嫌隙?禄喜的目光掠过屋子,瞧着这模样又不像,不忍看主子来回奔波,劝道:“陛下,夜深露重,何不宿在王府中。”
萧珏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屋子眼中神色不明,他并不是没有起过宿在王府的念头,第一日的时候他便宿在了此处。
纵使不愿承认,但事实却使如此,在宋婉的身边他能够安眠,头一日的放纵让萧珏忽略了许多细节,但,他今夜察觉到了宋婉是清醒着的。
不管是出于谨慎,还是骄傲,萧珏都不会再强行留宿在此,但有些人一旦沾染,便如毒药一般会上瘾,萧珏闭上眼睛抬手轻柔额角,日后恐怕又不能安眠了。
自那日之后,萧珏每一次到王府中,与宋婉行敦伦之事后,无论多晚,都会摆驾回宫。
如此过了月余,萧珏频繁出入昔日还是亲王的府邸,很快在前朝后宫有了流言,这些流言自然不敢有人拿到萧珏面前去说,但却愈发的喧嚣尘上。
对于这些流言,有人担忧,有人高兴。
高兴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周濡,他本就想规劝帝王言行以期青史留名,如今流言愈发喧嚣,对他就愈发有利,届时用那流言逼的帝王不得不低下头认错,这是何等荣光。
担忧的是明毓公主,她知道宋婉同意入宣王府是为了什么,自一开始明毓公主就不赞同吴嬷嬷的提议,如今看来往日的担忧果然应验。
宋婉的声名恐怕保不住了,日后便是帝王放过了她,也定然会被指指点点一生。
太后出声打断了一早侍奉便出神的明毓公主,道:“明毓啊,人各有命,自己选的路只有自己能走完。”
明毓恍然回神,她明白她的心事被太后看破,秀眉微蹙:“祖母,我知道,但是那是帝姬阿姐啊。”
那是她的帝姬阿姐,明毓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明毓是一个内秀的女娘,从不曾反驳太后,第一次在太后的面前这么情绪外露,这真切的担忧使得太后有些恍神,有些时候明知不可为,只因身陷囹圄的是自己亲近的人,总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自己都未曾做到,何故能够要求明毓呢?
从怅然中回神,太后叹了口气,道:“明毓啊,有时候人身在局中,反倒会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旁人不经意一番话,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太后说的隐晦,言罢起身离开,明毓站在原处似有所悟。
老嬷嬷扶着太后到了内殿,不解道:“太后娘娘,您为何要提点明毓公主?”
这句话未曾问完,老嬷嬷是想问为何要帮那萧珏与宋婉。
帝王不顾念亲情,将太后一手带大的长平郡主夫君赐死,太后合该看着帝王与那前朝帝姬互相折磨才好啊。
太后幽幽叹了口气:“祝芜是哀家一手带大的,可明毓也是养在哀家膝下的亲孙女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提点一句,能让她那知事体贴的亲孙女儿少些担忧,有何不可为呢?
总是外面流言喧嚣尘上,有人乐见其成也好,有人担忧也好,在宣王府的宋婉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在萧珏来之时是浅笑嫣嫣,宛如往日温和的帝姬。
在萧珏不在的时候,却如同被抽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唯一能让她提起几分精神的便是她手中未完成的绣帕。
可便是那唯一能够让宋婉提起几分精神的绣帕,也是为了取悦萧珏的物件儿,南雁忧心宋婉的状态,不忍看她这般模样,劝道:“帝姬,夏日太阳很好,我们去院子里面晒晒太阳吧。”
她的提议被宋婉否决掉,宋婉眉眼间有些疲惫,她的目光掠过窗外的景色,又漫不在意的垂下,仿佛在问南雁,又仿佛自言自语道:“好需要多久呢?”
还需要多久,她才能见到阿诺呢?
她以为挂上面具讨好萧珏,便能见到阿诺,但是她已经装了快一个月了,对于萧珏百依百顺,可他仿佛忘记允诺她的事情一般。
宋婉要装不下去了,她要等不了了,宋婉捏紧手中的绣帕,将最后的线脚收好,等着萧珏的到来。
傍晚萧珏踏入听风院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院子中的宋婉今日的情绪有些不同,在看到萧珏的那一刹那,宋婉从石凳上站起来走近几步。
他不动声色看着宋婉靠近,审视着她面上极力隐藏讨好的笑容。
这些时日,宋婉极力装作昔日两人情浓时候的模样,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情,宋婉不是昔日还喜欢萧珏的宋婉,萧珏自也不是万事以她为先的萧珏。
两人皆心知肚明,能够装这一个月全系萧珏拿捏了她的软肋逼迫。
萧珏的目光闪烁,看着已经走近了的小女人,她如今是不愿意装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萧珏压抑着愤怒,等着宋婉开口。
宋婉并未察觉到萧珏的情绪变化,她有些犹豫,将袖子中的手帕拿出来,递到萧珏的面前,抬眼对着萧珏:“今夜宿在此处可以吗?”
宋婉的声音并不大,里面没有濡慕的爱意,是小心翼翼的祈求,伪装在昔日的表情之下。
萧珏只犹疑了片刻便反应过来她的目的,眼中的欣喜渐渐冷却,却并没有发作,他只越过宋婉留在原地,看似云淡风气满不在乎,只紧捏着的手出卖了他。
宋婉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她将手帕收回袖中,追上萧珏的步伐,她确实再装不下去了,走到萧珏的面前将他拦住,垂下眼眸,沉寂:“要如何才会让我见阿诺?”
这句话似乎是勾起了萧珏的兴趣,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将其紧紧的扣在自己怀中,逼迫宋婉不得不抬起眼眸。
好看的笑容中带着残忍,凉薄:“宋婉,若是想与孤谈条件,只一方手帕如何够呢?”
宋婉笑了,笑的有些苍凉,不似这些时日装作昔日模样温和的笑容。
这笑容将萧珏的眼眸刺痛,心中陡然生出惊慌,下一面,他便被一双温软的唇覆上。
温热柔软的触感使萧珏失神片刻,反应过来后已经将人带到床榻之上。
在床榻之事上宋婉不是一个放得开的人,这一晚却极尽的主动,颤抖的手想要解开萧珏的衣袍,可几番都未曾成功,被压在身下的人终于忍不住,翻身掌握主动权。
明明那般大的动作,贴合的双唇却不曾分开。
明明是同样的事情,宋婉的主动轻易便勾起萧珏的欲火,萧珏的力道极大,仿佛要将宋婉揉入身体之中,察觉到身上之人前所未有的情动,黑暗之中,宋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想要见阿诺。”
不是祈求,不是询问,沾染了媚色的声音清醒至极。
明明到了紧要关头,萧珏的动作却停下来,他微微分开些距离,借着微弱的月光仿佛要将宋婉看清,眼中有着压抑欲望的的难受,却不及他心中的痛苦。
他都这般沉沦了,为何她还能如此清醒。
今夜宋婉的主动,比之这月余来破绽百出的伪装让萧珏更加沉沦,让他恍惚以为宋婉心中终于又有他了。
可她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打破他的幻想,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罢了,这个女人眼中只有那个男人和他们的孩子,这样的认知,让萧珏眼中的柔软彻底消散。
他的力道加大,没有回答宋婉的话,只恨不得同宋婉一起死在这床榻之上。
第63章
◎见阿诺◎
宋婉第二日睁开眼睛茫然了片刻后清醒,摸身旁的被子下一片冰凉,凉意让宋婉的心沉下去几分。
她起身欲找南雁问一问萧珏是否有留下什么话,一动发现浑身酸软无力,昨夜当宋婉说出她要见阿诺,萧珏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明明到了兴头,在宋婉数次以为要结束之时,他却停顿半分后,又见她拽入欲望的沉沦之中。
仿佛是在惩罚她一般,直到后半夜才彻底消停下来。
缓了许久,宋婉传来热水擦洗过后起身,待换好衣服后出来,听闻萧珏并未留下什么话,眼中闪过失望。
这失望让南雁也跟着沉默下来,想了许多劝慰宋婉的话,看见她这般模样却又悉数说不出口,只盼望着萧珏能让宋婉见阿诺一面。
宋婉全部的信念来自于阿诺,若是等的太久了,宋婉恐怕要生病了。
紫宸殿上,右都御史将规劝帝王的折子递上去,满朝堂乌压压一片却静的能够听到一根针落下的声音。
这般寂静,使得信心满满的周濡背后冒出一层细汗,终这折子被萧珏打开,帝王如渊的眼眸漫不经心的扫过折子上洋洋洒洒几百字的规劝之言。
无外乎是用帝王的名声,祖宗的礼制想要压的萧珏低头,这些无非是言官的老手段罢了,并不能动摇帝王半分心绪。
只目光落在最后几句话上,停顿了许久,萧珏合上折子,妖冶的凤眼微眯带笑漫不经心的发问:“周大人,你觉得玉璧公主该如何安置?”
周濡这一次是自己递折子,较于上次让曾越递折子的措辞不同,更加委婉,只提及了前朝帝姬玉璧公主作为和亲回朝的公主安置在宣王府不妥。
此番被帝王问话,周濡小心措辞道:“可辟一处宅子作为公主府。”
这提议合情合理,萧珏似乎是来了兴致,他似笑非笑抬眸询问:“还有呢?”
帝王的态度给了周濡鼓舞,他胆子大了些,试探:“玉璧公主劳苦功高,为彰显陛下仁慈,可再为其选召驸马。”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安静了片刻,谁人不知帝王与那前朝帝姬的往事,周濡竟然敢大着胆子这般提议,果真是为了清名不要性命了?
礼部侍郎赵玉寒面色有些扭曲,像是看疯子一般看着周濡,玉璧公主还朝该如何安置本是礼部的事宜,可看他们礼部敢上折子去触帝王的逆鳞吗?
唯有离周濡最近的曾越面色如常,他知道周濡此举不仅仅是为了清名,还是因为在都察院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他被调入都察院,因上次奏折一事在都察院说了重话,使得都察院中有些人开始作壁上观。
这让周濡开始心急,想借着规劝帝王一事让都察院的人认清楚在都察院该听谁的。
此举虽然有挺而冒险之嫌,但若是借着流言的东风使帝王低头,那便是既能压曾越一头,又能名留青史,总而言之,值得冒这个险。
察觉到满殿的异样气氛,周濡终于开始后知后觉今日他所言太过,违背了原本打算一步一步逼萧珏让步的初衷,可是话已经出口,再收不回来,只得忐忑等着萧珏的反应。
萧珏面色如常,他没有如众人所料一般发难周濡,而是放下奏折道:“此事容后再议。”
轻飘飘的便是要将这事情压下,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得罪帝王都已经得罪了,若是被按下,出师不利之后恐怕再没有机会逼萧珏让步,周濡心一横跪下:“陛下,玉璧公主回朝已经两个月有余,此事早已沸沸扬扬,若是再推后恐有损陛下威名。”
言之凿凿,皆是逼迫萧珏做决定,这番话使得帝王的面色终于沉下来,他声音带着沉怒:“若是周大人喜欢下跪便跪着,退朝。”
这番君臣博弈,要不是周濡不忿三十出头的曾越便能与之平起平坐,感受到危机迫不及待想要做些什么证明他的权威,恐怕还不会这么快便落败。
所有人散去,周濡跪在大殿之中,心中却还不甘,原本只是想利用宋婉逼的帝王让步,如今被当众罚跪颜面扫地不敢记恨帝王,却将这怨气记在了宋婉身上。
周濡的折子到底影响了萧珏的心绪,只稍作回想“为玉璧公主招驸马”几个字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为宋婉招驸马?他怎会给这种机会!
宋婉不知早朝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按例独自一人用早膳,在宋婉用刚刚坐下的时候,萧珏的身影忽然再度踏入听风院,他的目光自一踏入听风院后便紧紧的凝在宋婉的身上。
自从宋婉到听风院以来,萧珏从未曾来这般早过,反常的行为引人深思。
南雁揣测萧珏的意图,因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未猜出半分缘由,只目光看着宋婉,见她眼中有期冀。
昨日宋婉开口央求萧珏留宿,是以留宿作为条件换萧珏允她见阿诺,本以为失败了,萧珏的到来却让宋婉再度点燃了她心中的希望。
从外面归来的萧珏在看到宋婉眼中的期冀后神色变化,最终当做不知一般忽略了宋婉,他越过宋婉到桌前坐下,对候在一旁的南雁吩咐:“再拿一副碗筷来。”
平日里听风院就宋婉一个人在此处用膳,并未准备多的碗筷,南雁匆匆去厨房拿,正出门的时候,撞见从外面来的禄喜。
禄喜身后面跟了两个小太监,小太监手中抱着奏折,禄喜在前方指挥着小太监将奏折放到外殿的书案上,而后又带着小太监去马车中拿余下的东西。
在萧珏回到承明殿后神色阴郁的在殿内坐了许久,终是起身吩咐禄喜摆驾前往宣王府邸。
宋婉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小太监,自萧珏每日深夜都要回皇宫之后,萧珏便再未带奏折前来这听风院,今日却又搬了过来,一同带来的还有一些衣物……
昨夜撕破了拙劣的伪装,宋婉不再扮做昔日的模样,她未曾用什么东西,放下手中的碗等着萧珏吃完。
宋婉想要的答案,直到萧珏用完早膳她都未曾等来,用完早膳萧珏起身离去,宋婉面上的期待已久消弭的差不多,收拾碗筷的南雁看着枯坐着的宋婉,心中生出一股担忧。
萧珏到书案前批阅奏折,宋婉的目光追随着坐下的身影,沉默着看他的一举一动,最后她缓步走到书案前站定,将萧珏面前的光影完全挡住。
萧珏何其敏锐,更何况宋婉的目光未加掩饰,明知道宋婉想要问什么,他偏偏克制的住等她主动,宋婉不说,萧珏便出声赶人:“若是无事不要挡住孤批奏折。”
宋婉垂眸:“我要见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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