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芙梨椰
所以程砚洲最抗拒的就是和领导一起吃饭,吃着吃着胃疼,万一领导有点名的习惯还得时刻保持精神高度紧张。
偏偏营里的领导们最是平易近人亲近战士,一个月总得挑那么几天去基层食堂吃饭。
当然据谢小舅这个真正的领导现身说法,为啥转挑饭点讲话,那是因为只有饭点儿人最齐,不然就只能耽误训练时间。
他们有上面发的任务,抓训练和抓思想不分先后,权衡之下只能牺牲战士们吃饭的时间。
李首长李忠旺是北三省本地人,大老粗一个,参军前跟同村一个堂叔学杀猪,后来进部队才跟着学认字学文化,平生最敬重的就是读书人。
当然,前提是这个读书人干人事。
谢明望领着顾莞宁走过去,李忠旺瞧见她俩,粗眉毛一扬高声笑道:“总算来了!”
他目光移向把自己裹成狗熊的顾莞宁,对着俩兵时严肃的表情顿时变成和蔼可亲,“这就是小顾吧?”
顾莞宁大大方方喊:“李首长好。”
李忠旺摆手,“我跟你舅是战友,你喊我声伯伯就成。”
谢明望冲她点头,顾莞宁只好改口:“李伯伯。”
李忠旺爽快应下:“哎!”
天气冷,一堆人站营区门口不像话,李忠旺发话赶紧走,那边俩站得绷直的人麻利背起竹筐跟在后面。
前头两个老战友走在一起,打着手电筒给大家开口,还边走边聊。
顾莞宁缀在身后,她后面是两个苦力。
程砚洲快走小两步到媳妇儿旁边,低声问道:“累吗?饿不饿?”
多亏他这段时间的监督,顾莞宁现在已经能做到连续跑一圈半加走八圈的训练任务。
顾莞宁摇摇头。
见她还好,程砚洲把脖子上挂的水壶递过去,“喝点水。”
其实顾莞宁现在不冷也不累,饿肯定是有点的,可以喝点水垫垫肚子。
出了营区,走过学校和营区医院,再往北是一片开阔的农田,在农田中央矗立着两排联排值班宿舍。
此时值班宿舍其中一间的廊檐下亮着灯,暖黄色的灯光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不知是不是累的,顾莞宁感觉胸腔中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跳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明明只在记忆里见过家人的样子,和他们没有真正相处过。可现在站到这里,她紧张,她害怕,却独独没有可能被拆穿自己不是‘她’的惶恐。
或许她就是原来那个人,可她们两个的性格根本不是完全一样。
顾莞宁停下来,大风吹眯了她的眼睛,遥遥望着宿舍檐下那盏昏黄的灯。
她停了许久。
程砚洲唤她回神,神情担忧:“是不是累了?”
顾莞宁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思绪,问他:“你还紧张吗?”
程砚洲:“……”
他本来快忘了,现在这么一提,完了,比昨天还紧张!
看他紧张,顾莞宁就莫名地感觉轻松了,嘿笑一声,“还好我不紧张。”
程砚洲抬手给她拉了拉围巾,没好气道:“笑话我?”
顾莞宁躲开他,小跑到前面,“二哥你等等我!”
顾鹤庭这人都快走没影儿了!
程砚洲提步赶紧跟上,叮嘱道:“你别跑,田埂上土块多容易摔。”
联排平房唯一亮着灯的宿舍里,顾盛清正坐在炉子旁烤火,火上熬着棒子面粥。
家里现在就他一人。
儿子儿媳白天去新建的大棚工作,午饭和晚饭都在那边解决,下工回来会给他带菜和馒头。
他自个年纪大了,快奔七的岁数,身子骨也不咋利索,战士们都不让他干重活。他平时就在地里巡逻,教小战士们认认字,糊糊纸盒子编编木筐,大扫打扫值班室。农忙的时候他还会帮着做饭,捡粮食,反正都是些轻省的活儿。
营区农场的生活比林场好多了,能吃饱穿暖,有屋子和床住,有棉被盖,赶上年节还能吃顿肉。
这里与世隔绝,安宁祥和。今天不用担心明天,每晚闭上眼睛也不害怕再也睁不开。
顾盛清现在就一个想法,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绝不给组织添麻烦,也绝不能影响到孙子孙女。
孙女孙子隔上俩仨月就寄个包裹来,都是些药和旧衣服旧被褥,哪怕东西不贵重他们也不想再麻烦孩子。
这要查出他们有来往,指定会连累孩子的。
可惜他们没办法往外送信。
今年五月份,后勤部的战士们说上面发指示要裁军,来阳市军区的是一位姓谢的首长,曾在南边参加过战役。
顾盛清他们一听,就猜到可能是谢明望。
然后就开始等,等人来了千万让他转告小晚和鹤庭,别再寄东西别跟他们联络!
可是左等右等,这都快一年了人还没来。
棒子面儿粥咕嘟咕嘟开始冒泡,顾盛清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转身去拿桌上的碗勺。
忽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个女声,可听着又不像俩儿媳妇的。
顾盛清闹不明白这情况,掀开窗帘往外瞧过去,一张脸猛地凑近——
顾盛清猛地往后仰倒,着急忙慌扶住凳子。
得到支撑他抬手抚着胸口,呼气吸气来回深呼吸几下终于缓过来。
妈呀,刚才那下差点儿没把他吓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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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交锋◎
这死孩子!
缓过来后, 顾盛清就认出了那张脸是谁。
窗外,见老头子一脸惊吓地往后退,顾鹤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又担心真把人吓出个好歹, 找着门连敲都不敲就直接进去。
结果一进屋迎头被痛击。
顾盛清收回手, 怒道:“你想吓死你爷爷啊?”
顾鹤庭小声嘀咕:“那我也知道您那会儿刚好掀帘子啊!”生怕老头子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他推着爷爷往里走,“快快,我带了饭菜, 咱们先吃,我们这一路过来还没吃饭呢。”
他视线往屋里逡巡一圈, 疑问:“咦?我爸妈和大伯大伯娘呢?”
顾盛清哼一声, “他们在大棚收菜,明天就得送到城里去,等吃了晚饭才回来。”
“除了你还有谁来了?是不是你小叔?”
听他说‘我们’,肯定还有别人。
顾鹤庭故意不直说, “你自己猜。”
顾盛清真想再一巴掌呼上去。
这宿舍比顾鹤庭想像中大,放了五个架子床, 两个架子床并一起成的双人床有俩,估摸那分别是他爸妈和大伯大伯娘的, 单个的床挨着炉子最近的是他爷爷的。
床周的铁架子上绑了绳,上面搭着衣服,算是分出一块小空间。
瞧了一眼, 顾鹤庭赶忙放下竹筐, 从里头拿菜拿饭摆桌上。
屋里唯一的桌子是张小四方桌, 就在炉子旁边。
他筐里主要装的是菜, 汤汤水水不好带就没炖菜, 全是小炒和油炸菜式, 唯一一个炖的红烧肉虎皮鸡蛋粉条也没汤。中午炖的,肉汤全让他们和着拌了大米饭。
此外还有排骨、梅菜扣肉、回锅肉、蘑菇炒腊肉、辣炒猪肝猪肚、糖醋里脊、葱烧大排,这次把除了排骨和火腿家里其它的肉都给端来了。
东西摆到一半,顾盛清被震惊地差点扶不住墙。
“你把肉全带来了小晚吃啥?”
顾鹤庭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孙女要带的,少带了她还不乐意呢!”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她的。现在家里啥都不缺,肉票更是不缺,我们明天要去趟京市,过了元宵节才回来,家里那么多肉放不住。”
“放心吃,后面还有呢。”
顾盛清往门口看了看,“后面?”脑海里冒出个想法,他结结巴巴问道:“小晚也来了?”
那刚才说话的女声就是他孙女了?
顾盛清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于是埋怨孙子,“天儿这么冷,小晚身体不好你还让她来?”
顾鹤庭摆好菜,一屁股坐下,拧开水壶咕咚咕咚灌两口,擦擦嘴回道:“不让她来她不乐意,回头我在她那儿受埋怨。让她来你们又不乐意,我还得受埋怨,合着我两头不是人呗?”
顾盛清也扶着桌子坐下,“你说你这个当哥哥的,自己就没点自己的主意。”他说着说,目光却不停往门口瞅,“这咋还没进来?”
宿舍外头。
顾莞宁捧着手,眼泪汪汪的,“你个乌鸦嘴。”
乌鸦嘴程砚洲心虚低头,攥着手绢给她擦身上的泥土。
田埂高,天又黑,顾莞宁往下跳的时候刚好踩到石头,呲溜一下屁股着地,手心也擦了下。
幸好鸡腿没事。
前面,谢明望先送李忠旺去值班室,出来的时候手电筒一晃这才看到田埂附近还立着俩人。
他端着手电筒走过去,“咋了?”
顾莞宁吸吸鼻子,“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