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芙梨椰
那她岂不就成了两人间的军事缓冲带?
搞战术的果然心都黑。
不过顾莞宁觉得这老爷子打错主意了。
假如谢小舅当真对她亲妈挂念到非卿不娶,亲妈没了他也就没了世俗的欲望, 所以这么多年不找对象不生孩子, 那她这个造成亲妈去世的罪魁祸首……
没被当成仇人就不错了。
谢小舅迟迟不跟她讲明身份, 或许就有这方面原因。
一方面她确实是谢小舅的女儿,一方面她亲妈也就是谢小舅的爱人生她的时候难产,想来谢小舅心中对自己的看法很复杂。
但是这些对顾莞宁来说都不咋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亲爹不是丁富贵那种人渣。
八九岁以前, 顾莞宁一直以为爸妈就是她爸妈。八九岁的时候, 丁凤霞兄妹跑到她学校门口堵她,骂她是没人要的孩子,是私生子,她才从家人那里知道自己的身世。
当时很是伤心了一阵。
后来她用自己是歹竹堆里出来的好笋来安慰自己, 可之后她的家人也确实是因为那些人才遭逢苦难,她内疚自责。哪怕后面外公会被平反, 身心遭受的一切却无法磨灭。
这时候突然告诉她,她这根好笋跟那些歹竹没关系, 她又正又直,大家品种都不一样。
那天晚上她妈是这样说的,“一直都跟你说那个姓丁的不是你亲爸, 不是你亲爸, 你是不是不信?”
在听到这话时, 顾莞宁还是不咋信的。
因为这句实在特别像情绪激动时脱口而出的气话, 越是否认越像在安慰她。偏偏她问自己亲爸是谁的时候, 家里人又都不出声了。
现在终于冒出个‘亲爸’, 顾莞宁别提多高兴。
只要不是丁富贵,亲生父亲是谁?喜不喜欢她这根正直的好笋?生父的家人又喜不喜欢她?
对顾莞宁来说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只要不是丁富贵,从前她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她当爸妈孩子的时候不照样过得挺好?
而且在她和她妈以及大舅妈的设想中,谢老爷子讨厌她难相处根本不是事,因为她长这么大,即便隔壁邻居爸妈同事都知道她是爸妈的女儿,但她去过‘外公’家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还貌似都在五六岁以前。
已知,她并不会主动找上去,所以基本和谢老爷子见不着面。
而谢小舅,依顾莞宁推算,他是不打算跟自己相认的,那等裁军的事情结束,谢小舅回到南方,不出意外照样见不到面。
都见不着了,还能有什么事啊?
本来……本来……是这样。
当然也有意外,就像今天不巧。
谢老爷子想和儿子缓和关系,是以对顾莞宁也和颜悦色,顾莞宁只好陪他演下去。
从她妈妈那边论,谢老爷子怎么说也算她的长辈。
顾莞宁拉着程砚洲坐过去,脸上扯起微笑,“谢爷爷好。”
谢仲康虎着脸,“直接叫爷爷就行。”
顾莞宁:“……”
她直接忽略称呼的问题。
谢仲康心里失望,于是在心里把没用的儿子拉出来从头到脚埋汰了一遍。
石桌上摆着谢明望等女儿醒了下的象棋,谢仲康灵机一动,把象棋挪到跟前来,一边打发程砚洲去厨房帮忙,“我听鹤庭说你做饭挺好吃。”
程砚洲坐得板直,面无表情,在顾莞宁旁边跟门神似的。听见这话他还没开口,顾莞宁抢先答道:“一般,一般。”
这孩子是不是怕自己啊?
谢仲康心头突然冒出这想法。
他脑瓜子一转就有了猜测,八成是顾鹤庭那小子在妹妹跟前说他坏话。
“陪爷爷下会儿棋?”谢仲康尽可能放轻声音。
这小丫头多少跟自己手底下挨打长大的孙辈儿不一样,他真怕声音大点再把孩子吓着了。
谢仲康在营区棋友群中的战力属于第一梯队,但在顾莞宁手下显见下三盘输三盘。
“嘿我就不信了!”谢仲康那暴脾气一下就没憋住,嗓门音量直直往上飙。
听见这声音谢明望心往上一提,拎着削一半的丝瓜冲到门口,直勾勾盯着石桌半分钟,见没有冲突发生才回去继续做饭。
又三盘后,谢仲康输得脸红脖子粗,开始撸袖子,指着程砚洲:“你过来给我参谋参谋,咱下步该咋走?”
程砚洲喜迎被首长点名。
他一直关注棋盘,自然知道该走哪步棋,就伸手点了点。
谢仲康将信将疑,“这个,往这儿能行?”
程砚洲心说,那不然下哪儿?反正怎么着都输,下这儿输得更快罢了。
谢仲康自己又没想法,只能按照程砚洲的指点走,于是两回合后他又输了。
谢仲康那叫一个气啊,指着程砚洲,横眉竖目:“你们俩是一伙的!”
顾莞宁往后拉了下程砚洲,示意他站远点。
都以为谢仲康要发火了,他却突然笑出声来,“再来一盘!”
数不清第多少盘,顾莞宁侧头小声问程砚洲:“二哥呢?”
程砚洲:“去买肉了。”
顾莞宁:“……”买肉需要这么久?她看是趁机溜了才对!
就知道指望不上他。
好在谢小舅那边饭菜好了。
厨房一出声,顾莞宁拽着程砚洲就跑。
这象棋她接下来半年都不想碰了!
也是巧,饭菜刚摆好,外出买肉的俩人就回来了。
这点儿掐的,秒表都没你们准。
顾莞宁正在心里吐槽,突然就听见谢老爷子顿着拐杖,高嗓门讽刺:“买肉做饭买肉做饭,你们俩倒好,饭做好了肉才买回来。”
徐文理心虚摸鼻,“跑了俩供销社都没肉卖。”
谢仲康呵一声,“合着肉也没买着,白跑一趟呗!”
徐文理:“没肉有大棒骨,买了两斤大棒骨。”
谢仲康还不放过他们:“两斤哪够吃?”他举起拐杖一溜点了点除自己和顾莞宁其他人,“这几个,一人能啃一斤!”
顾鹤庭往旁边躲过他的拐杖,学着他的语气杠回去,“能吃一斤又咋了?吃多少给多少买肉的钱哪够啊?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挑肥拣瘦?”
谢仲康:“……”真是他说一句,这小子立马十句在前头等着。
大锅炖菜加两个炒菜,馒头配粥,一人一碗菜一碗粥俩馒头,吃完再去盛。
顾莞宁和程砚洲头碰头,边说话边吃饭。
顾莞宁:“下午还去打扫房子吗?”
程砚洲:“要不四处转转?房子屋顶墙壁地面都没问题,就是没住人全是尘土,打扫起来很快。”
顾莞宁想了想说道:“那你带我过去看一眼,然后我们去看电影吧?”
她还没和程砚洲一起看过电影呢。
程砚洲眼睛一亮,“看完电影可以找个饭店吃饭,吃完再回来。”
决定好下午的行程,两人加快吃饭速度,想回屋抓紧休息。
瞅她俩在那儿嘀嘀咕咕,顾鹤庭悄悄蹭过去,筷子精准朝着肉片夹过去,“说啥呢?”
顾莞宁冷漠脸,“没啥。”
顾鹤庭:“……跟二哥你还有秘密了?”
顾莞宁撇撇嘴。
她可记仇了。
顾鹤庭一脸受伤的表情,“唉,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庭了,哥哥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顾莞宁:“……”
受不了。
她三两口吃掉剩下的馒头,就着粥咽下去,擦擦手打算下饭桌。
谢仲康紧随其后清掉碗底,伸手拦道:“小晚,陪爷爷散散步!”说着他拄着拐杖站起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谢明望一看不得了,也跟着站起来要百步走。
顾鹤庭一瞅有点不对劲,起吃垮擦喝完粥,擦擦手也要加入。
程砚洲哪里放心顾小晚跟一个暴躁老头散步,也三两下结束午饭。
俩警卫员的工作就是跟在谢仲康身边,当即也结束午饭站起来。
就剩徐文理一个,沉迷美食无法自拔,等碗里的菜见底他抬起头来,一看咋就剩自己了?
挠挠头,他端着碗又加了两大勺,继续吃。
外头胡同。
谢仲康坚持自己只和小孙女散步,其他人必须靠后站。于是程砚洲、顾鹤庭和谢明望三人跟在后面,紧盯前头俩人。
而谢仲康带来的两个警卫跟在他仨后面,目光也紧盯最前头的老首长。
三拨人互相隔了点距离,听不见对方说话的声音。
程砚洲三人只能瞧见前面俩人时不时扭头看过来,谢仲康伸手指着他们其中某个人,然后扭头跟顾莞宁嘀咕。
看他表情,一个人演一出川省变脸都够,一会儿笑一会儿怒的。
程砚洲好悬没冲上去把顾莞宁拉回来。
散了俩胡同,前头两人开始往回走。后面跟着的人像小火车似的,随之掉转方向。
两拨人即将汇合,顾莞宁冲着顾鹤庭重重哼一声,拉着程砚洲就气冲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