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他恨景康王之流,却更恨这个让他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还断了一臂的温月声。
可他生事,却只能够在温月声离京之时。
她若在京中,他便无法登上大位,而只有他登上大位了,才能够将她活刮,以报他失去了一条臂膀,还有福瑞的血海深仇。
他的脑子,在血腥和多重刺激的包围下,已经难以去分辨眼下的情形,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让温月声死!
满殿压抑的氛围之中,温月声独身一人,站在了那些个黑压压的将士中间,她身后无一人,像极了孤立无援,孤身深入了敌营。
在萧锐一声令下后,无数将士前仆后继地朝她涌了过来。
此番景象,竟是比起当初她在抚州平叛,于千万人中斩杀地方将领之时,还要夸张些许。
可温月声脸上竟是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
在那些将士袭来之前,她甚至扔掉了手中的九节鞭。
“啪嗒。”鞭子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伴随着这一声脆响一起的,还有温月声冷淡没有情绪的嗓音。
她冷声道:“弓箭手准备——”
她这话说得莫名,那率先冲上去要取她性命的将士没反应过来,高扬起手中的大刀,便欲往她的头顶上砍去。
可这一刀还没能落下来,便听到一道剧烈的破空声。
那将士怔忪片刻,抬眼去看,这一眼就看到一道箭矢破空袭来,随后笔直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下一刻。
这原本安静非常的大院的四面八方,轰地一下子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
整个行宫大院的周围,环绕了一整圈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这些人皆是神情肃穆。
手中漆黑的箭矢,对准了这院内的每一个叛军。
这番巨大的变故,令得萧锐跟徐国公都未能反应过来,而面前的人,已经冷声下令:“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无数的箭矢如同暴雨一样倾泻而下。
同一时间,无数身穿甲胄手拿盾牌的将士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轰隆隆冲进了行宫大院之中,将满院重臣护在了沉重的盾牌底下。
萧锐倏地抬头,所看见的,是眼前站立着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这些不断倒下的身影,逼得他连连后退,惊慌退后的过程中,他看见温月声拾步朝他走来。
她手中握着的,是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
身边无数的叫喊声,还有徐国公惊慌失措,命人掩护他撤退的嗓音。
可不知为何,萧锐只听到了温月声冷淡至极的嗓音。
听她道:“听说你很喜欢用软剑伤人?”
她这句话,听得萧锐一阵恍惚。
他是喜欢伤人,却对她手里的这把软剑,并无什么印象。
可这恍惚没持续多久,他就被逼到了跟前的温月声,生生挑断了脚筋。
“啊!!!”萧锐失声痛呼。
他在奔涌逃窜的人群里,如同狗一样的爬行。
满头的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爬至一半,他看到了一双雪白的皂靴,皂靴上面绣着的云纹,格外地眼熟。
萧锐怔怔抬头,对上的是晏陵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冷眸。
……他想起来了。
昔年晏陵双亲战死沙场,不足周岁的晏陵被送入宫中教养。
晏陵天生聪慧,幼时只四五岁,便远胜于他们这些个皇子。
当时的萧锐已经十多岁,他是皇帝长子,亦是高高在上的王族。
所以但凡不高兴,或者是对任何事情不满意,他就会将所有的气全都撒在了晏陵的身上。
他用一把锋利的软剑,曾经将晏陵的后背划得面无全非。
还在他没有痊愈之时,就让福瑞用辣椒水,淋遍了晏陵全身。
过了这么多年,萧锐犯下的事不尽其数,自是不记得当初那小小的虐待了。
只他记得,前些年晏陵到温泉行宫避寒,背上的痕迹早就消散了。
而今温月声,竟是想要用同样的办法对待他?
萧锐惊慌回身,高声道:“他根本就……”
话没说完,就听得一声轻响,他看见温月声手中的软剑轻滑,只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却感觉到了浑身经脉竟是在一瞬间破裂。
萧锐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一双眼瞬间变得血红,整个人痛不欲生。这种痛苦深入骨髓,而人处在了这种剧烈的痛楚之下,是连一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的。
他浑身摇摇欲坠,整个人已接近于濒死边缘,赤红的眼眸甚至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影,只听到了温月声冰冷的嗓音。
她道:“你该死。”
下一刻,那把软剑笔直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周遭的人听得一声巨响。
仓皇逃窜的徐国公回头去望,只看见刚才还叫嚣着的萧锐,人头掉落在了地上。
哐当!
在挤压的人群里,无数将士的倾轧之下,那盘算多日的徐国公,一瞬间跌坐在了地上。
第86章 太后薨逝(二合一)
行宫大院内混乱非常,温月声带来的将士一出,近乎是顷刻间便镇压了所有叛乱的将士。
徐国公面如死灰,被扣押在了一旁跪着。
自他们谋逆之后,便一直紧闭着的殿门,终是打开了。
皇帝面沉如霜,缓步走了出来,在看到了这满地血腥和一片狼藉后,神色难看非常。
那些被温月声救下的重臣们,见到皇帝无碍,俱是都长松了一口气。
“启禀皇上,乱贼萧锐已伏诛,参与谋逆的关东军主谋任方、亲卫军统领孟勤也已身亡。”忠勇侯快步上前,高声说道。
满地狼藉,血腥味充斥在了所有人的鼻间。
皇帝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那被扣押着的徐国公身上。
“萧锐是朕的第一个儿子。”
皇帝一开口,那边的徐国公轻抬了下眼眸。
萧锐死后,他便犹如被卸掉了全身的精气神一般。
“朕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皇帝面色绷得很紧,到底是闭上了眼。
私藏武器这样的重罪,没有直接赐死萧锐,便已经是留了情面。
若是他们不做这样的事,便是太后死后,皇帝也会留下萧锐性命。
可他偏偏要自寻死路。
皇帝面容深沉:“传朕旨令,萧锐一党欺君罔上,意图谋逆,其罪当诛!”
“将徐国公推出午门,斩首示众!萧锐及其名下所有子女,俱是剔除皇家族谱,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此后半生,再不得踏入皇城半步。”
底下的人低声应下。
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又一次阴沉了起来。
晚间时分,温月声终是抵达了公主府内。
刚入了府中,就见得晏陵和章玉麟及忠勇侯已是候在了一旁。
萧锐此番勾结了关东军、亲卫军,另有一些朝中重臣,朝堂内外必定要经历一番动荡。
晏陵事忙,亦是才抽出空来到公主府。
他身侧的章玉麟见得温月声,面色却并不好看,他只沉声道:
“……今日之事,不出郡主与晏大人预料。”
“在我等赶往行宫后一刻钟,便有将领率驻京城大军抵达行宫。”
数十万将士齐齐出动,惊动了章玉麟,他还同那个率领驻京城大军的将领有过短暂的会面,对方手中握有皇帝的虎符。
“此事,只怕圣上也早做好了准备。”忠勇侯微顿,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温月声。
若往深处想,恐还不止于如此。
主要的将领都因大雪封山,被困抚州,这等情况之下,皇帝偏偏还要离开京城,去往行宫避寒。
此事本就奇怪,更别说关东军生乱时,可还有一半将士并未跟随那徐国公的调遣离去。
哪怕是多半普通将士不清楚内情,但只要消息传入京中,皇帝就不可能毫无准备。
比起此事,更加重要的是……
“晚间离开行宫时,景康王和永安王姗姗来迟。”忠勇侯抬眸看向温月声:“今日萧锐行事之时,这二位王爷正好被叫到了行宫偏殿内,为皇上处理政事。”
“而那个偏殿之中,一直被羽林军镇守着。”
也就是说,萧锐生事之前,景康王和永安王就被保护了起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或许亦是一种监视。
皇帝既是保护了他们,也想要知晓这二人是否也另有想法。但是很明显,到了温月声赶到,萧锐的人头落地时,他们都没有出现,那便是通过了皇帝的监视。
“看来皇上所属意的储君人选,便在这二位之间了。”这边都是自己人,忠勇侯说话便没了任何的忌惮。
“那渭阳王……”章玉麟挠了挠头。
忠勇侯点头。
今日渭阳王表现尚佳,但在皇帝的眼中,是早已经将这个儿子排除在了继任候选之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