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衬托温玉若的人生坦荡与如意。
哪怕温玉若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躺平,也会有人前仆后继,给她万千宠爱。
是温月声一辈子都奢望不到的疼宠。
温月声一生掐尖要强,是扯了头发也要与人一争高低的人,弥留之际得知真相,再不愿苟活做他人故事的配角,于是她便成了温月声。
那边赵嬷嬷仍在聒噪,她对这次被关柴房的事心有余悸:“……今晚府中设宴,您可千万别再任性了,老爷尚在气头上,今夜王爷也会来府中,若是您还想着跟二小姐过不去,只怕……”
她话未说完,忽见身侧走过去了一人。
赵嬷嬷吃了一惊,忙转身去看。
那个五日未进任何水米的人,竟然已经走出了房门。
烈日之下,她身影清瘦,负于身后的右手上,捻着一串不知道哪来的檀木佛珠。
刺目的阳光落了满身,温月声轻眯着眼,目光从远处青翠的苍山,落到院子里娇艳欲滴的花朵上。
末世天气巨变,病毒丛生又丧尸遍地。
这等情景,当真是久违了。
刚跨出偏院,就见府中小厮捧着各类装点精致的锦盒,满脸喜气地往里面走。
队伍延绵不绝,场面壮观,惹得原本躲懒偷闲的下人们纷纷凑上前来,窃窃私语不停。
琳琅满目的锦盒,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是哪个府邸送来的礼?竟这般大手笔!”
“今日是七夕佳节,看这去的方向……莫非是王爷送给郡主的?”
赵嬷嬷是跟着温月声出来的,乍见得这般场面,亦是一愣。
她下意识觉得不可能是永安王给温月声的礼物,可却又认出了领头的人是王府管事。
便揣着小心问:“周管事,这些是?”
她口中的周管事身着一身青绿色直缀,见到温月声,也不过略弯了弯腰,神色冷淡地道:“这是王爷送给二小姐的礼物。”
周遭安静下来。
赵嬷嬷脸色僵硬:“二小姐?”
周管事声音发沉:“王爷说这次花茶会的事,叫二小姐受委屈了,这些小玩意,权当是给二小姐的一点补偿。”
赵嬷嬷看了眼那些精美的礼盒,古玩、字画、千金难买的蜀绣,这还能称之为小玩意?
温月声这个与永安王有婚约在身的人,都从未收到过这么多的礼物。
她不是温月声本人,但在此刻亦是感觉难堪非常,忍不住抬眼望向了温月声。
“叫王爷费心了……”赵嬷嬷干巴巴地道。
周管事也不管他们是何表情,只轻颔首:“小人告退。”
作为王府下人,他不光待温月声格外冷淡,还隐隐带了些高高在上的倨傲之意。
但不论是跟着他来的管家,还是其他下人,甚至包括赵嬷嬷,都似乎觉得他这般态度是理所当然的。
温月声手里捻着佛珠,目光并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了旁边的花架秋千。
温月声争强好胜,却一定要住在这个偏院的原因,就在于这座花架秋千。
这是当年永安王第一次来府中时,命人扎的。
只扎了秋千,却未说赠予温月声。
第一个坐上这个秋千的人,是温玉若。
所以府里的人理所当然地觉得,温玉若才是这座秋千的主人。
温月声自然不应,千方百计,甚至闹到了皇帝跟前去,最后如愿搬进了偏院,来守着这座花架秋千。
为此,温父格外心疼温玉若,在她院中引活水做温泉,让她可以随时侍弄花草。
而温月声占住这个秋千的第二年,永安王再次登了门,第二日,温玉若的院子里,就架起了另一座更加华美的秋千。
如今已然过了好些年,温月声对这座花架秋千格外爱护,秋千却也已不复当年华美。
反观温玉若院中的那座,有匠人专门护理,即便她一年坐不上两回,却依旧光彩照人。
周管事转身欲走,忽闻身后传来了一道低哑的嗓音。
“这个。”温月声指了下花架秋千:“拆了。”
不远处,刚迈入这边的一行人顿住。
温月声和管家的声音,清晰且直白地闯入每个人的耳中。
管家面色微变,就知道温月声不会善罢甘休:“拆、拆了?郡主……”
“这好端端的,拆了作甚?”
温月声捻佛珠的动作微顿:“换成佛像。”
她声音平直且没有起伏:“要金的。”
第2章 佛经可卖
一墙之隔的院道上,为首之人气势凌然,此刻听了温月声的话,眸微冷,神色难辨。
站在他身侧的,是温月声之父温寻,见状冷了神色,高声斥责道:“胡闹!”
他一开口,院内的人这才惊觉过来。
又见得温寻身后之人,纷纷变了神色。
“见过永安王。”
永安王萧缙,当今皇上的第四子,也是温月声名义上的未婚夫。
因是私宴,萧缙身边只跟着两个长随,着一袭玄色金纹蟒袍,头戴白玉冠,脚蹬月白云纹皂靴。
可即便如此,久居上位者,依旧气势迫人。
那双狭长冷冽的眸扫过来时,只觉眸底黑压压一片,令人心惊。
“看来五日禁闭,还未叫你清醒过来!”萧缙未开口,温寻就已经开始发难。
温寻已至不惑之年,却仍旧保养得宜,在官场浸染多年,平添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刚一开口,温月声身旁的赵嬷嬷便是一抖,慌忙跪了下去。
院内安静,都在听温寻发落温月声。
和其他人一样,温寻自然也以为,这是温月声看到了萧缙赠予温玉若的礼物,心中不平,才会在此胡言乱语。
“这府中的陈设,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他皱眉,看向温月声的目光,暗含警告之意。
“你若还要胡闹,便给我立即回房,闭门思过!”
这些年温寻官威见长,反倒是温月声失了宠爱,她即便跋扈,失了倚仗后也不敢在温寻面前放肆。
温寻开口,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就此作罢。
没想到……
温月声抬眸看他:“你不喜欢?”
周围一静。
温寻:……
这哪一个正常人家,会在院子里放个一两米高的金佛像?
而且,她不是在借题发挥吗?还能真是为了佛像不成?
“那怎么办?”几日没进水米,温月声的声音格外嘶哑。
引得原本不耐的萧缙,抬眸望向了她。
温月声性子不好,容貌却是绝佳。
只是夸赞容貌的话,在温月声这里从不是好话。
因她生得娇媚,有一双天然上挑的凤眼,媚骨天成,即便她平日里很努力的遮掩,也挡不住那双潋滟妩媚的眸里透出来的风情。
今日不知为何,她既没过多遮掩一身媚骨,神色也不似平常见他时那般扭捏。
穿着身素白的衣裙,整个人清瘦非常,夏风轻拂卷起她的裙角时,恍若要将她整个人都吹飞了。
面容较寻常更是苍白许多,倒是更加凹显了那双冷墨般的眸。
她素白着一张小脸,负手而立,声调暗哑又轻柔,仿若情人间的低语。
开口却道:“那怎么办?这样……”
“你们搬出去。”
这话一出,满院安静。
跪在她身侧的赵嬷嬷,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
她在说什么?
“这里是公主府,而非尚书府。”在一片安静中,温月声慢条斯理地道:“不如你回你家去,你想如何就如何。”
荒唐!
有那么瞬间,周围的人都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在这世上,竟有女儿赶父亲出家门的事?
温寻被她气了个仰倒,想要训斥她,张嘴却发现无法反驳。
依据徽朝律令,公主亡故后,驸马封号也将一并收回,留着这座公主府,全是因当初皇帝心疼温月声这个尚在襁褓里的郡主而已。
温月声如今虽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可她仍是郡主,是公主之女,这个公主府,确实跟温家其他人,没有半点干系。
可怜温大人怒了半天,也只憋得出个不孝的罪名来骂她。
可这话还未说出口,忽听底下的下人匆匆来报:“老爷!二小姐晕过去了!”
温寻当下变了神色:“怎么回事?速去钟仁堂请刘大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