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藏钩亦和竞猜有关,只不过形式上稍有不同。
参与的人分作两组,一组管藏、一组管猜。
管藏的那组将玉钩、银钩等物件攥在某一人手中,按座次顺序递传,像是车转毂一般,不知哪里会有反复。
及停,便命对方猜物件所属。
而猜钩的这一组,想要猜中藏钩的那只手掌,除了缜密的心思,还需有敏锐的观察力才行。
罗氏娣娰三个管藏,卞氏娣娰四个管猜。
人数不相衬,本想让姜佛桑做“飞鸟”。罗氏恐她“通敌”,死活不愿意,非拉了佟夫人过来把人数凑齐。
昨夜守岁,院中侍女聚在一处玩的就是这藏钩之戏,姜佛桑早早上了榻,未曾参与。
这游戏对她来说算不上难,只需观察每个人的神情以及藏钩时的姿态,总能看出些破绽。
不过黑夜终究不比白日,灯火昏昏之下视物不清,很容易被对方制造的假象迷惑,无疑之处也变作了可疑之点。
她们这组接连失利了几回,可把罗氏得意的:“风水轮流转,让你们方才得意!快饮!”
卞氏翟氏和郭氏都饮了,姜佛桑自也躲不过。好在这酒不似宴中那般辛辣,稍微好入口一些。
即便如此,在接连被灌了三杯之后,仍不免霞飞双颊。
她本就生得美,饮了酒,半醉未醉的,更添许多娇态。
在场虽俱是女眷,也不免多看几眼。
罗氏啧叹:“五堂弟当真好福气!”
谁说不是呢?奈何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把一个娇滴滴的新妇冷落这许久。
亏得回头早,不然日后悔恨无门,也只能道一声活该。
这话众人只在心里说说,虽爱拿新妇打趣,到底不似翟氏刻薄,不会真让她难堪。
第144章 呼吸相闻
罗氏还要继续,郑氏和吴氏心知这几局她们看着顺风顺水,实际多赖卞氏和新妇的放水。
不管是为了让她们找回场子,还是因着佟夫人被拉来这组的缘故——情领了,哪还好步步紧逼?都劝罗氏作罢。
佟夫人也开口:“就到这罢,再饮真就醉了,咱们娘几个安生说会儿话。”
罗氏笑道:“醉了怕啥,扶风院几步远,害怕回不去还是怎地?真腿软走不动道,五叔就在隔壁,让他抱回去!他倒要谢谢咱们!”
“亏你也是个做嫂嫂的,整日价说话荤素不忌!你过门时我怎么就没多嘴多舌臊臊你?!”
卞氏伸手欲掐她脸,罗氏绕圈躲闪,把其他几个弟妇也牵扯了进来。
厅内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便连向来木讷少言的郭氏也多了几分喜悦。
姜佛桑看在眼里,也不在意被打趣了。
只是坐得久了渐觉闷热得慌,头眼也有些昏昏。便和佟夫人说了声,走至廊下通风处醒醒神。
大人们饮酒也好谈话也好,小人儿们没甚兴趣,都聚在中庭看仆役放爆竹。
小公子小女郎,三家一起,总共十好几。见了她,纷纷招手:“五叔母快来!带你燃炮竹。”
姜佛桑摆摆手:“我看你们玩就好。”
“五叔母莫不是怕了?”
“五叔母比阿妹还胆小!”
“不许这么说五叔母,小心等会儿五叔父揍你。”
“哎呀!我最害怕五叔父了——”
“五叔母,我们错了……你别告诉五叔父。”
姜佛桑笑:“不告诉他,你们玩罢。离远些,别燎了火。”
竹子焚烧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孩子们拍掌蹦跳,欢声笑语让听得人也跟着开怀。
“女君……”菖蒲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姜佛桑摇了摇头:“无碍,没醉。”
菖蒲心道,看着样子,没醉也差不离了:“女君不惯饮酒,怎不拒了呢?”
“人人都能饮,独我不能饮,未免扫兴。”
固然有这个原因,其实说到底还是心里不痛快。万种愁思,难以排遣,只巴不得一醉方休才好。
然有些事岂是醉了就能躲得过的?
天上还在飘着雪,冷风扑在脸上,热意有所退却。姜佛桑这才想起,她似乎忘了一件要紧事。
“去正厅看看,幽草那边——”
“女君!”幽草快步走来,附耳低语,“五公子离席去了后园,步伐拖滞,似有醉态……就在方才。”
姜佛桑听罢,最后一点醉意也不翼而飞。
“休屠何在?”他这个随身近侍应该贴身跟着才是。
幽草摇头:“未见着。”
酒多误事,近侍也不在身侧,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正想让幽草去将人拦下,或者给他二人提个醒,只恐来不及了。
参照钟媄与钟誉的那场较量,前世这桩丑事能被人当众揭发,想来不会仅是意外。
虽不知黑手是谁,但异位而处,她若是布局之人,必定在暗处埋伏好了眼线,只等萧元度入瓮……
细情无法对菖蒲和幽草说,让她二人跟去也无补于事,只能自己来。
姜佛桑咬牙:“等会儿可能会有乱子,幽草你在前头盯着,菖蒲,你就在后园入口处……”
交代完,转身顺着长廊走到底,从宝瓶门出去,顺着青石小径便可直通后园。
姜佛桑一恐时间不够,二恐这么堂而皇之过去会打草惊蛇,反成了幕后之人的矛。
只能在心底祈祷萧元度与甘姬能稍微留些理智,暂别作出不可收拾之事,哪怕多聊会儿天也成!
一面提裙疾奔。
幽草早就打探过宴饮所在地四围的环境,知道偏厅过去有一幽径可通往后院角门,只是绕行甚远。
小路无人洒扫,雪深几乎几膝,跌扑了好几下,幸而僻静无人,爬起来忍痛继续跑。
此时倒悔起不该喝那几樽酒,以致头重脚也轻,不然还能更快些。
终于来到了角门处,姜佛桑已是呼哧带喘、眼冒金星。
门栓已被取下,姜佛桑深吸几口气,尽量平稳了呼吸,这才侧身进入。
后园内除了东侧的湖心亭,再就是西侧三间厢房。凉亭内半个人影也不见,必是在厢房了。
厢房北侧有一小厅,顺着檐廊可以折进厅内,入口处只有一座一人高的屏风,并不设门。
檐下盏灯未点,姜佛桑进去后,蹑步摸索到厅与厢房相连的那面墙,附耳倾听,并无动静。
难不成在中间或者靠南那间?
这种建于花园内的屋宇,为了赏景歇脚方便,厢房与厢房之间、厢房与厅房之间,基本都有小门直通。
一路摸下去,果然有。
轻轻挑起毡帘——
其实这时候姜佛桑已有些犹豫。
厢房之间的墙并非一般院墙,全是木料雕制,讲究的是美观,既不保暖也不隔音,毕竟冬日里也很少有人在后园歇宿。
如此仍听不到一点动静,不得不让人起疑。
踏进去的那只脚正犹豫要不要缩回,搭扶在门框上的手腕忽而被人紧紧攥住。
黑灯瞎火,如此奇袭,姜佛桑一惊非小!
那人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幽香入鼻,愣了一瞬,扼向咽喉的那只手转而捂上了她的嘴。
“别出声!”
熟悉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语气。
姜佛桑绷紧的神经瞬时松懈一半。
随即更加疑惑,萧元度怎么一人在此?
她疑惑,萧元度比她还疑惑!
本以为抓到了大鱼,没想到竟然是她!她是怎么冒出来的?
此刻人就被禁锢在怀里,鼻尖轻动,香气之外,隐隐还闻到些酒味。
莫非喝醉了?
明明席间只饮了一口……想是去偏厅又多饮了。
心底嗤笑,酒量不大,偏要逞强。
随即又头疼起来。关键时刻,偏偏多了个人碍手碍脚。
姜佛桑反应虽有些迟缓,人却是清醒的。
她想让萧元度松手,商量一下“安全撤离”的事。
萧元度怕她发酒疯,愈发捂得紧了些。
姜佛桑感到难受,使了力去掰,手脚并用。
萧元度一个旋身将她抵在墙上,遒劲有力的双腿同时固定住她的下半身。
“你再动!”这饱含威胁的话几乎是贴着面说的。
姜佛桑心头一紧,停下动作。
萧元度也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