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129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配房和廊房住的是县吏与衙役,府兵和部曲是私兵又非公差,怎好混住?黑獒倒是有个小院,那院子小,只怕公子施展不开。再者公子现在是一县长官,叫人知道你住在那犄角旮旯的地方,不定背后怎么笑你。”

  萧元度神情僵了一下,阴森森瞥他一眼,没好气道:“让人知道我住偏室就很有脸面?”

  “那要不,”休屠试探问,“属下把公子的东西也送到主室去?少夫人虽占了先,也没说不让你住。”

  萧元度简直要被他气笑:“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

  “属下也认为是个好主意!既是夫妻,何必分房那么麻烦,属下这就——哎呦!”

  腚上狠挨了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萧元度咬牙切齿,犹不解气,随手抓起一个摆件丢过去:“滚!”

  休屠一把接住摆件,小心放回远处,再不敢耽搁,麻溜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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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墙之隔,那边踢踢打打声不绝。

  这边,姜佛桑简单洗漱好正准备就寝。

  菖蒲替她把锦被掖好,道:“五公子发脾气呢。”

  “不管他。英师父可有安置好?”

  “给英师父单独安排了一个跨院,就在主院左边,春融正帮着收拾……”顿了顿,“还有范县丞送来的四个粗使女侍。”

  她们来时,主院窗明几净,四个美婢在院门口恭候。

  还以为是上任巫雄令的家人未及接走,一问才知,竟是范县丞的“孝心”,特意买来孝敬县令大人的。注籍在衙署,想退都不成。

  四个美婢袅袅娜娜行了礼,妙目一转,看到五公子旁边的女君,这才勉强把她也给捎带上了。

  “一口一个伺候女君,岂好不成全她们?范县丞既说了是粗使女婢,婢子也不好让她们做细活,且粗使着罢。”

  姜佛桑瞧她气鼓鼓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俊不禁:“可见良媪平日没白费心教导你,眼看要得她真传了。”

  菖蒲不好意思地抿嘴:“婢子还差得远。”

  她倒不是怕那几个美婢勾搭五公子,萧府九媵更美,也没见五公子近谁。她怕的是这些人把心思动到女君身上

  姜佛桑笑了笑,道:“她们身不由己,也不必过多为难。平日多留着点神,堪用就用着,不堪用你再处置。”

  “诶!”菖蒲应下后,说起别的,“这巫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吓人。”

  一路上投店歇宿,但凡听说她们要去巫雄的人都显得很诧异。还以为是个地偏县狭之所在,熟料竟是这么大的城邑,放在南地都有些不可思议。

  姜佛桑摇了摇头:“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巫雄穷困是出了名的,人家以为咱们来巫雄行商,自然觉得诧异。”

  菖蒲想不通了:“巫雄地广,人也不少,还有马场,怎会受穷?”

  “古来边郡之地有几个富得起来?既要防北凉兵,与蕲州军也时不时有些摩擦……”

  “倒也是。”菖蒲深以为然,“好在巫雄还不是最边——”

  抬头,发现女君已经阖眼睡去。

  菖蒲息声起身,放下帐幔,油灯搁在远处案几上,和往常一样并不吹熄,这才蹑步离去。

  翌日,天还未亮,姜佛桑睁开眼,看着泅湿了一片的帐顶,哀叹一声。

  萧元度被隔壁响动惊醒,一脸怒容盘腿坐起,正要发作。

  待得知因由后愣了一愣,继而拊腿大乐,“老天果是有眼!姜女也有今日!”

  正纵声笑着,前额忽地一凉。

  休屠抬头瞅了瞅,讶异道:“公子,你这好似也渗水?”

  哪里是好似,分明就是。

  萧元度顺手摸了摸被褥,后知后觉发现已湿了一片。

  “……”主仆俩大眼瞪小眼。

  “公子,”休屠冒死开口,“左边那间偏室倒是完好,少夫人已经搬进去了。”

  言外之意,他再挪只能挪去东西廊屋,与仆从同住了。

  萧元度双手撑在膝头,不以为意地一笑:“以为我跟她一样娇惯?渗这么点水死不了人。”

  “那公子你……”

  就见他往榻上一躺,“你且退下罢,我既不搬也不挪。”

  小半个时辰后,萧元度光脚站在地上,阴着脸,看着休屠将榻给他移了个地方。

第168章 还算周全

  原先的被褥已不能要了,水淌。休屠佩服得紧,盖着这么一床被,一夜竟没冻醒?

  去找菖蒲要了床新的来,“属下刚逛了一圈,这衙署多处渗水,也没闲地方给你搬了,公子且在这屋将就下,换个地方睡也不妨事。”

  原来的位置被他摆了个陶盆,水落进去滴答作响。

  “公子?还睡么?天还早。”

  萧元度什么也不想说,森森看了他一眼,还算温和地吐出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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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菖蒲可算是见识到巫雄到底有多穷了,就从这衙署开始。

  原以为不过朴实了些、老旧了些,也不碍什么。整体算得上开阔幽静,从远处瞧着甚至还有那么几分肃穆与厚重。

  结果倒好,住进来止一晚就现了原形——十处总有九处漏。

  就连春融看了都摇头,直言自跟了女君,已是许久不曾住过这样的房屋了。

  在路上都没这么狼狈过,到了地方反而凄凄似落汤鸡、惶惶如丧家犬。

  第二天一看,都是一脸菜色。

  怎奈雪一直下,不得停,也没法找人修补。

  春融对此有些经验,一本正经道:“现下雪化得慢,水只能一点点渗进来,倒还好。真等到天暖雪融,水哗哗往下淌,渗得更厉害。夜里还会在瓦上结成冰,到了白天冰再化为水,顺着瓦缝反流进屋顶……”

  被她这么一说,菖蒲更愁了。

  姜佛桑望着屋顶厚厚的积雪,另有一层担忧。渗水都是小事,就怕压垮了屋顶。

  叫来几个部曲,让他们逐间检查了一遍。幸而屋梁木椽都还算结实,朽坏的不多。

  只好让大家腾挪一番,渗水的暂时搬去没渗水的房屋挤挤,除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衙役们住的廊房可有渗水现象?”

  部曲之一摇头:“他们常住,下雪前已是补过的。”

  什么叫他们常住,莫非前任巫雄令不常住?

  心里存了疑惑,很快就有人来给解了疑。

  这次来巫雄,除了菖蒲、春融以及四个洒扫女侍,方婆也随了来。

  她如今做的一手好南食、炒得一手好菜,姜佛桑都夸赞了数回,萧元度却是越吃眉头锁得越紧。

  放下木箸,看了正给姜女上菜的方婆一眼。

  “你做惯了南食,倒把北食忘干净了?”

  方婆吓了一跳,放下盘盏忙就请罪。

  五公子几乎不回府,扶风院长久只有女君一个,她自然万事紧着女主人。五公子的口味她也是清楚的,只是一时做顺了手……也怪她不长记性。

  除夕那晚,因着六公子来,女君特地吩咐过庖室做几道北地风味的饭食,还是她一手炒制的。今早女君没提醒,她就给忽略了。

  “是、是老奴疏忽。”

  姜佛桑道:“方婆,再去做几道……”

  “不必!”萧元度沉沉盯了她一眼,拿起一旁的细葛巾抹了下嘴,往食案上一摔,起身,“饱了!”

  “既如此,”姜佛桑看向方婆,“起来吧,夫主既饱,不必麻烦了。”

  萧元度这下是真气饱了,冷哼一声,阔步出了屋室。

  从京陵回来他清理过一次扶风院,之所以留下方婆和年伯这些人,就是看他们还算“干净”。

  没成想一个比一个“叛变”的快,胳膊肘全都往姜女那拐!

  休屠说了几句公道话:“公子,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你娶了少夫人,在他们看来你和少夫人就是一样的。你又不常归家,少夫人又挺讨喜,他们事事以少夫人为先也正常。”

  姜女讨喜?合着就他招人烦。

  萧元度冷眼看过去:“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休屠忙表忠心:“属下和他们可不一样,属下一直跟着公子,在属下心里公子永远都是第一!”

  萧元度懒得听他拍马屁,也不想回偏室听那陶瓮滴答响。

  “把黑獒牵着——”

  才将开口,听门吏来报,说范县丞求见。

  室内的姜佛桑闻言,看了眼菖蒲。

  菖蒲出去叫了个洒扫女侍来,贴耳吩咐了几句。女侍点头,端着漆盘茶盏就去了二堂。

  得知是范广求见,萧元度以为又是来邀自己赴宴的。

  范广此来却另有目的:“卑职今晨才方想起,这内院年久失修,恐不宜居住。前任巫雄令也是在城中另觅的居所,五公子身份贵重,哪好屈身在此?卑职名下有一处住宅,虽比不上棘原那边,比之衙署却是绰绰有余。上官如不嫌弃,不妨携夫人搬去……”

  菖蒲将二堂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学给姜佛桑听。

  “这个范县丞虽有些乖滑,想得倒还算周全。”随即又有些犯疑,“真要是想得周全,昨晚为何不提?”

  还有那四个美婢,她们早几日就被送了来,还将主院打扫得一干二净,不可能不知道屋里渗水,却无一人提醒。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送盆热炭来,才更能显出范县丞的孝心。”姜佛桑垂眸净手,问,“他怎么说?”

  菖蒲接过春融递来的干净葛巾细细给她擦拭着,“五公子没应,却也没说不应,拽上范县丞去城郊跑马了,也不知怎么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