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355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但再稍稍多想一下,必能品出弦外之意——这一切都是因萧元度而起。

  若真是无心的一句也就罢了,若是有意,那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就很值得琢磨了。

  露出口风,引尹姬起疑,尹姬得知真相必行报复,借尹姬的手既除去了萧元贞和佟夫人,也打击了佟氏一族……

  姜佛桑根据常理做出的推断,萧琥会否也这样想?

  “他如何应对的?”

  “你放心,他没认。”

  从昨夜姜佛桑嘱咐自己的那些话中钟媄已经确定,这两人虽和离了,却并未断干净,甚至比和离之前羁绊还要深一些。

  亏她先前还担心婚典上两人撞见会否难堪,私下还特意找萧元度说了许多好话,结果倒好!

  钟媄心下只为他们高兴,并不多问:“他称自己当日多饮了几杯,说了什么已不记得,怎么一个不在场的侍女反记得那般清楚。”

  接风宴当天尹姬未曾出席,她的侍女自不可能亲耳听到。

  那侍女就支吾着言道:“是从旁人处听来的。”

  萧元度哼了一声,转而看向曹管事:“主母不问事,你这个总管事也是吃闲饭的?这帮人成日聚在一处净琢磨主家言行。有人还总说府里乌烟瘴气,怪得了谁?”

  后半句分明是冲着萧琥去的。

  曹管事没敢去看主公脸色,也知道萧元度当众点他大抵是因他方才拦阻姜女之故。

  俯首连连请罪:“都是老奴的疏忽,回头定严加管束,再有咬耳嚼舌胡乱编排者,一律重责。”

  “七弟和八妹实在太过相像。”萧元奚突然开口。

  一刹间,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他。

  他看了看父兄,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我记得当日,长嫂似也、也说过,她亦有弄混的时候……”

  “我以往带他俩出去也常听到类似的话,外间不知情者常把两人认作一母双生。”

  钟媄开腔时还被鲍老夫人狠瞪了一眼。

  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这话能影响佟家什么。毕竟姨母所为、外祖亲所为,都已是板上定钉的事。

  她只是不想让萧元度被拉下水。

  姨母那般恨尹姬,若知晓幕后另有黑手推动,必欲食肉寝皮。

  可萧元度是萧元奚的胞兄,而今也是她的兄伯……

  何况她所言也不是假话,往日确常有人把萧元贞和萧元珑认成双生子。

  只没想到两人还真就是。

  姜佛桑道:“多亏你俩。”

  钟媄摆手:“亏得你事先交代,欸?你怎知会有人往兄伯身上引?”

  姜佛桑也并不是很确定。

  萧元度那句话近似醉言,若心中无鬼,应当都不会往心里去。

  最多当成他在嘲讽佟夫人膝下无子。

  佟夫人心里明显是有鬼的,可正如萧元度所说,草窝里又岂会只藏一条蛇?

  若另一条也被惊醒,那么尹姬起疑当真只是因为萧元度的一句话?

  姜佛桑不免想起甘姬之事。

  幕后若为一人,对方包藏祸心,行事缜密又阴毒,恐怕并不会如萧元度所愿直接上演狗咬狗。

  以其一贯来的手笔,大抵更乐意让黄雀去捕蝉,他则做那在后的螳螂。

  甚或还想着一箭三雕。

  在钟媄与萧元奚的帮腔之下,此事虽一笔带过了,还不知萧琥心中怎么想,对方又有没有后招。

  “邬夫人的事如何?有没有得到证实?”

  与邬夫人无关,萧元度自能保持冷静,就怕与邬夫人相关之事……

  钟媄悒悒一叹,显出些苦闷与痛心来。

  “外祖……罢了,这声外祖亲不叫也罢。”反正以往这么叫她她也没正眼看过自己。

  想想鲍老夫人母女还有她那几乎没露过面的外祖公联手做下的恶,钟媄就如鲠在喉。

  别人倒也罢了,邬夫人是她阿家呀!昨晚事情出来,她简直不知该怎么面对萧元奚。

  “鲍老夫人都承认了。邬夫人自生下小六后身体一直不好,夫主又不着家,正是多愁多病的时候。鲍老夫人便常借着探望之名开导于她,实则颠倒黑白、胡编乱造,还常拿我大姨母刺她,让邬夫人以为自己的枕边人仍旧念着故人,拿她根本不当什么……”

  因为那时萧琥还未扬名,佟家看的到的好处不多,所以鲍老夫人大发慈悲,不杀人不见血,只诛心。

  邬夫人与萧琥之间误会横生,久不得解,最终导致邬夫人病势加重、抑郁而终,这其间鲍老夫人至少居八分之功。

  姜佛桑深感震惊。

  倒不是为事实震惊,而是……以鲍老夫人在湖心亭的表现,怎么也不像是轻易吐口的模样。

  细问究竟,钟媄也说不出所以然。

  思量许久,不确定道:“许是因为二姑姊?”

  “萧元姈?”

  钟媄点头。

  大佟氏去后,萧琥游侠在外的那些年,所生三子一女皆由萧琥父母照顾。

  萧家那时也只勉强维持个温饱,佟家偶尔接济一回,并不常有。但对几个孩子来说,穿金戴银的外祖亲每次来就意味着好吃好穿,自然无比期盼。

  后来萧琥娶了邬氏,在棘原城安家,鲍老夫人去得较往昔愈发勤了,还常把几个外孙接到佟家小住。

  再后来,萧元胤去了棘原,余下几个仍留在乡间。

  萧琥父母年事已高,先后离世之后,鲍老夫人便干脆把她们接去了佟家常住,直到一同搬进太岐坞。

  萧元姈自小就跟鲍老夫人比较亲,进了西厢之后,也一直守在鲍老夫人身边安抚。

  鲍老夫人大抵是见躲不过去了,正好这个外孙女在,会替自己求情,这才松口认下邬夫人之死与自己有关,称自己是为亲女不值,一时打错了主意。

  可想而知萧琥会有多震怒!

  眼中再无丈母,大骂一声老刁妇,拔刀就要将其砍杀。

  不出所料,萧元姈挺身挡在了前头。

  那把刀堪堪停在半空,萧元姈返身蹲下,抱住瘫坐在地吓得口不能言的鲍老夫人。

  先是一桩桩一件件,细数萧琥对他们几个的不闻不问,又将鲍老夫人的教养之情拿出来说,

  “外祖亲有错,她对不起邬夫人,可事情已过去多年,邬夫人也不是当真死于她手。外祖亲也上了年岁……”

  最后哭得满脸泪道:“你要杀外祖亲就先杀了我罢!我与外祖亲结个伴,到了九泉之下也好去见阿母!”

  萧元姈是在鲍老夫人跟前长大的,不忍见鲍老夫人被生父砍杀也在情理之中。

  但,姜佛桑想起昨晚那一面,萧元姈见到她那一瞬间的神情转变……总觉得有些许微妙。

  “不止邬夫人这一桩,”钟媄道,“还牵扯出更多。”

第486章 蝼蚁溃堤

  父女俩正僵滞着,一旁的佟茹突然幽幽开口。

  “邬夫人确是死了很久,也不是祖亲亲手所杀,可邬夫人的儿子,祖公与祖亲似乎也没想放过呢?远的我不清楚,近几年,巫雄,汤家……处心积虑,提早布局,还能也是打错了主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鲍老夫人始料不及,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眼看事情因为萧元姈有了转机,万没想到,关键时刻竟被自己的亲孙女给捅了一刀。

  鲍老夫人脸上的肉隐隐抽搐了几下,强作出一副哀容道:“我知你因你那夫家,还有你阿父的死,一直有怨言。可他们犯了律法,自当受惩,祖亲心痛却也无奈。你归家这一向,佟家自问并未亏待过你,你还有何不满,只管说来,何苦要编这种瞎话?”

  递了个眼神给葛妪。葛妪会意,立即上前,欲把佟茹拉下去“歇息”。

  佟茹甩开葛妪的拉扯,走到萧琥跟前。葛妪只得止步。

  “你推得倒是干净!我阿父至孝之人,从来都只听祖公的。贩运种马、给萧元度设陷、在巫雄激起民乱、让萧元度无法活着离开……这桩桩件件,不都是祖公吩咐?!

  “还有我夫主,他们为佟家办了多少事,揽了多少钱啊?!出事之后,佟家却只想推他们去受死,生怕牵累了我那大表兄!不许求情,不许添乱,就眼睁睁看着他们……

  “再有,当日你们安排人劫掳姜女,想以此致萧元度于死地,还不忘利用我邀集诸家女眷赴桃林,最终连我也一道被掠去了积雪山,那可是强匪窝!你们何曾管过我的死活?!

  “我侥幸活下来,却一夕间丧夫又丧父。这才过去多久,你又开始安排人为我议亲,分明是又想拿我笼络人!”

  佟夫人的揭露尚算含蓄,相比之下,佟茹的指控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了,还都直指要害处。

  鲍老夫人脸色憋胀,呼吸急促起来。

  这些事的确都是佟老太爷授意,鲍老夫人也大都知晓——除了佟茹被掠之事。

  她后来问过佟老太爷,佟老太爷却道自己并未安排过,猜测是佟茹那个大人公汤旦为讨好佟氏私做的主张。

  汤旦受刑之后也是这般承认的。

  好在他还算识相,念着唯一逃出生天的幺儿,将能揽下的都揽下了,没有以此攀诬佟家。

  佟茹倒好,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全栽在佟家身上!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重归佟氏,还不若跟汤家那些人一块死了算了!

  “你,”鲍老夫人捂着心口,“你也姓佟!”

  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

  “我宁可不姓佟。”

  阿父死后不久,阿母哭瞎了眼,唯一的兄长又牵扯进数月前的恶钱案中,阿母生无可恋,直接寻了短见。

  佟茹忍了下来,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家毁亲亡,佟氏一族是荣是枯与她还有什么关系?全都毁了才好!

  “使君!阿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