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搁下逗鸟棒,走到姜女身旁坐下,一手扶上她腰侧,另只手也去给雪媚娘顺毛。
姜佛桑停下手,转头看他。
萧元度面不改色,扶在她腰侧的那只大掌上下摩挲着。
雪媚娘被他粗鲁地撸了两把,不悦地回头冲他喵呜了两声,倒是没再挠他,跳下地甩甩尾巴,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远了,不知找黑将军还是花纱去了。
云淙别业所有仆役,尤其跟前伺候的,都是中州带来的熟人。但再熟萧元度也嫌碍眼。
眼下该走的都走了,把姜女揽进怀,便不老实起来。
还是白日,又是在中庭,姜佛桑可不会任由他胡来。
萧元度被咬了一口后倒是没再作乱,眼睛转了几转,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了句,“阿娪,你不是说这山里有汤泉?”
姜佛桑:“……”
这人,自己往山里转过几遭了,有没有他心里岂会没数。
山里确有汤泉穴,一丈许的穴眼,沸泉涌出如汤,冬夏常热,其源可烫鸡豚,下流澡洗可治疾病。就在道旁,行人皆可享用。
虽说等闲人也来不了……终归不妥当。
别苑内倒也有一个汤泉池,不在道旁,却是露天。
早在东城别苑时、在他一次次缠磨之下,姜佛桑勉强也算适应了与他共浴,但那是在浴房。
露天席地,只是浴身倒也罢了,然他打的什么主意,姜佛桑一眼看穿。
就道:“我让人引你去。你去山里,还是就在别苑?”
“阿娪,别装傻。”
萧元度打了许久的主意,岂会让她轻易糊弄过去。
天黑之后,连拖带拽,终于还是把人拽下了水。
腾腾蒸雾笼罩在汤泉池上,勉强看到模糊的人影。
单薄的丝质寝衣被水浸湿,完全贴服在身上,不难看出其下包裹的玲珑曼妙。
萧元度赤着上半身,从后揽着姜女,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臂膀,拉下一侧,低头。
姜佛桑背靠在他怀里,微仰着颈,感受着炙热的唇舌落在右肩那片伤疤上。
关于这片伤疤的由来萧元度已然知晓。
不忍心再责怪她的“不择手段”,要怪也是怪自己。
细想从头,在姜女最艰难的时候他似乎总是缺席,陪在她身边的从来也不是自己。
不然她何必涉险?更不必以命去搏。
心疼无以言说。
史殷奇,他何德何能……
敛起眼底杀机,贴着她耳廓亲了亲,道:“以后再不许如此。”
姜佛桑轻嗯了一声:“不会了。”
还有许多事未完成。而且她再不是一个人了,说好生生死死在一起,她当然要惜命。
两人厮磨了一会儿,萧元度将她扳转过来,面对自己。
烫|热的温泉已然将她双颊熏透,借着远处隐约的火烛映照,整个人风娇水媚、絮软花柔。
贪恋的目光在那朵朱樱上停留片刻,眸色不断加深,俯下身去,一层层品尝着花的芳甜,温柔又强势。
姜佛桑开始还试图与他角逐一二,慢慢便招架不住,气息微弱、浑身绵软,全靠腰间那只铁臂支撑。
萧元度终于放她一马,拇指来回抚着她粉面,问:“这里,是对我的考验?”
姜佛桑眼角氤氲着薄红,眸中一片水色。点头,后又摇头。
她想要的答案从长虹街上他闯进马车看她的那一眼里就已经得出。
之所以没有立即告诉他,主要还在于——
美目眨了几眨:“你那时明显奔着兴师问罪而来,若见我好好的,定要先与我算账,咱们又要争吵不休。”
相反,见她毁了容貌,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伤,只顾着心疼,便顾不上跟她吵了。
虽说治标不治本,拖得一时是一时。拖着拖着,火气自然就小了,再翻旧账便不至起太大冲突。
“你呀。”萧元度捧着她的脸,作势在她唇珠狠咬了一口。
终归拿她没奈何。
他总是逃不出她掌心的。姜女若想算计他,易如反掌,能把他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
然而能怎么办?他已然认命。
不管她有多少“毛病”,哪怕真做了不好的事,他的心就是明明白白属于她的,学不会爱别人。
第600章 吾至爱汝
“为何?”姜佛桑一瞬不瞬盯着他,“我一直想问,为何是我?”
被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固然让人喜悦,但也时常让人疑惑。
从前世到今生,他为何可以做到如此,她又哪里值得他执着如此。
萧元度自己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非得是姜女?
姜女有太多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不可尽数。
但不是因为那些。
“总有理由的。”姜佛桑道。
“因为是你,便就是你。除了这个难道还有别的理由?”
如果有就好了,如果他能知道具体原因何在就好了——过去四年他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那样的话,或许就能找到不喜欢她的办法了。
但萧元度想,除非让他与姜女永生不遇。
否则他大抵还是会踏进同一条河里。
他会一次次地爱上姜女,每一次都像第一次,不管她是何等身份,不管她是什么模样。
甚至不管她是怎样的人,他还是会死心塌地的爱这个人。
纵然恨过,爱又比恨更深。
只要她愿意回头,愿意朝他伸出手,他就会毫不犹豫走向她……
这些似乎成了他的本能,刻在骨子里,无力相抗,也无意相抗,因为他甘之如饴。
姜佛桑偎在他怀里久久无言,待百感交集的心绪稍稍平复,郑重跟他道歉。
不仅是为脸伤,还有先前监视之事。
当年被他从崇州掳走囚在萧家别苑,她有多恨他?结果经年之后自己竟险些走了他老路。
虽没有禁锢他人身,多少也有些不磊落。
萧元度绷着脸不说话。
姜佛桑抬手勾住他脖颈,凑上去亲吻他,一下又一下。
软语道:“阿钊,别恼我……”
掌下滑软似酥,萧元度心里早已天塌地陷。
虽想让她再哄一会儿,自己再享受一会儿……到底还是不忍见她难受。
“其实,”萧元度觑她一眼,眼神微微闪烁,“我还挺乐意你那样对我的。”
“什…么?”姜佛桑疑惑地看着他。
“你派人时刻注意我行踪,说明你把我放在心上。”
不拘如何,只要姜女肯在他身上花心思,他就高兴。
“……”姜佛桑,“那我要是把你囚在这云淙别业?”
萧元度绷不住露出笑来,先是闷笑,而后是大笑,“阿娪,你竟这样爱我?!”
姜佛桑沉默了。
萧元度抵着她的额,兀自说起了别的:“朱华街那间邸舍你也去过,那晚我不是做梦,对不对?”
当然不是做梦,那块龙凤团佩就是证明,姜女压根没想瞒住他。
宝鸭池上两人几近决裂,在他不告而别之后,姜女深夜去他下榻的邸舍,照顾酒醉的他一夜……
萧元度想想都甜到心窝子里。
短暂的失语之后,姜佛桑瞅着他美滋滋的模样,也跟着笑出声来。
她有时真想撬开萧元度头颅看看,人与人之间何以如此不同?
笑罢,又有些不是滋味。
从前就知道他这人再好哄不过,只要让他感受到他是被爱着的,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愿意掏心掏肺来换。
到了今时今日,萧元度应当已经不会再怀疑自己对他的情意。
可他仍旧下意识地去寻找一些作证,来证明这份情意的存在。
譬如监视,譬如禁锢。这些都是不对的。
然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因为在意,所以时刻留意一个人的举动;因为在意,所以想将那个人永远困在身边……
姜佛桑不禁反思,是否自己没有给到他足够的爱,又或者这份爱表露的不够明显,才让他不安,让他缺乏底气。
喟然一叹,拉过他的手贴在心口,“阿钊。”
热切的、满含爱意的眼神注视着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口吻郑重道:“这里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