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自菖蒲到了东宁,休屠什么都往菖蒲跟前送,总有献不完的殷勤……
萧元度虽然看着碍眼,也不妨碍偷学两招。
无事献殷勤,姜佛桑只不点破。
“阿娪,”萧元度先忍不住,“还气不气我了?”
“我为何气你。”神情语气无任何不妥。
然而萧元度会信才怪。
他已经好几日未能踏足行宫——今晚软磨硬泡把个花神诞说得天花乱坠才得以哄她出来。
不是他不想,是每次都被姜女找理由拒之门外。
这事说来也怪他。
犒军宴当晚,他从营寨赶回城,先去了州牧府,洗漱之后再去的行宫,不然一身汗姜女根本不肯让他挨身。
去了行宫之后……
总之就是,过火了。
此前也不是没有忘情胡来的时候,但都是姜女点头以后,他也都拿捏着分寸。
这回却不一样,他实实在在喝多了。虽不至烂醉如泥,脑子也如一团浆糊。
姜女迷迷糊糊中醒来,捶他打他,他就像着了魔、怎么都不肯松,变着花样折腾……
萧元度事后也懊恼。明明清醒时姜女流一滴眼泪他都心疼,酒醉后却又忍不住想狠狠欺负她。
就像一朵花,你把它捧在掌心呵护着,不忍它受分毫苦楚。某些时候又会生出一些破坏欲来……
困在他怀里的姜女,彻底沾染上他的气息,让人想把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理不清缘何会有这样的心理?又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性。
前世今生,除了为质以及在萧家的那几年,他不是在九牢山就是在军中。男人扎堆的地方,斯文守礼肯定学不着。
早便知道自己不是姜女心中最合意的夫婿人选,放话说姜女若喜欢别样的必须得改。
实则呢?为了接近她,也为了让她接受自己,一直以来都克制收敛着,不敢暴露更多。
那么现在为何不怕暴露了?
因为他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他最向往的那个地方,他是真正进去了。
非但进去了,还万分惊喜地发现,他在里面占据的位置远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
阿娪或许比想象中还要爱他……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也让他开始有恃无恐。
从一开始的百般不着地,到现在慢慢吃准了。知道无论如何姜女总会纵着他,哪怕他过分一些、过分很多,她最后总会答应……
捂热一块冷玉,并让她为自己融化。
他做到了,他的心踏实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谨慎,有了“胡作非为”的底气……
谁能想到胡作非为了一次就过了头。
姜佛桑转头看向别处,任夜风吹散脸上的热意。
不欲再提那晚的事,经他一提,又挥之不去。
四周黑暗一片,分不清是梦是醒,而她被覆在一座大山下,无法言声,难以禁得。
攒眉,试着挣动,五指被紧扣住,用力按在软枕上……
恼是有一些的,肩头还有他留下的牙印——他有啃人的毛病,以前好歹收着,如今可好,獠牙都露出来了。
但姜佛桑实在没法就此事跟他掰扯。
萧元度什么样人她岂会不清楚?
再者她自己当时也不甚清醒,细节虽已记不清,但她大约……只恨没真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咬人这事容不得抵赖,但……萧元度把袖子一撸,结实的小臂上尽是指甲抠得痕迹。
“背上也有。”就要脱衣给她看。
“你——”姜佛桑瞪过去一眼。
萧元度心下一荡,收手坐过去,试探地抱住她,再三保证自己不再犯浑、不再欺负她。
“你坐开一些,热。”姜佛桑想把他推开。
萧元度对上她的眼:“原谅我了?”
姜佛桑抿唇,未语。
萧元度便知道这是云开雾散了。
“阿娪,你方才说素馨洒于帐上可令竹簟生凉……要不今晚试试?”
姜佛桑气结,就没见过这么顺杆爬的!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萧元度并不以为耻:“睡自己的女人不是天经地义?我最多贪心一些,每晚都——”
“你再说!”姜佛桑眉头一纵,抬手捂他嘴。
萧元度亲她手心,待她把手抽走,又捧住她的脸亲。
吻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我不也任你处置么?你愿意,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自己交给你,就好比现在。”
“……”姜佛桑整个人都僵住了,嘴角抽了一下,“邬使君太客气了。”
“叫我什么?”大掌下滑到腰际,作势呵痒。
姜佛桑急忙改口:“阿钊阿钊……”
月色下的小船轻晃着,笑声飘向远处。
第632章 船坞船样
萧元度本以为观兵犒军之后姜女差不多就要返程了。
姜佛桑确有此打算,不过不是原路折返,而是绕道容奇州。
容奇州在东宁以南,这般绕远,让萧元度意识到姜女并不很急着回逐鹿城,应是另有打算。
姜佛桑也没隐瞒,把打算如实与他说了。
他听后便就不肯放人了:“既不急着回,就在东宁多待几日,容奇州晚两天去也不碍着什么罢?咱们见一面多难?我舍不得你……你就这般走了,于心何忍?”
姜佛桑不应他便一直絮叨兼控诉,只得答应下来。
不想一直在行宫厮混,城中也不适宜游逛,毕竟再没有花神诞那样的好时机了。姜佛桑就提出去船坞走走。
船坞在大勒海附近,三面接陆一面临水,状如偃月,修造战船皆在此处。
在萧元度的陪同下,先于坞口看了会船舶进出,而后去了用于放置船舶的坞室,近距离观看了百舸千舟的盛况。
最后去到了繁忙喧腾的造船现场。
叮叮当当的击打声不绝于耳,入目皆是帆篷、铸铁、绳索以及堆放的木材和桐漆等,大批造船工匠挥洒着汗水忙碌不停。
舟工们造出一艘又一艘船舶送入江河湖海之中,做着最艰辛的活,却被层层苛虐,生活困苦不堪。许多人劳役之余不得不靠撑船捕渔维持生计,被发现后还会遭到更严重的惩罚……
不过那是以前了。
姜佛桑看了一圈,也未见一个怠工惰工的,大家虽忙累,但都精力满满,做起工来甚有劲头。
萧元度道:“上头的阎王作恶,下面的小鬼只会更难缠,此前的几个管事皆被我当众斩杀。舟工所求不多,吃饭穿衣、养活家人,心愿满足,他们自会好好做事。”
又问:“开梧州也有船屯,我未见过,跟此处比如何?”
“多有不如。”
开梧州虽有多处船屯,规模都远不及此。
而且地理位置的原因,开梧州那边的船屯建造的多为轻浅利便船只,偃月坞建造的则多为大型海船,每年定额也高于它处。
两人说着话,走到其中一个船台前。
船台上规则排列着一列列约三尺高的木墩,船就是搁在木墩上建造。
船台连接着下水滑道,船造成后,于滑道上横向铺设许多圆木,撤去木墩,使船下降搁在圆木上滚动下水。
姜佛桑仰首,看着面前建造到一半的庞然大物——
水军主要战舰还以楼船、蒙冲为主,眼前这艘显然是楼船,还未建成就已感受到其豪壮气势。
不过这种重型楼船,因造价高昂,数量极少,作战时使用较多的还是体型稍小航速较快的蒙冲。
“对了,我给你的那几张图纸……”
在检阅完水军之后,姜佛桑给了萧元度三张图纸,分别画着五牙战舰、多桨船以及海鹘战船。
五牙战舰,起楼五层,可容战士近千。不过这也属于重型战船,航速同样不可能很快,建造一艘往往要耗半年之功。
多桨船是一种中型快速战船,船首尾皆尖,便于破浪前进;采用了连续转动的脚踏轮形桨,轮桨激水便可使速度大增;而且船身装有拍竿,拍竿顶端系有巨石,当与敌船接近时便以之拍打敌船上的防御设施,虽笨重却威力巨大。
海鹘战船属于小型战船,头低尾高、前宽后窄,船首有锋利的铁质尖刺,舷上左右置浮板,形如鹘翼,翅助其船,可增大船体所受浮力,使船能平稳航行,即使在海上遇到再大风浪,仍可乘风破浪前进,抗沉性与稳定性皆是最优。
“已交给匠师,他们正在研究。另外我也有些想法——”
两人去了其中一间坞室,不一会儿总匠师把那几张图纸送了过来。
萧元度展开五牙战舰那张:“重型战船,其弊首在航速,再有就是风浪涨天时易有倾侧之危。然要作深海远航,又非此船不可。我意可将五层减为三层,长宽适当加大,同时多配桨橹、辅以风帆,如此便可将航速提高,更为灵活,还能减少用料耗时。”
又抽出另一张:“水战要想取得胜利,高大坚固的战船必不可少,作战中还要尽可能应用火器、靠火攻取胜。你这个拍竿给了我启发,可以再加一种手掷的火飞爪,掷出之后扎在敌船、敌兵身上,便可将其引燃——”
他没有详说,姜佛桑心知肚明。
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必争之地,你死我活,容不得仁慈。
对敌方仁慈,就是拿自己和士卒的命献祭。
颔首表示赞许,“你的主意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