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红笙
这话在苏琳琅的脑海中萦绕了几遍,但许是周记淮的怀中太过温暖的缘故,她竟没舍得说出这句话。
周记淮看着将脸朝着他怀里埋了埋的苏琳琅,听见她说道:
“今日我进宫,宫里的人都说着秦王妃,她们还专门让我看了珍嫔,我看着她觉得眼熟,一直记在心里,直到今晚看着王妃,才发现她们的眼睛是真的像啊。”
周记淮看着苏琳琅,这雨中显得人都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与苏琳琅相识了数十年,周记淮知道苏琳琅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她从不屑于用这些小手段的。
他叹了口气,点点头,:“琳琅,我知道你也是好意提醒,但父亲最爱重王妃,这几日王妃胃口不佳,难得今晚有了好胃口...”
偏头埋在周记淮怀中的苏琳琅的眼睛一瞬间睁开了!
周记淮与秦王妃的立场不同,甚至按世人和苏琳琅的想法,他们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
但此刻,周记淮却这么轻描淡写的不经意间提起秦王妃的胃口不好.。
这没什么,府上的人会提起这事,周记淮知道也不足为奇...
但这已经是周记淮第几次提醒她了?
不知是不是今日淋了雨的缘故,苏琳琅此刻被宫中那些女人讥讽郁郁了一日有些昏头的脑海,此刻清醒的不得了。
不是话里有话的暗示,而是直接明示,他不会和秦王妃相争...苏琳琅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那盏宫灯。
秦王对秦王妃的态度是苏琳琅能想到的,她甚至都能为此准备数十种自圆其说和博得理解站的更稳的方式。
但周记淮的态度...好像有什么错了,错的苏琳琅心跳如雷,神思不属。
“...外人再怎么说也是外人的说法,不过就是人云亦云的多加揣测。”
“如今琳琅你嫁入府中,相处的久了就知道,在府里,父亲和王妃都是直接的性子。”
说着,周记淮低头看了一眼苏琳琅,:“琳琅,我知道你一贯是个谨慎的人,在外面这些谨慎是不得已。”
“但府上只有我们这些人。”
“京中从来都不安稳,今后还有数十年的时光,我们一家人先要齐心协力,往后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说,不必试探,说错了话也没人会怪你,直言就好。”
“若你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先告诉我,与我商议,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以前的周记淮是决计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但眼见着他父亲和王妃的相处,周记淮有所触动。
他与苏琳琅数十年相识的情分抹不掉,他如今也没有纳妾的想法,夫妻之间坦诚相待,携手相伴,也是极好的。
苏琳琅心慌的厉害,周记淮说的越诚恳,她却愈发的心慌。
从陆燕芝横空出世至今,很多事情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滑向了莫名其妙的深渊。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先点着头,周记淮笑着抱着她稳稳地往临渊堂去,之后的路上即便有许多的人看着,他也没有松手。
......
荣正堂,周重邛坐在床边沉默的看着正兴高采烈揽镜自赏的夫人。
平常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周重邛在书房处理完庶务,然后会带着周记淮在校场习武强身,甚至是发泄旺盛精力的时候。
但如今周记淮已经成婚了,周重邛也不愿意一个人在校场自苦,他也是有夫人的人。
于是,周重邛回来准备抱着香香软软的夫人一同在躺椅上读些小故事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眼睛没从镜子上移开的夫人。
此刻,陆燕芝仍旧在心无旁骛的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从前的陆燕芝有些不理解,一个人得自恋成什么样,才会喜欢上自己?
但此刻她有些理解纳西索斯了,陆燕芝对着镜子笑了笑,哇,镜中的美人一颦一笑都十足动人。
“夫人。”
“恩,”陆燕芝答应了一声,但眼睛都没离开镜子。
往日这个时候都是陆燕芝留出来欣赏‘赞美’和爱自己的时间。
“原来夫人这般喜欢镜子啊,为夫记住了。”
秦王一旦开始这么称呼自己,陆燕芝就敏锐的觉得危险。
她勉强将眼神挪出来,分了过去,就看见了周重邛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不好,醋王吃醋,屁股要遭殃!
陆燕芝丢下了镜子,朝着周重邛扑了过去。
她窝在人怀里,抬着头,笑的眼睛都弯的像个月牙,脸上也挤出了两个小小的肉窝,:”殿下,看着我你高不高兴。”
谁能对着这样的陆燕芝说不,周重邛忍不住笑着伸手揽住了陆燕芝,伸手戳了戳她脸上的肉窝,:“高兴的。”
“我就知道。”陆燕芝得意的叉着腰,:“那殿下就让我多看看镜子,让我也好好的高兴高兴。”
这个活宝,周重邛笑着抱着陆燕芝一同倒在了床上,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行,夫人一直捏着镜子,我会吃醋。”
笑着笑着笑不出来的陆燕芝黑着脸看向周重邛,殿下,我们稍微有点出息好吗?
“不行,我没有出息,夫人的目光若是不在我的身上,我觉得头疼,心疼,肝疼...”
看秦王捂着头做作的模样,陆燕芝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周重邛放下了手,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笑完,眼光落在陆燕芝的肚子上,周重邛伸手摸了摸,:“夫人今晚的饭用的怎么样?”
就知道周重邛还是会忍不住说起这个。
陆燕芝骑在周重邛的腰腹处,她伸手握住了周重邛的手,:“今晚的饭很好吃,我吃的很开心。”
不等周重邛斟酌着再说些什么,陆燕芝摇了摇头,大大方方的道,:“不管苏琳琅是意还是无意提起的这事,是好心提醒还是心里不痛快故意找茬,我都一律当她是恶意还了回去。”
横竖她也没吃亏,说着,陆燕芝的笑意收敛了,:“这些都不过是小事,要紧的是宫里...”
周重邛看着陆燕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要紧的不是宫里,而是府上,。”
“一个家族的衰败,若是细究,外人能伤到的不过是皮外伤,但最要命的伤口往往都是从内里开始溃烂的。”
“淮儿的婚事是他自己几经斟酌,他要娶,圣上也首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原也以为,苏氏是最合适的,但现在却发现,她被捧得太高了。”
说到这,周重邛却心疼的摸了摸陆燕芝,他的芝芝是吃足了苦头从底层爬起来的。
周重邛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几经生死,就差送条命出去。
而周记淮呢,少时入京,身边少有信任的人,走到如今这一步,可以想见吃了多少苦。
唯独苏琳琅,一直是苏府的明珠,从她懂事起,她就被所有人捧着,她会得到最大意义上的公平。
就如她和陆凤霜较量,多是光明正大的琴棋书画,有赢有输,她的心气很高。
或许她长这么大,最近吃的亏比她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还都与陆燕芝有关。
有人护着是好事,苏府有能力护持苏琳琅,对她而言更是幸运。
但这样的苏琳琅,她与秦王府格格不入。
若是没有陆燕芝,苏琳琅还是那个众星拱月的苏琳琅。
昌平公主和福宁郡主不会和她闹翻。
宫中的人不敢这么讥讽于她,她一入王府,就会接过府上的权利,没有人会无时无刻拉出一个陆燕芝和她作比较...
“苏氏不是圣人,她有七情六欲,若她是四方方的搪瓷人不会有半点动容,我还会以为记淮娶了个泥塑的菩萨入府呢。”
“苏氏年岁也还小,但外头的人不会顾及她的年岁,只会像闻着腥味的鬣狗一样扑上去,拼命的刺激、撕扯着她,想要从她身上打开缺口。”
“今日进宫,不会风平浪静,她必定受足了刺激,才会在府上亲自出言试探。”
陆燕芝神色平静的听着周重邛的话,听着这些为苏氏‘开脱’的话。
她眼神冷静的道,:“那殿下要我怎么做呢,体谅她的难处,对她宽容些?”
帐内安静了半晌,随后响起了周重邛的声音,:“凭什么?”
“我的夫人比她还小呢,夫人吃的苦不会比她少,哪有吃苦吃的多人就合该包容别人的道理?”
“她吃的亏少,那就多吃一些,走的不稳当摔打的少了,那就再摔几次。”
“摔的能不能少些,那就要看她自己和记淮的本事,凭什么要从夫人的身上讨去?”
“有这功夫,夫人还不如包容包容我,我吃的苦多了去了。”
这些话叫陆燕芝冷肃的神色愣住了。
周重邛起身抱住了陆燕芝,:“夫人以为我会说什么,说夫人应该理解她,应该退一步,委曲求全?等她习惯了落差,更成熟些?”
说着,周重邛恨得咬牙切齿的打着陆燕芝的屁股,:“夫人一贯就是个没良心的,不管我费心做了多少,夫人扭过头,就总把我想的那般不讲道理又狠心。”
陆燕芝的脸色瞬间爆红,她浑身上下就屁股这的肉最多,秦王老是打她这……
她挣扎着捂着屁股,嘴上为自己叫屈,:“殿下为她说了那么多,我还以为...”
“是啊,我说了那么多,费着心,费着时间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琢磨,还把琢磨出来的东西恨不得揉碎了讲,是为了谁?”
“夫人用的上的时候,甜言蜜语的哄着,直言我是夫人的心肝,把我当作你的脑子。”
“用不上的时候,就觉得我是个狠心凉薄到没有心的人,嘴里说的像全是废话,半句也不往心里去。”
周重邛忍不住咬了一口陆燕芝的腮帮子,:“我很生气,非常的生气,若是往后夫人再这般猜忌,真伤了我的心,夫人要拿什么赔给我?”
陆燕芝捂了捂腮帮子,随后红着脸慢慢的拉开了领子,她扭过头,:“这的肉有韧劲,殿下咬一口这吧。”
室内,陆燕芝本就穿的松散,此刻更是肌润肤莹,粉黛卿卿,丽色簌簌。
周重邛情不自禁的吻了吻陆燕芝的脖颈,叹了一声: “三十六计里,夫人学的最好的,一定是美人计。”
*
勤文殿
怀康帝合上了手里的折子,他略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直到一盏陈皮顺气汤放在了他的身旁。
“这汤...”
怀康帝看向王满全,夜里都是怀康帝都是习惯用些清茶的,今晚却多了份汤。
王公公笑着道,:“ 这里头的陈皮是周公子下午送进宫里的,太医看过,说是贮藏阴干的极好,因此制了些汤来,圣上您尝尝?”
怀康帝笑着摇摇头,端起汤一饮而尽。
看着一直眼巴巴看着他的王公公,怀康帝笑着将碗递了过去,:“汤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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