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红笙
如今,俨然已经到了‘献祭’长乐世子保住苏府的时候了。
苏尚书顾不得体面,他抬手擦了擦额角流下的雨水,脸上混杂着雨水和泪水,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份折子,双手高举过头顶,:“圣上容禀。”
怀康帝看了一眼,王公公就迅速的从苏尚书手里取了折子呈到了怀康帝的眼前。
怀康帝随手将折子扔在了御桌上,随后看向了苏尚书。
这个动作看的苏尚书心中一沉,但他没有慌张,只是叩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开始交代,:“长乐侯爷生前对家父有救命之恩...”
有救命之恩不假,毕竟一开始就不能没头没尾的撞上去,甚至被救的人其实更容易得到信任,这一点上世人皆是如此,屡试不爽。
基于这一点出发,长乐侯爷救人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当初长乐侯爷执意要娶‘前朝余孽’清荣郡主,这事父亲是知道的,他当时对侯爷百般劝阻却收效甚微......”
高明的谎言从来都是九真一假。
不,都不能算是假的,毕竟都是真话,只是调整了一番说话的顺序。
清荣郡主就是苏府的人。
也正是从清荣郡主身上,苏府的人得到了灵感。
看看吧,一个女子若是用的好,那将比数万精兵还有效果。
于是苏府所有的女子都被好好的调教了起来,苏琳琅和苏怀妙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长乐侯爷早逝后,长乐伯爷在京中...养尊处优,虽然学识上是差了些,但他富贵安稳,父亲瞧着心头也放心,也多有照拂。”
长乐伯爷的不争气,换句话说也是不上钩,于是苏府就此被迫蛰伏。
方法不在老套,有用就行。
苏老大人不知道废了几个女儿,才终于有一个改头换面后顺利的进了长乐伯府。
为什么动这些手脚会更容易取得效果?
因为长乐伯很好揣摩。
他对苏府也不设防,揣测了数年,于是按照他的喜好,一个叫菱娘的女人出现了。
对于长乐伯来说,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他疯狂的迷恋菱娘,他们之间还有了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长乐世子。
长乐伯没有防着枕边人,或者说在菱娘有意的诱导下,他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也不知是不是菱娘用药怀胎的缘故,长乐世子的性子却孤拐的不好控制。
除了日复一日的洗脑,菱娘最后用自己的性命激起了长乐世子的争斗之心。
他坚信自己是大郦朝皇室的高贵血脉,他继承了光复先祖的遗愿。
苏尚书说着抬头看向了怀康帝,:“可谁知道,长乐世子却是个不安分的,他借着我们苏府开始起势,后来更是搭建了一条‘商路’...”
苏尚书的眼泪就没停过,看着就是十足的懊悔和可怜,:“父亲最初发现的时候也是震怒,但在长乐世子的苦苦哀求下,最终还是帮他遮掩了过去...”
“长乐世子当时也说他只是一时冲昏了头,并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但谁知……他后来越来越不知收敛,更是借着苏府庇佑之情,甚至用包庇之责反过来进行威胁。”
说到这,苏尚书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财帛动人心...长乐世子靠着不轨的手段赚来的钱财,苏府也确实有份。”
一直没说话的王公公听到这也不免抬头看了一眼苏尚书:
先是被瞒在鼓中沾了一身的污秽,接着就以此为由反被人威胁拿捏,最后更是财帛动人心,环环相扣,一环接一环,苏府就被套牢了...
想到这王公公都忍不住为‘倒霉’的苏尚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大好的前程都搭上了。
“这些年,长乐世子赚取了不少的不义之财,他给苏府也分了许多,这些府上花了一些...但更多的却不敢花了。”
“如今还存了大半,罪臣心存侥幸,以为长乐世子只是求财,妄想着就这般相安无事下去...”
怀康帝的手指不紧不慢的点在了那个厚厚的奏折上,他看向了苏尚书,:“那尚书大人今晚突然的良心发现,是为何啊?”
听着这口气...这事还没有过去。
苏老大人和苏父将怀康帝在心中翻来覆去的琢磨了数十年,自然熟悉怀康帝的一举一动。
说真的,要不是周重邛一直待在边关,少有打交道的时候,苏府实在是鞭长莫及……专属于秦王的温柔乡和解语花一定能及时的打包送上门去。
苏尚书微带惊慌和愤怒的看向怀康帝,他的这愤怒完全是出于对长乐世子冒天之大不韪的举动,:“因为今夜长乐世子冒雨到了苏府!”
“长乐世子对今日户部举荐能人志士去南阳查案的事大有不满。”
“他怒气冲冲的对臣大肆羞辱和责怪,原来在南阳被杀死的那些都是长乐世子售卖‘禁药’的人。”
“他害怕这事被公之于众,害怕被查出背后的主谋,害怕他的身份被公之于众... 因此长乐世子决定先下手为强!”
“这些年,长乐世子靠着售卖禁药,大肆敛财,长乐伯府却过的并不奢豪,臣...臣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胆战心惊...”
说着苏尚书涕泗横流,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眼见的是真被吓着了。
“这些年和长乐伯、长乐世子的往来,一切种种,臣都记录在了折子上,那些大半没敢用的钱财,也全部记录在册,账本如今也在府中...”
“臣这么些年,屈从于长乐世子的威逼利诱,利欲熏心,也做了不少的错事,更是心存侥幸...但无论如何,臣都记得自己是大晋朝的臣子。”
“圣上待苏府上下优渥,尤其对臣有知遇之恩,臣如今更是位极人臣...”
“臣是个混账,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却成了个欺世盗名之徒。”
“但圣上的恩德,臣却用事不敢忘...“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臣愿意以性命报答圣上。”苏尚书说完,就是重重的叩首。
一息,两息,三息...
尽管演示过了无数次,但真的到了这一步,苏尚书还是紧张的心在微微抽疼,他用泣声掩盖了自己的喘气声。
直到一方砚台重重的砸在肩侧,墨汁泼了苏尚书的身上、颈侧和脸颊处...苏尚书却激动的发起了抖,成了!!!
若是怀康帝不声不响,或是淡淡颔首已示知道,那苏府就不得不考虑怀康帝立即暴毙和长乐世子先走一条路的风险。
万不得已,苏府不愿意走这条路,而这也是苏府拼命笼络秦王缘故。
因为若是一旦事有不测,秦王不管不顾的率领大军返回京中“清君侧”,这谁能挡得住?
因此,眼下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洗白的苏府或许会元气大伤,但除掉了长乐世子,赢得了怀康帝的信任...
剩下的,就是秦王战死沙场,琳琅有孕,怀康帝扶持周记淮上位后暴毙...
“苏子崖,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这么多年,朕对你们苏府宠信有加,视为左膀右臂,当你是这大晋的顶梁柱,甚至还将苏氏女许配给了记淮......”
“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啊?用这些,这些...”怀康帝指着奏折上的东西,:“用这些东西来扎朕的心?”
上首的怀康帝勃然大怒的训斥,苏尚书哭的不能自已,连连叩头,一旁的王公公心有戚戚焉。
雨声隔段了勤文殿的动静,也掩盖了人心难测。
......
后半夜的雨越发急了,骤雨狠狠的砸在地上,水雾水溅,迷潆一片。
秦王府内,屋前的林木被撕扯着摇曳,屋檐下的宫灯在急促的风声中翻滚。
周重邛站在书房外的阁楼上,静静地看着连天的雨幕。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滴着水的身影闯入了隔中。
不停擦着眼前水雾的李公公脚步匆匆的上了楼。
“王爷,苏府的人动了。”
“已经进宫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记淮松开了手,竟然也有了松口气的感觉。
李公公知道许多的事,这会儿他看向周重邛满脸是遮掩不住的担忧,:“苏大人虽然摊牌了,这背后的主谋也真相大白了...但王爷,当初调去南阳的兵马可是您的人,这,这事可也遮掩不住。”
为了一个长乐世子,搭上他们秦王府?
闻言,周重邛看了一眼李公公,:“说了多少次,让你少听些外头的流言,少看些没用的话本子,好好的长长脑子!”
“不上书是为了瞒住朝臣,不是为了瞒住皇兄,没有皇兄的首肯,这么多的人马,当真能毫无动静的全部入城?”
“这天下都是皇兄的。”
听这话的李公公羞愧的抹了一把脸,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秦王与圣上不是一条路的人,府上所有的事都要背着圣上偷偷摸摸的做。
苏府反水,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但看着这连绵不绝的大雨,周重邛却也难得的生出一股忧愁来。
一场雨凉过一场。
京中的天气都是如此,边关更甚。
等长乐世子的事了,他也就该赶回边关了。
周重邛从来没体会过这种离别的忧愁。
那些念着酸诗的相公们还为此作出许多的诗词来。
以前他总觉得这些酸唧唧的文人就会无病呻吟。
但如今放在他的身上......离开他的夫人,离开他大着肚子的夫人,光是想一想周重邛就觉出疼来。
“霹——”
天上一道惊雷闪过。
周重邛霎时顾不得其他,抓起李公公丢在地上的雨伞就倏地从阁楼上跳了下去,匆匆奔着荣正堂的后院去了。
什么玩意‘刷’的一下就过去了?
李公公张着嘴茫然的四处看了看,眨个眼的功夫,王爷人呢?
......
后院,周重邛随手丢了伞,又脱去了外衣,摸摸内侧还是有些湿,他又脱了一层。
走到床边,他轻轻的掀开帘帐,却发现陆燕芝睁着眼,转头看向他,轻轻的唤了一声,“殿下?”
这轻柔柔的一声叫周重邛的心都捏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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