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红笙
每人愿意给苏琳琅时间,里里外外逼着她迅速接受身份的转变。
果然,疯狂和心中的煎熬疼痛是最好的催化剂。
如今苏琳琅的‘蜕变’就完成的很好。
到得这时候,苏琳琅总算体会出苏老大人一直教她的‘戒急用忍’是个什么意思了。
看苏琳琅向从前府里的时候一般如微风拂面,面不改色的模样,盼锦心中大定,:“除了这个,府上还问,小姐您动用那些信鸽做什么?”
苏琳琅语气轻柔的道,:“等府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我自然会告诉他们。”
开弓没有回头箭。
苏五那个贱人这辈子都只可能有这一次的机会,她断然不会再又第二次怀孕的可能。
她怀的不易,因为意外没了更是伤身。
有这一遭,她活不了多久。
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等到了宫里那点微弱的希望都被苏府亲手斩断时,他们就只能全心全意的攀附着她,哪怕知道了周记淮的身世又怎样?
他们别无选择。
甚至还要竭尽全力的帮她遮掩和动手。
天时地利人和,她要一应占全。
如今就只等三日后了。
苏琳琅看着外头昏沉沉的日光,:“正该是春光好的时候,却总是乌云蔽日。”
“三日后,倒希望个好天气。”
盼锦看着不慌不忙,神色稳重,眼含轻笑的苏琳琅,心里头也十分欢喜,:“大小姐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苏琳琅颔首笑着,: “那就借你吉言了。”
*
偏殿
檀香染染,小佛堂内弥漫开来。
‘嘟——嘟——嘟”
敲击木鱼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
曹嬷嬷一日既往的跪在佛堂内,一只手敲着木鱼,一只手捻着佛珠。
她闭着眼,轻轻地诵着经文,“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城要破了。”
“檀玉,快走。”
满天的血色,每个人脸上都是仓皇的神色,她的丈夫和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都留在了长剑门...脸色惨白的宋沿成,挣扎着托孤的宋氏...不过几日的功夫,她的亲人和挚友全都没了...
“啪,啪...”
曹嬷嬷手中敲击的越来越快,额上全是汗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她总是会频繁的回忆起这些事情。
十几年过去,她以为她忘了,却不想还是这般历历在目。
手里的敲击声猛地一顿,她念不下去了,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她仰头看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像。
阿媛,你的孩子没有叫过你一声,你不要怪他。
曹嬷嬷双手合十,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在这世上会有多艰难?哪怕周重邛会记恩,但这个恩情能记多久?
携恩求报的是她。
当初周重邛收养了周记淮,心中正是最后悔和压抑的时候。
他亲口应允了周记淮是他的孩子,不是养子,就是亲子。
本来是准备往后慢慢告诉周记淮他的身世的。
到的那个时候周记淮也大了,自然也能承受的住,更何况,宋氏夫妇已经故去,自然不会叫周记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只是,周重邛将周记淮养的太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宫中要了周记淮进京去。
若是当时就掀开一切,不说那般年幼的周记淮能不能受得住,宫里的人会怎么看这一切?人们会不会信?
他们会觉得周重邛有意欺瞒,或者是...大逆不道。
没人能承担的了这样的后果。
周重邛的仇还没报,他还没有荡平边关...
阴差阳错,走到了如今这一步,知道内情的如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是最好的。
这样最对不起的是宋氏夫妇,但从前曹嬷嬷很坚定。
所有的一切都要给活人让步。
周记淮高高兴兴的活的风风光光的,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交代。
只是现在上了年纪,曹嬷嬷却一日日的心头煎熬,没有人给她们夫妇上香,周记淮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百年后,还有谁能记得他们呢。
曹嬷嬷叹了口气,起身后,脑中却一阵阵的发晕。
“哐当!”
听着屋里头的动静,门口的小丫鬟连忙冲了进去,就见曹嬷嬷摔倒在屋内,她连忙上前扶起了曹嬷嬷。
“啊——”
小丫鬟被一脸血的曹嬷嬷惊得叫出声。
“嬷嬷,您怎么样?我先扶您去床上,您等一等,我就去给您找大夫来。”
曹嬷嬷被掺扶着勉强起身,小丫鬟正要去找大夫时,却被曹嬷嬷一把抓住了,:“我就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屋里头有药,你给我包一包就行了。”
“嬷嬷...”
“听话。”曹嬷嬷艰难地坐在了床上,:“如今王妃大着肚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是一个老婆子,没得惊动府里的贵人。”
说起王妃,小丫鬟果然就犹豫了。
看曹嬷嬷坚定的模样,小丫鬟只好去屋里招伤药和跌打酒,只是才走出去几步,就听见曹嬷嬷嘴里念叨着报应,她该得的...
唉,上了年纪的人就爱胡思乱想,小丫鬟没往心里去,只顾着去里头找来药给曹嬷嬷包扎。
.....
南明宫
难得的,今日殿内是胥王世子和岑王世子安安分分的坐着对饮。
如今岑王世子满身的浮华气都褪了不少,从前只听他爹反复念叨在封地上安安分分的享福时,岑王世子只觉得他爹窝囊。
如今圣上又没有子嗣,所有人都有希望,甚至这番还钦点了他入京,说不得他就是有那个命呢?
但畅音阁的那日,他亲眼看着满地尸骸,血流遍地,还有...被踩烂了身子的长乐世子。
说真的,一直是被千尊玉贵养大的岑王世子半点腌臜气都没闻过,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他丢脸的躲在人群后头...吐了。
后来更是在一片喊杀声中见识了秦王的悍勇,若是秦王想对他动手,绝对不用第二刀!
秦王是周记淮的父亲,为儿子冲锋陷阵和保驾护航那是必定的事,说破天去,他侥幸得到了那个位置,能不能坐稳?
岑王世子很有自知之明,他不能,他压制不住秦王,甚至很大可能能被人从那个位置山给掀下来。
在大晋朝,敢争位又上不去的人最惨。
听说长公主都已经疯了,成日里在宗府里疯疯癫癫的喊着福宁郡主的名字...
所以来时满腔自负的岑王世子如今半点也没了这个念头,哪怕听到宫中婕妤娘娘有孕他也没犹豫。
对,打死他,他也不敢参和在这里头,捡便宜的心也没有。
现在他就每日去应个卯,老老实实的等怀康帝肯放他回永州。
以后,他也不叫他的儿子去争那个位置,免得连累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圈禁。
老老实实享福得了。
“这京中的天还是这么冷。”
岑王世子举起来酒杯,:“等回去了永州,宏弟你来我们永州,我带你好好看看,那才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
胥王世子看着周明丘,:“世子这是准备回永州了?”
“是啊,这京城初看着繁华,叫人心生向往,可来了这,才知道不易,就只说这天气。”
岑王世子摇着头感慨,:“我是半点也适应不了,我现在就想回永州去。”
胥王世子看着岑王世子,那个富贵的不可一世,张扬到咄咄逼人的世子已经消失了大半,如今的他没有了那些扎人的锐气,整个人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再想想他这些日子老老实实的缩在这南明宫的模样,当真是半点也没了锐气,对那个位置,瞧着是半分觊觎也无了。
说着话,岑王世子看着胥王世子,他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笑嘻嘻的问道,:“莫不是宏弟觉着这京中比兖州要好些?”
胥王世子愣了愣,随后笑着摇摇头,:“兄长说的哪里的话,这京中的天气实在是变幻莫测,弟弟我啊,也还是喜欢兖州。”
心头也憋着股劲的胥王世子当时和众人一同去了南阳,结果还没到地方,就遇见了悍不畏死的死侍。
但周记淮,那个风清清如朗朗君子书生模样的人,杀起人来毫不手软,鲜血溅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也无半分动容。
说实在的,那日的周记淮吓到了胥王世子,哪怕是秦王派过来的精兵御敌杀人也没给胥王世子这么大的震撼。
胥王世子也说不上他当时看着周记淮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后来到了南阳...周记淮是怀康帝手把手教出来的,应付这些杂事绰绰有余,该关关,该杀杀,半点优柔寡断也没有。
这样的人还争什么?
周记淮出色的叫人无可指摘,他身旁是看着他长大的怀康帝,身后是秦王,他又在京中经营多年...
胥王世子:......
他也想回家了。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对方不是什么头脑发热的、不会连累自己的人,于是很愉快笑着的共同举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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