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红笙
此刻,秦王的脑海里盘算着他夫人今日的事情。
‘今日夫人的汤药喝了,那药十分苦,可以应允夫人多吃一块蜜饯。’
‘早上的那道桂花甜汤夫人十分喜欢,后日可以再上一次,但要记得不能太甜。’
‘对了,夫人今日的点心已经用了两次,晚上要盯着夫人不许她再偷吃...... ’
马车内,陆燕芝偏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秦王殿下。
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玄纹广袖服,衣摆散散的垂下,玉冠高竖,神色清冷。
府内府外仿佛割裂了秦王的柔情。
那些柔软,微笑,温暖的秦王仿佛留在了府内,清冷又高傲的秦王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他低垂眉眼静坐,窗外那些光明明暗暗的透进来映在他的身上,半是金色半是昏暗。
陆燕芝眼神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垂眸的几近温柔的秦王可以轻易的触碰,但是这样高冷禁欲般的殿下也实在是吸引人。
他想的什么?陆燕芝不知道,那很可能是她无法触及的领域。
但这样刚好,两人之间便是情浓也不必全然表露。
周重邛敏锐的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眼神。
那是他夫人的目光,缠缠绕绕,热烈又羞涩。
啧,原来夫人喜欢这个调调啊。
人还没过来,清浅的香气已经萦绕了过来,周重邛抬眼看过去。
陆燕芝靠的近了些,但还是离周重邛有一臂之距。
看人不急不慢的将眼神落了过来,陆燕芝马上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怎么办,怎么办,她想干坏事,但她又不敢...
陆燕芝的眼神飘忽的落在周重邛的身上,一对上那双黑漆漆像是能看进人心的眼睛,她又像被烫着了一样飞快的移开。
但移开,她又忍不住去看,循环往复,到第三次的时候,陆燕芝听见了笑声。
她扭过头,就看见周重邛笑的几许风流,歪着头看她,语气也满是玩味,:“我怎么觉得,夫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瞎说的什么大实话。
虽然被揭穿有些不好意思,但‘诚实’的陆燕芝不会在这上面遮掩,殿下生的好看,她也与有荣焉。
“殿下,”陆燕芝蹭的近了一些,她仰着头真诚的看着周重邛。
“今日殿下格外的英俊,脸生的好看,眉眼也生的好看,嘴也生的好看....哪里都好看,您的夫人很喜欢,她有些情不自禁,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本来只是想着逗一逗夫人的周重邛,猝不及防被这直白到滚烫的盈盈称赞冲了个满怀。
周重邛听过无数对他的评价,贬褒不一,即便是有对他外貌的称赞,也多是少年时的事情,等到了边关便裹了满身的血气。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踩着无数的血泥和尸骨爬了上来,成就了威名赫赫。
背后说他屠万人的刽子手的人有,摄于他威势说他劳苦功高的也有,但没有人敢再谈论他的容貌,耀眼的权势盖过了所有。
只是单纯称赞容貌,多肤浅啊。
是啊,肤浅直白的叫人心跳如雷,叫人手足无措。
肤浅到这世上需要风花雪月。
“夫人,”盯着陆燕芝的周重邛叹息了一声,他的眼底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焰。
随后周重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他倾身在陆燕芝的额上轻吻了一下,:“夫人身上落着风花雪月。”
好端端的说着话,干什么突然就扑过来亲人,殿下真是不庄重。
陆燕芝埋怨着人,但那句莫名其妙的情话却叫陆燕芝羞的蜷了蜷。
......
此刻,章台殿内已经燃起了烛火,灯火辉煌。
“贤侄啊,你今日可算是要帮伯父一个大忙。”
费云亮热情的扒拉着长乐世子,:“诶?贤侄你捂着脸做什么?来来来,伯父敬你一杯。”
被扒拉的长乐世子无奈放下了手,随后他勉强镇定的四处张望了下准备冷静冷静,却意外的发现今日殿内所有人的打扮异常的出彩。
果然问题是出在这,长乐世子冲着费云亮拱了拱手,问道,:“伯父,今日之事还请您不吝赐教。”
“哈哈哈,好说,好说。”
费云亮拍着长乐世子的肩膀,:“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见过秦王妃的人。”
“她啊,承载是我们所有人的不甘心,那日她,她在发光...”
“秦王到——!秦王妃到——!”
费云亮刷的扭头看向了殿门口,喃喃自语道,:“她来了....”
此刻不止是费云亮,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殿门口。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她出现了。
黄昏逢魔时刻,一身青莲色裹着落日的余晖走了进来。
莲青色的裙摆处盛开着朵朵的莲花,枝枝蔓延蜿蜒,密密缠绕的和她一样攀附在人的心底,云鬓峨峨,顾盼生辉。
恭候府的这个庶女生的窈窕貌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不想她嫁入王府后非但没有使得花枝残落,反倒开的更加生机勃勃。
她真的在是在发光,一抹窈窕动人的殊色。
长乐世子久久的注视着陆燕芝,这是他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见过人。
原来就是她啊,难怪福宁气成那样。
长乐世子按着胸口,总觉得自己见过陆燕芝,又好像错过了什么。
“见过秦王,秦王妃。”
所有的人都在施礼,偏偏秦王妃的眼神落了过来,费云亮激动的心跳如鼓擂,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有效果。
没错,陆燕芝的眼神是真的被这五颜六色的一坨吸引了。
是的,他们三个完美的构成了一坨色块,辣眼的各有特色。
陆燕芝甚少有人见男子穿鲜绿色,若单拎出来,这一身张扬的颜色和他十分的相衬但若是三个人凝在一起,就只剩下搞笑了。
“今日皇兄特设的是家宴,诸位不必多礼。”
叫众人起身后的秦王察觉到了陆燕芝的目光,他顺着看了过去,给陆燕芝解释道,:“那是长乐伯父子和费将军。”
一听是长乐伯,陆燕芝的眼神倏地收了回去,翘起的嘴角也飞快的扯平了,自穿越至今,长乐伯的宴请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如今哪怕这个槛过去了,但陆燕芝却连提及都不愿意。
那日她在宴会上怎么中的招,无不过就是剧情的惯性或是福宁郡主下的手,她不想去回想那种叫人绝望的疯狂的感觉。
怎么不笑了?还是秦王给她说了什么?
长乐世子第一次看着自己这身绿袍心生忐忑,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明明还笑着,怎么突然就这么冷漠了?
待几人坐下后,费云亮和长乐伯为刚刚秦王妃的眼神看在哪,到底是冲谁在笑和邻桌的几人起了争执。
费云亮和长乐伯中间夹着个不知道低头在想什么的长乐世子,两个人就两张嘴,却左右开弓硬生生叫他两战出个舌战八方的气势。
这场谜一样的闹剧让后面的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幽幽的来了一句,:“上次这么和人争执的还是陈家的公子,几位确定还要继续吗?”
陈潼废了,全家都被贬到南岭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吹风去了。
当初他们可以借着怀康帝的宠信给恭候府施压,欺负人欺负到要他们送人赔罪,也会被更得皇帝青眼的人压迫。
但帝王的宠信何其可怕,捧得人不知西东,摔得人四分五裂。
碰上秦王这块铁板,那点所谓的爱重烟消云散。
“伯父,她...”
偃旗息鼓的费云亮缩回头就对上了他贤侄的疑惑,他有些不解,他这个侄儿不是也每日流连花丛,和一众纨绔子弟醉生梦死吗?怎么可能没听过这位秦王妃的名头?
但这一点小小的疑惑很快被费云亮抛之脑后,他愉快的拉着长乐世子,小声的说起了这位原恭候府庶女,现秦王妃的二三事。
周重邛敏锐的察觉到了陆燕芝波动,他甚少见陆燕芝这样明显的不快,待入座后,他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可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陆燕芝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殿下。”
她只是不喜欢这位长乐世子,明明两人是初见,可她一听到长乐伯父子的名头却莫名生出心悸来。
可刚刚她草草的翻遍原著的记忆却发现这本书里对这位长乐世子着墨并不多。
对方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寥寥几句就勾勒的很标准的那种。
陆燕芝从未向其他人透露过所谓的剧情,这是一本百分之八十的角度都从男女主出发刻画的小说。
她不了解男女主,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根本不一样,南辕北辙的事情多了去了,更何况她这只蝴蝶扇动翅膀造成的影响也犹未可知。
或许是她因着原著宴会的事迁怒了人。
这样的迁怒十分不讲道理,但她就是一个小人,憋屈了这么久,还有殿下的偏爱,如今喜欢谁,不喜欢谁,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犹豫了半晌,陆燕芝还是看向了周重邛,:“殿下,我不喜欢这位长乐世子,一点也不想和他客气。”
这是夫人第一次这么坦言讨厌一个人,甚至是福宁郡主,夫人也从没当着他的面数落过半句不是。
但无所谓,谁能勉强夫人喜不喜欢旁的人,夫人最喜欢他就够了。
周重邛轻轻拍了拍陆燕芝的手,宽慰道,:“夫人这样坦言告知就很好,不用逼着自己接受,若是夫人心情低落却不肯告知我原因,那才叫我挂心呢。”
“夫人放心,从现在开始,本王不会让他靠近夫人一丈之内。”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这样蛮不讲理的秦王殿下叫陆燕芝霎时笑了,光辉明艳,不可方物,:“殿下最好了,我最喜欢殿下了。”
看着眉眼含笑言笑晏晏的夫人,秦王心热了一瞬,他忽的明白‘枕头风’的威力了,试问,哪个能经得住这样的阵仗?
秦王回头看了一眼长乐世子,一身的绿袍尤为扎眼,察觉到他的目光时,笑着拱手向他施了一礼。
不似以前颔首回礼示意,秦王非常冷漠的移开了目光。
对,他也十分的不讲道理,但边关的生死场里滚过无数次爬出来,他就不是为了和旁人讲道理来的。
“圣上驾到——!长公主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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