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红笙
“就算福宁郡主不喜欢这桩婚事,她对长乐世子使劲就算了,便是迁怒也不是这么个道理啊。”
“如今她还请了秦王妃去,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说到这,苏琳琅倒是坦然的重新落笔,:“不管她们要说什么,我坐得端行得正,任凭她要说什么,我都问心无愧。”
对于这一点,掩月倒是深信不疑,她释然的笑着点了点头,:“也对,那些无端之言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对了,大小姐。”
掩月想起了什么,:“那晚中秋宴上福宁郡主身边的穗宁来寻过姑娘,但当时福宁郡主落了水,所有人都去了藏乐阁,后来圣上又赐了婚...事情太多太快又太杂,就没顾上她。”
“大小姐,穗宁姑娘可有再过来?”
苏琳琅的笔尖悬住了,她神色冷静的可怕看向掩月,:“穗宁当时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倒没有,穗宁姑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对奴婢提起,然后众人一起去了藏乐阁,路上穗宁姑娘说她自己会再向小姐您禀报。”
说着掩月的神色忐忑了起来,她觑着苏琳琅的脸色,:“大小姐您没再见过穗宁姑娘吗?”
一滴墨团落在了纸上,这副精心临摹写作的《仲尼梦奠帖》毁了。
苏琳琅半天没有说话。
没有人知道,穗宁是她的人。
这个秘密除了她以外,就只有苏府上的苏老大人知道,她对福宁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习惯性的有备无患。
这么多年来,她和穗宁的联系屈指可数,更何况,她与福宁郡主关系甚密,福宁郡主身边的人过来传话也不足为奇。
苏琳琅突然想到那日和昌平公主去长公主府上时,福宁郡主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生面孔。
只是当时发疯的福宁郡主和大闹长乐伯府的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福宁郡主没有脑子般莽夫的形象也深入人心,苏琳琅也没有细思。
福宁身边可是有先帝留给长公主的一些护卫,虽然已经大不如从前,不然怀康帝也不会容忍。
但这些人给了福宁郡主倚仗,她凭着这些人做事好不威风,若是真的叫这些人查出些什么...苏琳琅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大小姐?”
苏琳琅突然将手里的笔放在了笔架上,她神色冷淡的看向掩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今日的事就烂在肚子里。”
“是,是。”
“好了,关于婚事我还有些事需与祖父商议,将这字帖烧了吧。”
说完,苏琳琅就片刻不停的去了正院。
*
三日后,众人看着秦王府的车队驶去城外的皇庄。
他们这位秦王殿下为秦王妃发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瞧瞧秦王妃今日的护卫队,一个个俱都是悍勇之士,休说是护送人去赴宴了,便是上山剿匪亦是使得的。
马车内,便是车子行驶的稳稳地,春红却也提着心准备护着陆燕芝。
车内不仅是她,还有夏露,后面的马车上是其他的宫人,马车两侧分别是骑着马的孙首领和褚伟。
褚伟生的较孙青更为高壮,身高与秦王都有的一拼,那日在鸿运楼上冲的最勇猛,冲在最前头动手还提溜着邓鸣的人就是他。
这样的人便是放在战场上也是一员猛将,此刻即便他未着甲瞧着也着实威武。
这样的护卫堪称兴师动众,甚至惹得不少人诟病,暗暗腹诽一句红颜祸水,秦王殿下昏了头。
但春红的安全感却被拉满了。
没办法,以前跟着六姑娘赌命的时候,简直就像是拉着细绳在悬崖边反复横跳,生怕那一步踏错了就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夫人真是有眼光。”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听见春红真心实意的赞叹了。
陆燕芝睁开眼看着春红,笑道,:“是吧,我也觉得王爷真好。”
夏露在一旁笑着听夫人和春红你一句我一句吹捧起了秦王。
难怪王爷对夫人这般爱不释手,试想谁能抵得住这样娇滴滴大美人满口甜言蜜语的称赞?
很快,车队到了皇庄外。
陆燕芝的笑脸霎时收敛了,她清了清嗓子,摆了摆了脸色,:“我们不是来和福宁郡主交朋友来的,都拿出气势来。”
“是。”春红挤了挤眼,端出了从前在禾丰院和人斗心眼的嘴脸来。
夏露忍不住笑了两声后,迅速调整了姿态,她从前就是王府的管事,一正脸,自有一番冷肃。
“参见秦王妃。”
陆燕芝还没下车,皇庄门口的人跪了一地。
先下车的是春红和夏露,最后的陆燕芝踩着脚凳下了车。
她的怀中还抱着只雪白的兔子。
下车后她的眼睛都没看向那些跪地的人,施施然在前拥后呼中被不自觉弯着腰的皇庄管事引着往庄内去。
最中心的亭内,福宁郡主已经到了。
她紧紧地握着栏杆,凝视着穿着一身层层软烟色长裙被众星拱月般被拥着的陆燕芝款款而来。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极端内敛的颜色衬得她愈发肤白,阳光照射下,简直像是在发光,偏她又不笑,眼波流转艳若桃李,却又冷若冰霜。
所有的人都无声的看着陆燕芝如踏着梦一般走来。
福宁郡主看着陆燕芝。
这才是这个女人真正的样子吧,想想她从前装的那般可怜,那般潦草,果然不愧是一步登天的陆燕芝。
进了亭内见福宁郡主没有行礼,陆燕芝也不和她计较这些,她只想听完秘密然后赶紧离开。
看秦王府的侍卫迅速把守住了通道,一批侍女手脚麻利的在栏杆处铺着软垫,剩下的人散开呈环绕式守着凉亭。
福宁郡主都觉得有些过了,:“陆...秦王妃,不必如此小心吧。”
陆燕芝坐在软垫上,她不紧不慢的摸着兔子,纤纤玉指插在雪白的毛发中。
闻言,她抬眼看了看福宁,:“对你大名鼎鼎的福宁郡主,我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哈哈哈,果然,还得是你陆燕芝,弱时竭尽全力,盛时不骄不躁,谨慎甚微,就凭你这份心态,活该你能走到今天,我败得不冤。”
“我有要事要与你说。”
福宁郡主扫视着陆燕芝身边的春红和夏露,:“让她们先下去吧。”
陆燕芝摇了摇头,神色冷淡的道,:“不必,她们都是我的心腹,没有什么听不得的。”
看陆燕芝这番姿态...福宁郡主咬了咬唇,:“从前我与你是起了龌龊,可起因却是如你像琳琅的缘故。”
“不说你自己的谋算,就单说你生的像谁,长的是美是丑,与我有什么关系?”
“秦王妃,你好好想一想,我三番两次的针对于你,是不是都是为着苏琳琅?我和你之间其实并没有...”
陆燕芝轻笑了一声,她垂着眼梳着兔子的毛发,毫不留情的道,:“福宁,你不说这些,我还当你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物。”
“可你现在这番作态可全然否定了你的从前,怎么,欺负人的时候觉得爽快了,现如今风向变了就全成了他人的过错?“
“你是半点脑子也没有,任凭苏姑娘指着哪,你就蒙着眼,瞎着心往哪去?”
“福宁,你不过就是将过错全推到他人身上去,好心安理得的放自己一马。”
“中秋节那日,你恐怕也没谋算什么好东西吧?只不过你是失了手还赔上了自己。”
“我不管你和苏府是假翻脸暗度成仓准备演谁,还是你真的受了什么刺激发疯,和她们都撕破了脸,这些我统统都不关心——”
陆燕芝抬起了头,她含着笑看向福宁郡主,:“我这个人心眼不大,现在确实是忌惮长公主的身份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我恶心你,往后你倒霉的时候,我甚至都可能会落井下石。”
“拿出点诚意来,福宁。”
“宫里面出来的孩子哪有简单的?你在圣上眼皮子底下长大,还早早的被册封为郡主,我不信你就是个脑干缺失的蠢货。”
“如果你还是在这信口雌黄,百般狡辩和抵赖,打定主意自己要做一个清清白白的盛世白莲,我想我们也没有再说话的必要了。”
夏露心头震撼,甚至忍不住的看着陆燕芝。
她到陆燕芝身边的时候,陆燕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秦王妃。
每日要多软和有多软和,就算是在宫中阴阳人那也是拐弯抹角的说,而不似此刻这般犀利到人心头微窒。
福宁郡主也被震住了。
她倏地收起了脸上可怜的神色,自嘲的一笑,:“也对,论扮可怜扮柔弱,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靠着这手将秦王都笼络的死死的,论心机和手段,我怎么也比不过你和苏琳琅。”
“更何况,我嚣张跋扈这么多年,如今猛地这么一缩头,倒真有些不适应,”
看着福宁郡主的神色,陆燕芝心头松了口气,真不枉她废了几日的功夫给福宁郡主列小传,又拉着秦王多番演练,效果不错。
“你要诚意,我给。”
福宁郡主看着陆燕芝,:“但你要保证我和我娘今后的富贵日子,我们不会给你们秦王府再添堵,甚至许多事情,我都能探得清楚传给你,世人都说我福宁跋扈,倒少了几分提防。”
陆燕芝毫无异色的点点头,:“你说的坦诚,我也不瞒你,我今日原本也不想来,不过是你提及王爷,为讨他欢心,我才走这一遭。”
“你最好说点有用的东西,我从你得到的利益,能弥补的了我的委屈,我们之间的交易才能持续下去。”
“好,王妃敞亮,我也能多信你几分。”
福宁郡主看向陆燕芝,她的声音都轻了许多,:“长乐世子一直在吸五石散。”
提起长乐伯,陆燕芝是知道的,但提起长乐世子?
陆燕芝想了半天,才和那个绿袍对上了号。
五石散,她好像在原文里看过这一段,男主登基后这玩意儿泛滥了很长一段时间,男主下了大力气整治,最后的效果怎么样,陆燕芝也没关心。
但这种流行于纨绔之间的膏药,和秦王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陆燕芝皱了皱眉,反问了一句,:“五石散?”
“你果然也知道。”
她知道什么?
陆燕芝有心再问,但看福宁郡主的郑重其事的模样,陆燕芝又不敢问出口,毕竟以后还得和福宁郡主打交道,不能叫她瞧出气短来。
看陆燕芝只是皱了皱眉后神色极为平静,福宁郡主想了想道,:“这只是第一次,你们王府可以去验证一番,我今后可以给你传更多的消息。”
“为表诚意,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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