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好村光 第49章

作者:当归矣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爽文 年代文 穿越重生

  “你太爷爷回?他两句,‘要想裤子有人补,还得五五二十五’!你爷爷心里着急哇,就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哪有五十才娶妻’。”  王满仓拍拍儿子肩膀,故作神秘地道,“知道你太爷爷说啥不?‘八十娶妻不算晚,反正老汉没有钱’!小龙,你也想八十岁再娶媳妇吗?”

  王小龙:“……”

  他咽下满腹牢骚,推起笨重的摩托车,大踏步往前跑去。

  王满仓在后面喊道:“跑过桥头再打?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 * *

  姜冬月做好第六套衣裳的时候,已经过了春分。河渠两侧的杨树探出嫩芽,地里麦苗也蹭蹭拔高,远看像铺开了无边无际的绿色毛毯。

  从唐墨起头,全家四口先后脱掉笨重的棉袄棉裤,换上毛衣和春衫。其?他人尚不明显,唐笑安一下子灵活许多,翻起身?来特别利索,甚至能把自己从大床左边一路滚到右边,得意地咯咯直笑。

  姜冬月把厚衣裳和两床压风被子拆洗干净,重新缝补后收进柜子,又给儿子闺女各做了一身?新衣服。然?后用三层老粗布配松紧带,裁了个非常结实?的婴儿背带。

  这年月乡下有木制或竹制的婴儿小推车,但相当?简陋坚硬,且唐笑安刚满四个月,仍然?是个软乎乎的白胖团子,根本坐不稳。

  为了抱孩子出门时可以腾出手?拿东西,姜冬月来回?尝试终于搞出了背带,当?天?就兜着唐笑安去菜地,割回?来两垄嫩韭菜。

  随后几天?,靠着三轮车和婴儿背带,还有唐笑笑积极帮忙,姜冬月独自翻垦菜地,撒了一大片春菠菜,还将?地头麦苗稀疏的地方?补了籽儿。

  没办法,唐墨最近太忙了,经常九点才回?家,囫囵吃完饭倒头就睡,第二天?五点半又骑车出发?。姜冬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说什么也不让他摸黑下地,宁肯自己带着孩子一点儿一点儿干。

  过日子嘛,就是文火炖猪蹄,老太纺棉纱,越着急越乱糟,还不如慢慢来。

  这天?,姜冬月正在家里和面准备蒸馒头,唐笑笑手?里举着一节榆树枝,哒哒哒地跑回?来,兴奋道:“妈,村西头在砍树,你看这个!”

  只?见榆树枝光秃秃的,仅有树梢残存三两团榆钱儿,饱满而嫩绿。

  唐笑笑摘下来放进嘴里,向姜冬月展示她新发?现的奇妙吃食:“有点儿甜。燕燕和赵小勇他们捡了好多,我也捡了两根。”

  乡下榆树多,榆钱不是稀罕东西。在姜冬月印象里,小时候魏村人经常摘榆钱,或生吃或掺点儿棒子面蒸熟,虽然?不顶饱,也能糊弄糊弄肚子。

  后来生活条件拔高,地里种的粮食和菜够吃,就没人惦记榆钱了。若非赶上村里砍树,唐笑笑还真没吃过这东西。

  “笑笑,你先洗净手?,待会儿妈领着你一起摘榆钱去。”姜冬月活好面团,用笼布罩住,“要是摘得多,就回?来做榆钱饭。”

  唐笑笑双眼?亮晶晶的:“好~”

  几分钟后,一家三口拿着塑料袋走到村西头,就见七八个大人和十几个小孩都在看热闹,还有带着铁锹长锯的。

  原来是路边那棵特别高大的榆树中间朽了,半夜刮风吹折了一根碗口粗的树枝。陈爱党怕伤到人,干脆找来收木头的,把这棵榆树砍了卖掉,钱放进大队账上。

  “可惜了呀,这榆树几十年了吧?都该挂红绳烧香了。”

  “没那么大岁数,顶多二十来年,平村镇那棵五十年的多粗啊!”

  “支书就是支书,啥事儿也给村里操心,刨出树疙瘩以后路都好走。”

  “可不是嘛,爱党在咱村年轻一辈里数得着心眼?多。”

  “收木头的给多少钱?我家也有一棵小树想卖……”

  姜冬月和熟识的乡亲们闲话两句,从榆树枝头捋了大半袋榆钱,又从河边折了几根柳条给俩孩子玩,就赶紧回?家做饭。

  先把榆钱泡水里洗去灰尘泥土,留出一大碗给唐笑笑生吃,然?后将?剩下的掺了棒子面抟成厚饼,铺到笼屉里蒸熟。

  十分钟后,清香微甜的榆钱饭就出锅了。姜冬月尝了尝,感觉有点寡淡,便?拿出小瓷碗,捣几颗蒜配酱油醋,让唐笑笑蘸着吃。

  唐笑笑熟练地转过身?背对弟弟,大口大口吃掉半碗,将?新出锅的馒头抛到脑后,问道:“妈,榆钱这么好吃,我们也在家里种一棵榆树吧?”

  姜冬月笑道:“桃三杏四梨五年,榆树跟梨树差不多,也得五年开花结果,到时候弟弟都跟你现在一样高了。”

  “那么长时间啊……”唐笑笑比划着弟弟的小短腿儿,“榆树长得真慢,假如像麦子一样就好了,我们天?天?在家吃榆钱。”

  “没事儿,明年再去摘。”姜冬月给闺女挖了两大勺子让她慢慢吃,然?后趁着儿子睡觉、闺女吃饭的功夫,把馒头收进搪瓷盆里,大铁锅洗涮干净,又用泔水拌麸子喂了鸡。

  屋里院里的杂事料理清楚,她重新坐到缝纫机前,铺开裁剪好的布料做衣裳。

  虽然?忙了点累了点,但姜冬月真心觉得现在日子很不错,有活儿做有钱挣,干什么都有奔头,连喝白水都比从前甜。

  但看在某些人眼?里,就是故意找不痛快了。

  “大嫂她肯定是故意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就是充好人装模作样,专门叫乡亲看咱家笑话!”唐霞坐在床头对马秀兰嚼舌根,直说得口沫横飞。

  “妈,你是没看见呀,我往石桥村街上一走,十个人里十个都说你对大嫂不好,不给她看孩子。她还挺会说,‘啊没事儿,大闺女是我自己带的,小儿子我也能带,我婆婆没空’。你听听,你听听,冬月嫂子分明是给你泼脏水呀。她倒是称心了,我妈脸面往哪儿搁呀?”

  马秀兰沉着脸打?毛衣,压低声音道:“嗨呀,小霞你别说了,你妈就是命歹,儿媳妇一个二个都不是好东西。现在你二嫂一天?天?地在外面逛荡不着家,数落她两句就撺掇小贵子跟我吵架,愁死个人了,我哪有闲工夫管你大嫂?让她自己带孩子去吧,横竖二蛋是我亲孙,走哪儿都得叫我一声奶奶。”

  “二蛋”是马秀兰给唐笑安取的小名,她嫌“笑安”拗口不亲近,私底下坚持这样叫。好在平时极少见面,姜冬月和唐墨完全不知道这茬,也就随她去了。

  “哎哟,妈你可不能由着大嫂这样作践自己名声呀。”唐霞凑近了说悄悄话,满脸写着焦急,“大嫂生了儿子,腰杆硬得不得了。我哥本来就听她的,再让大嫂天?天?吹耳旁风,以后还能孝顺你吗?”

  最可恨的是大哥也对她爱答不理,亲外甥快生了都不说添点奶粉钱,她明示暗示全当?耳旁风。

  但这话就没必要说出口了,唐霞啃完剩下半个苹果,随手?将?核扔进院里,再接再厉道:“大嫂自从开了裁缝铺,真是发?达了,过年给她妈做了套里外里新衣裳,你当?婆婆的连个线头都没见着,凭啥给她看孩子呀?切~”

  听着听着,马秀兰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终于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闺女,“老黑脾气又硬又臭,姜冬月还不如老黑,你说妈能咋办呀?”

  唐霞瞬间来了精神,低声道:“一起看呗。两只?羊是放,三只?羊也是放,加上笑笑统共才四个孩子,你把孙子辈的聚到家里看着,凭谁也挑不出毛病。”

  马秀兰“嗖”地瞪大眼?睛:“嗨呀,小霞你想累死老娘吗?把我累死了看谁管你!”

  “妈~你咋能这么说闺女?”唐霞挽住马秀兰胳膊,亲昵地放到肚子上,“小外孙还盼着叫姥姥呢。”

  “妈你仔细想想,大哥二哥是不是越来越听媳妇的?咱家就剩我跟你一条心了?你得行动?起来啊,先把四个小辈凑成堆培养感情,带起来方?便?。然?后我再抻头,让大哥二哥轮流出几十块抚养钱给你,咱们把当?长辈的架子搭起来,往后说啥是啥,你觉着成不成?”

  马秀兰哼唧道:“搭不搭黄瓜秧,都是你妈当?家作主,改天?再说吧。”

  一看亲妈这模样,唐霞就知道她心动?了,急忙添砖加瓦:“妈,你甭发?愁,旭阳跟笑笑都是大孩子了,有啥零碎小活的能干。等笑安稍大点儿你再提这事儿,保准没问题!”

第62章 洗尿布

  唐霞为了亲妈家事费劲磨嘴皮, 马秀兰也没让亲闺女?失望,过两天耙完田埂就来到大儿子家,张口要给姜冬月看孩子。  稀奇啊,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姜冬月暗自腹诽,面上却笑吟吟的:“那感情好,我正发?愁没人洗尿布呢。”

  说着端出堆满脏尿布的铁盆,“啪”地?将杂牌洗衣粉扔进去?,不容分说地?塞给马秀兰,“妈,你?去?河边洗吧, 多撒点洗衣粉,别?心疼。”

  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马秀兰立刻屏住呼吸:“……”

  她只想走个过场, 并不想给儿媳妇干活, 但帮忙看孩子的话刚说出口, 又有唐霞勾画的美?好前?景吊着, 数落姜冬月两句“平常手脚得勤快”就不情不愿地?去?河边洗尿布了。

  也是碰巧,村中有户人家后天办喜事, 请了本家亲戚和乡亲帮忙, 河边来去?经过的人不少,马秀兰很快精神起来, 几块干净些的尿布反复搓洗了俩钟头,逢人便说想孙子想得受不了,但儿媳妇嫌她人老手笨不让带孩子,只能干点脏活累活。

  她在年?轻人中间没啥名声, 但很快吸引了两个同样跟儿媳不对付的老太太,凑在一起叭叭不停。

  正说得热闹, 姜冬月骑着自行车慢悠悠赶来,跟三人打?过招呼,上前?把?洗衣粉袋口的绿色塑料绳解开,说道:“妈,你?别?舍不得用洗衣粉。笑安也不知道随了谁,尿布一硬,屁股就起红疙瘩,好几天消下不去?。”

  说着又递出个有些脱毛的旧鞋刷,对两位大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我,今天婆婆头一次给孩子洗尿布,把?我高兴的,忘记给她拿鞋刷了。”

  “咳咳!”

  “呵呵呵……”

  俩老太太对了个眼色,互相搀着站起来,你?往东我往西,各自回家去?了。

  马秀兰:“…………”

  姜冬月才不管她什么脸色,送完鞋刷就回家做衣裳,等?到傍晚,终于见到马秀兰端回来一盆半干不净的尿布也不恼,关上门自己?重新搓洗了晾起来。  别?说,有人提前?刷掉粑粑就是轻松,至少不用臭得自己?反胃了。

  等?晚上唐墨回来,姜冬月趁洗脚的功夫跟他学起白天的事儿,末了道:“你?是不是找孩子奶奶了?我看她挺不高兴的,尿布一块没洗干净,还搓烂扔了俩。”

  结果唐墨比姜冬月更觉得奇怪:“以前?该给你?伺候月子的时候我妈都不肯来,现在笑安都能跟笑笑玩儿了,天也暖和了,我怎么可?能自找麻烦?”

  他最近早出晚归累得够呛,掰手指头一算,至少多半个月没见过亲妈的面了……

  姜冬月想了想也没头绪,干脆道:“睡吧,不想那么多了,过两天你?妈劲头下去?,估计自己?就不来了。”

  以她的经验,马秀兰很可?能闲得发?慌故意恶心人,只要洗上三五盆尿布,就得偃旗息鼓回家躺着。

  但姜冬月这次错估了马秀兰,老太太不知道是自己?开窍还是得了高人指点,第三次来时特意带了唐耀阳,进门就坐小板凳上不挪窝,干看着孙子四处淘气,一会儿拿树枝吓唬公鸡,一会儿拔鸡窝旁边的芫荽。

  姜冬月:“……”

  摸着良心说,她真的很不理解马秀兰的作派。有那闲工夫放自己?闺女?身?上,唐霞也不能拙手笨脚的干啥都不像样……不对,唐霞!

  电光石火间,这俩字仿佛旱天雷一样在姜冬月脑袋顶轰隆隆炸响,震得她浑身?发?僵,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

  是了,她怎么没想起来唐霞呢?这人天生一张是非嘴,但凡开口就得搅和事儿,三百六十五天少有消停时候。

  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碍于面子略好些,结婚后生了孩子,那真是一天比一天狂气,恨不能变成个章鱼怪,每条腿再?生出三张嘴,才勉强够用。

  唐霞搬弄是非尚不算什么,最绝的是心肠狠辣。从前?姜冬月熬过难产大劫,一心一意拉扯儿女?过日子,累得皮包骨头,连马秀兰和唐贵都熄了火不再?折腾,只离得远远的不肯帮忙。

  唯有唐霞不死?心,竟想出个逼她改嫁的毒计,表面打?着“我们老唐家舍不得大嫂受罪”的旗号,内里恨不得立刻将她扫地?出门,再?瓜分那点田地?房子。

  姜冬月骂了好几次没用,索性趁过年?唐霞又来叭叭叭的时候,拴上自家木门,劈头盖脸地?抽了她一顿。

  “唐墨是走了,但他有媳妇守寡,有闺女?儿子烧纸,轮不到你?插手!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舌头剪了,省得你?将来死?了下拔舌地?狱!”

  唐霞吃了教训又哭又闹,死?活不肯罢休,但马秀兰和唐贵谁都没脸为她抻头,更何况石桥村的乡亲了。最后陈爱党等?干部站出来调解,草草和了点儿稀泥了账。

  经此一事,姜冬月彻底和婆家人断绝关系,除了给马秀兰送葬再?无来往,直到石桥村开始拆迁……

  姜冬月咬咬牙,将脑子里翻涌的陈年?旧事抛开,搬个小凳子坐马秀兰对面,让她帮忙剥蒜。“不怕慢,就怕站,有什么活儿先慢慢干着,手脚得勤快。”

  马秀兰拉长一张黑脸,姜冬月权当没看见,挑了个大颗的蒜头塞她手里,“剥这个吧。等?全部剥完,我就泡两瓶腊八蒜,老黑可?喜欢吃了。”

  “对了,前?几天刚见小霞过来,她什么时候生呀?能吃腊八蒜的话给她送点儿。”

  马秀兰含糊道:“嗨呀,我哪知道这些?左不过六七月吧。”

  “那挺好,跟笑笑差不多。”姜冬月顺势把?话题转到唐霞身?上,昧着良心夸了几句孝顺伶俐,又问她在婆家怎么样,要不要提前?准备婴儿襁褓。

  马秀兰万万想不到姜冬月已经起了疑心,没多会儿便眉开眼笑地?吹捧起自家闺女?:“甭看我待见儿子孙子,这些晚辈里头数小霞最孝顺!出嫁了还惦记娘家,经常回来看看。我跟你?说呀,小霞上次来……”

  她越说越得意,加上姜冬月捧哏配合,不知不觉就将那套“锦囊妙计”吐露出来,“小霞说得对,挣钱最实在不过,旁的啥也靠不住。你?既然会裁缝手艺挣钱,就多干活,孩子我给你?看着,打?小就跟哥哥们亲近,长大也能互相帮衬,多好哇!”

  姜冬月垂着眼掰开蒜头,假装没听出来,只推说石桥村太小,根本没几个人上门裁衣裳。

  “嗨呀,你?脑子就是不如小霞灵活,” 马秀兰越说越兴奋,“这做买卖得‘养’,平常多去?平村镇跟东牛庄,赶个集摆个摊,比在家里闲着强多了。”

  姜冬月心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闲着了,但她不愿同马秀兰掰扯,恰巧听见唐笑安哼唧两声醒了,立刻将蒜瓣扔进框里,跑到堂屋抱儿子。

  等?唐笑安彻底清醒,换了尿布吃了奶,姜冬月便给他穿好小鞋子,到院里喊住唐耀阳:“别?拔草了,过来舀点水洗手,大娘带你?出去?买糖吃。”

  唐耀阳正在爱吃糖的年?龄,闻言立刻扔掉小树枝,跑到姜冬月身?边乖乖洗手。

  “馋死?鬼投胎。”马秀兰撇着嘴呵斥唐耀阳,转过脸又数落姜冬月,“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糖,牙都叫虫子吃坏了。”

  姜冬月说道:“今天吃的是好糖,尖尖糖。吃完回来洗衣裳和尿布,不耽误事儿。”

  所谓尖尖糖,是八、九十年?代在乡下非常流行的驱虫药,外形酷似裱花袋里挤出来的奶油尖儿,味道微甜。谁家孩子无故肚子疼,就会上药铺买几颗。

  后来生活水平高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说法被“饭前?便后勤洗手”取代,很少有孩子生蛔虫,这种尖尖糖也就不知何时悄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