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踏歌
奈尔森又想了想,想不出什么,他无奈放弃道:“或许那就是他窥得的秘密吧。我手中掌握的异化遗物,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加持。我最擅长的是逃跑,虽然在护身和进攻上也有优势,但在观察这方面,并不超出常人许多。”
“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爱丽丝发现自己不管怎样高估,都还是小瞧了杰斐特的能力。在他体内的六翼黄金天使沉寂下去以后,他仍是能在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逃离,当然,一开始能混进去也是一种本事。他的这种特质,令爱丽丝想起了一些话本与电影中的主角。
反英雄式的。
这样一来的话,爱丽丝忽而想到,她或许能利用他的这种“特性”,去做到一些之前没准备做的事……从前是她太仁慈了,那样的人是作不死的,她应该对他更有信心才是。
“是在一次演讲中,”奈尔森摇了摇头,他苦笑道:“谁也不知道真知会的首领为何会在那里。我本来是想要找其他的两位领柱,但他将我阻拦在那里了。”
他的一件遗物是一双鞋子,能让他去到这世上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一些禁地与异化之域也不例外。就是靠着它,他才在与那人的几次交手后顺利逃走。而杰斐特也是趁此机会,从下面信徒群中悄悄溜走,尽管他也因此暴露了身形。
在一群跪拜下来的人当中,苟苟缩缩试图挪出去的人是真的很显眼。
而就在那个时候,他听见的那人颇为诧异的声音:“咦,这种力量……”
“早该死去,却被扭转了现实吗?”他的面上现出了惊喜与好奇:“真是奇妙啊,作为素体,能让寄生体沉寂,身体溃败,却被另一股力量拉了回来。只是一次简单的演讲,却让我见到这么多有趣的人。”
他看向了奈尔森,奈尔森手中持着登山样式的杖,奈尔森也看到了杰斐特,但他暂且无暇理会。用杖在空中画了个圆,他道:“你们在朱诺镇中的‘贪婪之洞’中做了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很快,他便笑了起来:“你是在说‘羊首’做的事吗?”
第93章 生活本就是一件很私密的事
是叫“羊首”吗?奈尔森想起了自己查到的资料。
他之一脉尽管还在关注着朱诺镇,但后面却是没有死守在那里了。从他的曾祖父时期,他们就开始向外发展,到了他这里,一家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不如当初那般防护缜密。
只听这个人继续说道:“他们要去做什么,我一般都不会详细去询问。‘羊首’那时要追逐的是人与诡物之间结合的问题,我觉着那还算一个不错的命题,就没有去打扰他。”
奈尔森皱起眉道:“你说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其他的领柱,你也不管他们吗?”
这位真知会的首领就笑了起来,他现在的容貌看上去竟有些慈和,他宽容道:“我只用知道他们大方向上是没有错的就行。至于他们各自的方法,我会给予他们最高度的自由。”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奈尔森,忽然道:“如果你对他们有所不满,为何不亲自进来纠正他们呢?”
奈尔森先是茫然了一瞬,很快,他就难以置信道:“你,这是在招揽我?”
“是的,”这位领袖温和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但没关系,我从你身上看出了一种特质,它正是我们所需要的。若是你选择了加入我们,这一些,都可以为之改变。”
奈尔森稍稍沉默了下,接着,他道:“我们连交手都没有,便这样对我伸出橄榄枝,你的决意还真是让人读不懂。可是,我是不会与你们这种人为伍的。”
首领极为可惜道:“为何不尝试一下呢……”
奈尔森想离开这里,他从这人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团虚无,他并非像是人类,而像是某种自然而然存在的东西,与周边的一切别无二致。
他的鞋子是一种能跨越空间的极高等级遗物,和行动局的镜子不同,它的落脚点没有限制,哪怕要去的地方是在外太空中的某处,它也可以随心而往。这种超规格的位移,便是它作为“禁忌之物”能力的一部分。
但还没等他去到另一个地方,他就发现,自己已是身处一团若有若无的灰色的雾气中了,他本来是想要立即离开的,可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他迟迟无法挪动脚步……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出口。爱丽丝有些好奇,她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见到的东西……是不能说的吗?”
奈尔森闻言失笑,他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才是。我想,每个人在那里,见到的东西大概都不一样吧!”
爱丽丝思索道:“为什么……是因为每个人心念都不相同吗?”
奈尔森夸赞道:“你想的大致没错。我猜测,那份雾气,或许有可能会将每个人最想要的东西带到他们眼前。”
“你心里一直不停地在说,他们是假的、他们根本不在这里,”奈尔森喃喃道:“可如果真的能那么容易否定他们,又怎么能称其为‘最想要见到’的呢?”
爱丽丝微微皱眉,她现在还少有经历过离别……不,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其实也经历过……
“更何况,那一切真的是假的吗?”奈尔森忽而这么说,像是隐含了某种深意。
可当爱丽丝看向他的时候,他又将话题偏移开了,“我可以感觉到,”他说:“那个人并没有使出自己的全力,尽管我相信我的飞鞋,可是,在他的面前,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自始至终都没有消退,”他停顿了一下说道:“禁忌与禁忌之间,也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爱丽丝不由问道:“禁忌之间,也是有等级的吗?”
奈尔森闻言一笑:“禁忌的数量并不多,你只用知道,在这世上,现在的人类当中,最可怕的两位是谁就行了。”
爱丽丝的脑中立刻就跳出了一个人的身影,尽管她一直都没有见过他全力出手,对方的形象和姿态也没有一点强者的风范,她也不觉着他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可就是在这种时候,他的影像忽然就浮现了出来。
她的理智告诉她,其中的一人,定然只会是他。
“那就是,”奈尔森道:“真知会的首领,他的名字尚还无人知晓,会中的成员也没有一人知道;和,行动局中的领袖,那位将一切规整过来,将异化界从最初的局势引导向现在的,传闻中的局长,谢利·奥尔菲斯。”
就像是另一只靴子落了地,爱丽丝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她喃喃道:“想不到,那个大叔,居然是这么厉害的吗?”
因为行动局若是不能把握住局势,如今的真知会又岂会只是这种规模——她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危险性,只是凭借着外界线索的推断,才得出那一结论的。
奈尔森见她是在想着什么,也没有打扰她,而是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浅抿了一口。他喜欢这种清新的叶片的味道,这种茶叶是他自己在野外发现的,一系列炒茶的过程也是由他亲手完成的,当他喝下这一口时,脑中回忆起的,是自己曾付出的努力与时间,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满足。
“我和他见过,”爱丽丝道:“只觉着他是一位很普通的人。”
甚至都担心他能不能将一个行动局的人都压下去。因为,他没有展现出作为一个头领的威势与魄力,话语也很多,在他人的言辞中形象都有些过于仁慈了。这不该是一位局长的样子。
可现在想想,或许是自己过于死板了。
爱丽丝在心中反思自己的错误。这个时候,外面下起了雨,雨势很小,像是牛毛丝一样往下飘落。风也不大,微微拂过木屋的窗棂,像是女孩子的手,轻柔地抚着心爱人的脸颊。
二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气氛也变得和缓起来,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中闯入,调皮地在爱丽丝的发间穿过,滴沥滴沥,雨声也随后而来,二者带走了那些因交流引起的急迫之感,缓缓地,爱丽丝感到有一股冷意从皮肤上钻入,从鼻腔中入肺,她的头脑一片醒彻,心,静了下去。
“很宁静是吧?”不知过了多久,奈尔森才慢慢说出这样一句话。
不再纠结异化界中潜藏的事,爱丽丝呼出口气,她轻声问道:“你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吗?”
奈尔森转过头,望向窗外道:“是的,我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山林才是我的归宿。我喜欢这里的清净。”
爱丽丝道:“那你平常都在做什么呢?看电脑、喝茶、喂鹦鹉?”
“不是!不是!不是!”奈尔森都被她逗笑了,可还没等他回答,另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喂!不要他喂!”
是那只之前一直很安静的鹦鹉,没有打扰主人与客人的谈话,只在他们聊到自己时,才忍不住插嘴,是一只很聪明的动物。
奈尔森不禁道:“我可没你想得那么悠闲。当然,妮妮也不需要我来喂养,它一般都是自己去觅食,森林就是它的主场。”
叫“妮妮”的鹦鹉抬头挺胸,在木子架上走来走去。
“看来它是挺喜欢你的,”奈尔森解释了一句,而后才道:“别看我这样,我其实还是有工作的。”
“哦?”爱丽丝注意到了,相比较刚才讲述的异化界中的事,现在的奈尔森要更轻松更愉快一些。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举起茶杯,勾起笑容道:“我可是几所大学聘请的知名地质学家,每年都会去他们那里讲上几节课呢!”
爱丽丝观望了一下四周,在那些现代化的家具上停留了一刹,道:“可以理解。”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还有她这幅小大人的做派,奈尔森一笑道:“隐居可不代表着要与现代化完全隔离。我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要依赖现代化的检测,没有了它们,我可就要蓬头垢面地在山林中行走了。”
爱丽丝道:“没关系,我很羡慕你这样的生活。”
“但我一年中待在这里面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奈尔森这时候却是道:“人可以悠闲,但最好不要让自己永远处在悠闲当中。”
“那你在山中研究什么?”爱丽丝对他的生活起了一丝好奇心:“是地质方面的问题吗?”
“我在课堂上要讲述什么呢?”奈尔森回答道:“异化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我钻研的是地质的构造和地壳的变动,还有在这期间,岩石发生的变化。”
“这难道是……”爱丽丝的地理学得很好,这些常识性的知识很快就让她想到了什么。
“不错,”奈尔森叹道:“我研究的是地震,这附近有一个地震带。我会每日去记录这山间岩石的变动,若是没有收获,其它方面的钻研,也算是对我地质学的一项补充。”
“要不是这雨,”他看向了窗外,遗憾道:“我倒是愿意带你去我常去的地方逛一逛,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位对很多事都有好奇心,且心细胆大,行动力很强的小姑娘。”
“你就一直待在山里,”爱丽丝道:“不去做些其他人喜欢做的事吗?”
奈尔森抬起眼,不解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爱丽丝想起露西和罗伊平日里下班后做过的事:“譬如说去酒吧喝酒、参加聚会、交新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去逛街,试吃美食、刷短视频……”
奈尔森连连摇头:“我知道那些,可以去做,但,没必要。”
他的目光深邃:“生活是需要看个人选择的。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不一样,各自做出的选择也不相同。我不是认为他们的方式出错了,而是,我早就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道路。”
“我的父亲曾和我说过,”他面上露出回忆道:“能够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工作,并为之付出一生,是一件非常浪漫且幸福的事。”
他抱住手中的茶杯,这一刻,他的神情是一种柔和的淡然:“他对我说,小奈尔森,也许在日后会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你,但是,不要气馁,也不要颓丧。因为,生活本就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没有人能够完全替代另一人,所以,如果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要坚持着走下去。”
“很棒吧!”他笑着问爱丽丝:“这是他当初对我说的话,这一刻,我也将它说给你听,如果能对你有所帮助就更好了!”
第94章 去选出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然后用一生的时间去实现它
“你的父母,是一对很温和也很开明的人。”爱丽丝虽然不大,遇到的也是异化中的危险事,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对普通人的生活不了解。有些人是不明白,但有些人,就算想要这些,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阻碍。
“没关系,”倒是奈尔森看得很开,他眨了眨眼道:“就像我说的,‘生活本就是一件很私密的事’,谁也不用将生活活成另一人的模样,我的也不行。”
爱丽丝笑道:“可是你的生活看起来实在是很纯粹又很轻松啊。”
听见爱丽丝这么说,奈尔森却是轻轻否认道:“不对哦。”
他凝视着她,“如果没有我脚下的这双鞋子,研究地质构造和地壳变动,其实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的口气很认真,像是在叙说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如果你想要解决一项难题,那么,最佳的方案,就是到难题中去。”
爱丽丝有些不明白,她道:“为什么要假设这一个前提?”
奈尔森道:“因为在我之前,我的父母,也是与我做同样工作的。而他们,并没有厉害的异化物。”
他开始尽量用简洁又干练的文字,将那一对夫妻的事道来。“他们喜欢研究岩石,从小的时候就有着这项共同的爱好,”奈尔森回忆道:“他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也是在那里,他们认识了彼此,并在之后,陷入了爱情。”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奈尔森无奈笑道:“明明可以留在学校过着优渥的生活,可他们还是选择了从校园中离开。他们会去往所有可以研究地质的地方,还有地壳曾经有过变动的地方。他们从一个地下钻入到另一个地下,两人身上永远都是脏乎乎的,可看向对方时,眼角眉梢,都是潜藏不住的爱意。”
“我父母的朋友在后来对我说,他从来就不曾想象过,”他道:“这世上还会有这等超脱了世俗、纯粹无比的爱。它构建在理想上,流动在理解里,就像是不该存在在这世上的东西,他为此感到震惊和钦羡。”
讲到这里时,奈尔森停顿了一下,爱丽丝不由转移了一下话题:“纯粹的东西总是难得的,但想来,他们都该是幸福的。”她看了一下四周:“这个木屋,便是他们所建立的吧?”
奈尔森摇摇头,他这不是在否定爱丽丝的话,而是在婉拒她的好意:“房屋确实是他们留下来的,妮妮也是他们那时收养的动物。在生育我的时候,他们破天荒地在这里休息了三年的时间,但在这之后,他们又重新一点点地,将时间投入回地质的研究中去。”
“他们在维护照料和工作间的平衡,他们也确实做的很好,将我没有忧虑地养大,”奈尔森言语中并没有怨怼,相反,是一种淡淡的想念,他道:“我从那对夫妻的身上看到了很多的东西,在我的印象中,他们每一次的出行,都是一次浪漫且精彩的出游。”
他仍然还记得,在他们最后一次告别时,男人背着很大的包,将自己裹得鼓鼓囊囊的,女人则是在收拾着一些必要的物品。他们都看到了自己,男人率先往回招手,女人也看向了这边,他们相拥在一起,一起笑着同他招手。
他们这一次要去渡过他们结婚十二周年的纪念日,但这样的纪念日,也是如从前一般,要去到一处岩石下渡过。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礼物,就是呈现给他们的每一道层岩上的纹路。“我那个时候将脸贴在窗户上,就忍不住这样想,”他笑着道:“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我只是一次生命中的意外,他们早已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自己的事业中去。”
而就是那一次,便是他们最后的告别了。
他们在破碎的岩石中行走,他们见到了历史留存在地表下的痕迹,每一次板块的变动,都会给当地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这些都是过去遗留下来的。但更有用的,还是现今才发生过的。他们去到曾遭受过损害的地方,收集着那里的资料,渐渐地,他们也看到了那些承受着灾害的人们,他们感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那是一座国外的城市,他们是追寻着板块的移动而来的,在那里,他们预测到了即将有可能发生的碰撞,”奈尔森道:“可那个时候,他们的研究还没有得出成果,具体的检测的方法在世界上就更是没有,他们纯粹只是凭借着自己对于地质的熟悉而得出的结论,如果他们去提醒那里的人,结果却出了错,那后果就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爱丽丝没有说话,她发现,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像星星,你们看不见它们,可它们始终就在那里。
“他们没考虑那么多,没有犹豫地去通知了那座城市的主管者,并用最简单也是有用的理论说服了他。”奈尔森道:“那城市的官员也是位果断之人,在下定了决心后,就立即启动了城市警报系统,用全部的人力,最大限度地去疏散群众……”
爱丽丝道:“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好的吧?”
奈尔森神情很复杂,有淡淡的悲伤夹杂其中:“他们是正确的,也是不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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