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兰菜
二人一起签了名字,按手印确认无误后,很快把拟定的名单送到徐璎面前。
徐璎扫了一眼,本来没放在心上,结果一个名字引起她的注意。
“牛鹏南?”徐璎警觉,她记得有个大反贼似乎是叫夏鹏南。
夏承烈,牛鹏南,夏鹏南怎么分裂了。
徐璎赶紧问徐琅:“这个牛鹏南是哪里人?”
徐琅听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牛鹏南有点特殊,夏承烈特地跟他讲过,当即解释道:“此人家属洪昌鹤江,本是王师炊家出身,名唤牛六,适逢先锋受伤,侯校尉见他资质不错便允他补缺,擒获北狄特勤坦木湖有他一份功劳。归途牛六请夏承烈为他取大名,于是有‘鹏南’二字,更名为牛鹏南。”
不太能对得上,夏鹏南是洪昌流水人,步伍出身,但为了以防万一,徐璎道:“这个牛鹏南很不错,把他调来我身边。”
徐琅不解其意,想是徐璎自有安排,道:“好,稍后我遣人去同夏将军说。”
“此外,我与夏将军商讨,把军士升降的规则章程编成小调,在军中传唱,这样将士们清楚了功过界线,知晓奖至几何,罚至几何,有助于他们约束己行,军纪军风将更加严明,士气亦会高涨。陛下以为如何?”
一首歌而已,倒不是什么大事,徐璎便允了,“你们二人商定好便去做吧,不必再报与我。”
徐琅记下,接着又道:“还有一事,陛下预备如何处理北狄可汗熊达格和特勤坦木湖?叶护延节逃跑,可要命夏承烈率军追击?北征已近收尾,陛下何时着手于迁都事宜?”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看来徐琅已熟悉政务,徐璎开口前不由得斟酌片时,谨慎道:“若北狄可汗诚意归顺,再无异心,便封他个郡王拘在幽州,另派人前往北狄安抚百姓。至于坦木湖,看哪里有空缺就先暂时放那里,待可汗抵达再论。”
“叶护延节……应是不成气候,不必劳动夏承烈出马。”
最后是徐琅最关心的迁都,她们从长安出来半载,迁都的事情却迟迟没有着落,徐琅未免有些担忧。
徐璎没料到她竟然能苟这么久,一边暗骂刘绪效率低下,一边说:“开春就是春闱,天下举子将至长安赴试,而长安由刘相把持,所选之士未必皆可所我所用,故而我想在幽州特设一场考试,选用求真务实、能够建设幽州的人才。”
这是徐璎深思熟虑过的,春闱由礼部主持,他们会先筛选一遍,原本能走到会试的就已经是万里挑一,再由礼部筛去大半,要在剩下的人里抓个祸害实属不易,不如自己办场考试,降低门槛,大浪淘沙,选用庸才的概率一下子就上去了。
徐琅琢磨徐璎的意思,试探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设冬闱?”
徐璎觉得徐琅给的这个词非常不错,立即敲定:“对,就是冬闱。”
“可我们并没有能够主持考试的人,而且幽州天寒地冻,举子们会前来应试吗?”
组织一场类比春闱的考试并不容易,从出卷到批阅,流程复杂,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却是不简单。
对于徐琅的忧虑,徐璎拍拍胸脯,“卷子我出,场地与人手调取官衙的即可。那些举子更不用担心,冬闱是为不拘一格降人才特设,不拘身份贵贱,男女老幼,皆可应试,不怕没人来。”
徐璎这么一说,徐琅更担心了,她道:“贱籍不允许科举是律例里写明的,而女子科考更是闻所未闻,只怕陛下这道敕令白日发到长安,刘相晚上就到幽州死谏了。”
“他死谏他的,我做我的,没什么干系,他又不敢在明面上弑君。”徐璎不以为然,突然从徐琅的话里得到灵感,记起那位因变法惨死的前宰相。
无论是当前世界还是那本《新晋史》都对孟寂的事含含糊糊,唯恐避之不及,想必是他的变法举措损害到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徐璎紧忙问:“可有孟相变法案的相关卷宗?”
徐琅迷惑地抬起头,“先帝严令,孟相罪行滔天,禁止任何人再提他,否则以谋逆治罪,他的卷宗也尽数焚毁。陛下为何突然想到他?”
便是想让孟寂主持冬闱,他也早不在人世了。
“没什么,只是科举让我思及孟相这种连中三元的英才,一时好奇。”
她是想看看孟寂到底提了哪些举措,让那群官员那么害怕,不会是共|产主义吧?
徐璎发散地胡思乱想。
“冬闱的事放心,我来安排。让人去将夏承烈唤来吧,既恰有要务交给他,就不用姐姐你多跑一趟了。”徐璎做好计划,正好夏承烈回来可以帮她去做这件事。
既然刘绪效率低,那她就甩甩鞭子,逼他提提速度。
不多时,夏承烈前来。
徐璎上来先跟他哭诉一番,说说自己的不容易:“夏卿你是护我离长安之人,定然清楚刘相把持朝政,倚势挟权,每每思及此,我都彻夜难眠。”
夏承烈深以为然:“刘相据权,藐视陛下,确乃逾矩失礼,不堪为百官之首。”
徐璎轻轻抬起下巴,仰望房梁,忧郁地说:“百官只知刘相,不晓皇帝,这是由于我的轻纵才造成的后果,属实是我的罪过。”
“如今我想要补救过失,还请夏卿相助。”徐璎转头,诚恳地看这夏承烈。
夏承烈连思考的间隙都没有,霍地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请下令,夏承烈万死不辞。”
徐璎满意道:“好,朕命你即刻点兵前往长安驿站,传令于各地驿夫,从此奏折不经长安,直接送至幽州,若有违令不听者,皆斩之。”
说完,徐璎从腰间解下一块宫制令牌,递给夏承烈,“这是金令,如朕亲临,你携此令去长安驿站驻守,一旦发现有暗送奏折入长安者,无论官职大小,不必上报,当斩即斩。”
沉甸甸的令牌落入手中,是信任,也是责任。
女皇让他做的事情正是收复大权的关键一步,夏承烈明白此事的重要性,既感动于她的信任,又下定了决心,哪怕得罪人,背负骂名,他也要将这件事办得圆满漂亮。
夏承烈铿锵有力地说:“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刚回来没几天,夏承烈又带着三千士卒,快马加鞭,匆匆奔赴长安。
夏承烈一走,编曲的任务就落到徐琅一人身上,她没有编歌定曲的经验,问刺史借了几个乐伎帮忙,效果只能说是不尽人意。
几个歌伎看到徐琅似乎并不是很满意,想起一人,出声道:“殿下,幽州地僻,鲜有音乐出众者,唯有一人音律绝尘,无论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种风格皆可信手拈来。”
徐琅的眼睛亮了亮,“是哪位贤才?”
歌伎们身体僵定,互相递个眼色,张了张嘴,迟疑着不敢说出口。
徐琅看出来她们的难言,柔声道:“一个名字而已,无妨的,说吧,恕你们无罪。”
歌伎犹豫半晌,才最后小声吐出几个字:“太平巷孟玠。”
徐琅闻言面色顿改,太平巷是流放罪臣及其亲眷所居之地,良家经过都要退避三舍。
歌伎们见徐琅脸色变化,立刻停了呼吸,跪在地上伏首请罪,颤声道:“殿下恕罪,贱妾失言,贱妾失言。”
徐琅回过神,脑中浮现出徐璎那番无论贵贱皆为大晋子民的言论,这些罪臣在流放前也是背景清白之人,可能误入歧途,又或者其他原因,她不该未经深入了解,轻易舍弃一个贤才。
若是这孟玠罪行不重,或是受牵连而流放至此,徐琅考虑让他戴罪立功,减轻刑罚。
“这孟玠因何流放至此?”徐琅问。
此言一出,几个歌伎脸色青白交加,瑟缩着身子,更不敢开口说话了。
几个歌伎打定主意地噤声不语,像是见了洪水猛兽,徐琅疑心升起,先软后硬地逼迫道:“此话只有我与你们共知,过耳即忘,放心说,如若不然,我现在就去找刺史问个清楚。”
如果徐琅去问,刺史肯定要追究根源,她们哪敢闹到刺史跟前,若是叫刺史知道她们在长公主面前提起孟玠,刺史定是不肯轻饶她们的。
几个歌伎倏地慌了,连忙抬起头,咽下口水,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回殿下,孟玠乃是宰相孟寂幼子……”
徐琅得到答案,不由错愕。
孟家竟然还有后人,而且就在幽州!
想着徐璎似乎惦记着孟家的事,徐琅登时上了心,敛去面上神色,对歌伎们说:“我不会让人知道这是你们告诉我的,都下去吧。”
待那几个歌伎离开,徐琅收拾了凌乱的案几,往徐璎的沧浪斋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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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奏折
“你是何人,胆敢肆意抢夺奏折!”
徐璎兑了《贤臣录》,正在看需要避开的人,没看几页,徐琅求见,徐璎暂时搁置《贤臣录》,面见徐琅。
徐琅进来行过礼,单刀直入:“陛下,夏将军前去长安,改编军规一事只得由我主持,可惜删改多回,仍有不圆满之处,可否请陛下多派遣些人手?”
徐璎身边没人,大多时候都是往官衙借,“既然是教授士卒传唱,也不必端着,通俗易懂最重要,也可以问问当下有哪家善音律的,乐艺类无需拘束身份。让周近把官衙里所有的档案都调出来,你瞧上谁就调谁。”
周近即幽州刺史。
徐琅等得她这句话,笑着领受了,预备稍后便去找刺史,借机取出孟玠的档案。
却在此时,一旁整理奏折的孙婉芸突然出声:“奴婢逾矩,陛下、殿下恕罪,奴婢知晓幽州有一人善音律。”
此言引起徐琅注意,她想着多一能人相助也好,立即向孙婉芸投去目光,“何人?但说无妨。”
“禀殿下,太平巷孟玠之音为幽州一绝,但凡开宴皆会命他出场抚琴奏乐,论音律,幽州城内无人能够超越他。”
这可真是巧了。
徐琅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偏头看向案几旁身着宫裙的女子,腰间点缀翠绿叶纹,背脊直挺,削薄的身体如柳舒展,唯有微微颤抖的衣袖泄露其主人的紧张。
孙婉芸鼓足了勇气才敢在女帝与公主面前开口,心里七上八下打着鼓,对迫切翻身的渴望冲散胆怯与畏惧,她必须要抓住时机露脸显技,让陛下再也离不开她。
徐琅怕徐璎不知,附上解释:“陛下,太平巷乃流放罪臣所居之地。”
罪臣?
罪臣好啊,不怕有争议,就怕没争议。
徐璎微微动了动眉毛,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如今人手不足,能用的就都用上好了,无需那么多束缚。”
得到徐璎支持,徐琅心里蓦然有了底,轻轻弯起眼睛,拱手道:“是,陛下。”
徐琅带着徐璎的口谕离开沧浪斋,遣人前去太平巷寻人,谁料回来时身后空无一人,宫人说:“殿下,太平巷守卫道,孟玠非礼何小郎君的爱婢,手上犯有人命官司,已经投入狱了。”
徐琅惊诧地张了张嘴。
实际流放有差别,虽聚居太平巷内,有看守重犯的小吏,但如果打点得当,除官府严令外出劳动,如挖矿采石,播种插秧,生活其实与平常人无异,孟玠便是后者。
徐琅如何也不能将孟玠和非礼二字相联系,“此事可当真?”
“何小郎君的状纸尚在官衙,据闻是孟郎君还未认罪,官府不敢轻易结案。”
幽州偏远,刺史周近是因为不懂官场,得罪了人,被排挤到这里任职的,怕极了算计,故而对任何人都小心讨好,做事谨慎。
犯人未认罪,官府结案,若是下任刺史清查,给这个犯人翻了案,那么凡是经受此案的大小官吏都要追责,周近不准结案便有了缘由。
徐琅蹙眉,“去将此案的招册调来。”
宫女领命,转身正要走,徐琅倏地改变主意,“罢了,未结案的招册不可轻易离开官衙,若要调取,官府恐不情愿,我自己前去即可,免得来回耽搁。”
她定要好生瞧瞧,这个孟玠是怎么一个人,又怎么惹了这身官司。
徐琅调查孟玠的时日里,夏承烈一行人已抵达长安。
夏承烈勒马停在驿站门口,举起临行前徐璎交到他手里的诏书,高声道:“陛下有令,从此地方官员题本奏折不进长安,直抵幽州,若有违令者,当斩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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