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筝南飞
皇帝的年龄都够做她的爷爷了,当皇帝靠近的时候,皇后就只感觉到恶心。
雾气缭绕的浴池,袅袅袭来的熏香,为了配合皇帝的喜好而厚重浓艳。
皇后穿得单薄,当她走进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皇帝的眼中是光溜溜的,什么衣物都没有了。
皇后只觉得害怕。
浴池没有行宫华清池大,但是却也不小。
皇帝人坐在一角,喷泉般的温泉水正缓缓灌出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池角。
他人看起来非常慵懒,皇后走进了才发现他身上层层富态的肉还有明显的皱纹。
皇后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皇帝说:“皇后来的正好,来跟朕说说话。”
皇帝并没有发现,皇后特地选了一个十分好拿花瓶的位置。
到了后面,皇后柔软的手还有白皙的肌肤都让皇帝心猿意马起来,他当然是想也不想就开始动手。
鸳鸯浴这种事他干得多了,已经是老手中的老手,然而当他才拉住皇后娘娘的小手,下一秒只觉得后脑勺传来剧痛,人就失去了意识。
快狠准的皇后非常清楚敲哪里会晕过去,她探头看了眼皇帝表情有没有狰狞。
非常好,是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晕过去的。
想来皇帝也从来没想过会在光溜溜的情况下被看起来瘦弱的皇后一击就晕,甚至都没想过会有人在皇宫里明目张胆的搞刺杀。
因为晕了过去,皇帝整个人的身子就往池子里滑落,姜穗想着要是这家伙淹死就糟糕了,于是费劲把人往上拖。
真的好沉。
皇帝在水里的模样更像一只猪了。
她心里一边吐槽一边上上下下忙活,身上都被池子里的水打湿了。
忙活的时候还在猛骂贺朝,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还是得靠她自己。
果然,男人完全没有自己来的可靠。
敲晕了她要怎么解释这件事她其实已经打好腹稿了,到时候在布置一下案发现场就行。
结果当她把人拖到岸上,想要探探皇帝鼻息人还行不行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贺朝。
于是姜穗当即决定改变策略,把烂摊子丢给对方。
厂公听到皇后说手腕被抓红了更生气了,然后就听到小皇后似抽抽搭搭般质问。
“你竟真的让陛下进来,我若是非完璧之身的事情败露,你是不是早就想好法子撇清关系?我知你是冷酷无情之人,可怜
我一个才入宫的弱女子,竟遭此恶事呜呜呜……”
本来厂公听着十分心疼,只觉得自己出去那一趟真是个混蛋,结果听到后面,厂公越听越不对劲。
明明皇后仍然是可怜兮兮的模样,毫无破绽,但是厂公却怎么觉得她是装的呢?
厂公微微眯起眼睛,那个眼眶微红的少女连眼泪都没有。
他微微挑眉,有些无语,但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最终他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行了。”厂公说,“不必在我面前演了,今天下午还能再我面前趾高气昂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受不了惊吓了?”
皇后一顿,刚想开口继续哭诉他的冷酷无情她没有在演,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却又有些无奈而温和的声音,“娘娘若是听话些就好了。”
皇后一愣。
随后厂公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
“娘娘可有哪里还受了伤?”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让奴才看看。”
皇后一愣,刚想说你不管皇帝了吗,男人已经走过来,十分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抬起放在自己的大手心里看了看。
空气中仍然是潮湿而雾气蒙蒙,皇后才注意到厂公此时的模样。
在朦胧的雾气中隐约看见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原本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打理精致的发冠有些散乱,原本整洁的衣袍有了些许褶皱。
很显然,他是赶过来的。
厂公在皇后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确实看到了一圈红痕,他黑眸微暗,气压更低了一些。
这是刚刚皇帝拉的,其实一点都不疼,是因为皇后皮肤较嫩容易留下痕迹而已。
皇后见他阴沉模样有些害怕,她低垂下眼眸,嗫嚅了两下,最终问出了口。
“本宫是不是真的会灭九族?”
厂公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腕上肌肤,触感温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如同电流般轻轻的刺到她的心底,让皇后略微不自在起来。
厂公声音淡淡的,“不会。”
皇后想要收回手,男人却紧紧盯着,也抓着,让她心下不安,也有些奇怪。
皇后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又再次开口,“如今姜家遇事,我又伤了陛下,你大约也不会以此机会放过姜家,想来你也有其他机会换一个李家的亦或者是王家的贵女,她们或许更听话一些。”
厂公声音仍然是那样平淡,他黑眸中的情绪让姜穗有些看不懂,他就像是被定住了,随后视线终于从手腕上滑到她的脸上。
他仍旧淡淡地说道:“不换。”
皇后面上流露出了一丝诧异。
厂公看着她的脸,就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黑眸幽深,随后他忽然开口问道:“娘娘以前腕上可曾受过伤?”
皇后不明所以,她先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后想到了什么,偏过头。
厂公发现了端倪,立刻追寻问道:“娘娘?”
皇后有些不高兴了,她甩开了厂公的手,对方一时松懈而没有反应过来。
皇后大声道:“跟现在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本宫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走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脸还有些红,这个红不像是气的,像是羞恼的。
随后皇后转身就走,下一秒却被人眼疾手快拉住了衣袖。
皇后只感觉肩上一凉,愣了一下差一点叫出声,她迅速转身,脸更红的抓住差一点滑落的衣服,怒视着厂公。
“你要做什么!不要脸!”她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就这么想知道吗?唯一一次受伤就只有你上次拉我拉红了那次!”
厂公也难得的有些惊慌,他的脖子与耳垂也渐渐爬上了红,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奴、奴才只是想要娘娘先更衣再出去。”厂公也有些懵,随后在少女的怒视中解释。
皇后这才低头看了眼自己此时的模样,只感觉自己的脸更要烧起来了。
单薄的衣裳此时因为沾上了水而紧贴着身子,露出了妙曼的曲线,而她以这个样子,和厂公说了许久的话。
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男人此时的表情。
“奴才未曾注意。”厂公解释,在皇后听来却很苍白无力。
但事实上却是如此,厂公虽然进来后扫了一眼,却只觉得少女可怜可爱,随后心神都被她可能受伤的事情给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她此时不太端庄的模样。
现下终于注意了,他喉结上下微动,最终转过头,没有再看下去。
皇后转身去了一旁设置的净房,厂公下意识抬步跟着去,皇后怒道:“不要跟过来!”
厂公只能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奴才只是想服侍娘娘更衣。”
皇后:“不必!就不劳烦九千岁大人了!”
厂公站在原地,只感觉蒙蒙雾气也熏坏了他的脑子,自皇后躲入屏风后的净室才清醒了不少。
厂公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自己并未察觉脸上的笑和以往的都丝毫不同。
没有一丝阴沉的压抑,也没有微笑中总是带着的冷意。
没有什么阴霾,纯然从内心发自而笑,如同阳光穿透云层挥洒。
他头一次觉得,当初在几个世家中选择姜家,竟是个正确的决定。
然而想到了姜家,厂公的脸又沉了下来。
当初不曾善待皇后就算了,如今又给皇后拖后腿,真是群没用的废物。
已经开始偏心偏到太平洋去了的厂公在心里一点点的开始罗列姜家的罪证。
可到底是皇后娘家,他却有些不好动手。
厂公偏过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皇帝,他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凝结。
其实厂公也看出来,被敲晕的皇帝丝毫无性命之忧,便由得他躺在冰冷冷的地上。
如今他也给厂公惹出一堆事端来,厂公黑眸微眯,脑海里开始算起那群同样烂泥扶不上墙的宗室,到底有哪一个刚出生的小孩。
培养一个好的继承人,总比养一个废物来得好。
厂公走到倒在地上的皇帝,抬起脚,玄色漳绒珠串靴抬起了皇帝的脸。
虽然时机还不是最成熟的时候,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费些功夫。
好大喜功,荒淫无道,也就是赵家没人了才当上的皇帝,是可以到头了。
厂公看着这张富态又虚浮的脸,想到的却是永元三十二年发生的事。
那年久旱无雨,饥荒之难近乎席卷全国,浮尸遍野,流民遍地。
虽然朝中仍不乏积极赈灾,忧国忧民的好官,却不比酒囊饭袋的废物更多。
当时恰逢永建帝五十大寿,极尽奢华,金陵城一片歌舞升平,金陵城外却如同人间地狱。
人轻相食的画面血腥而又残酷,却成了那段时日的常态。
厂公还记得骨瘦如柴的弟弟紧握着长长的木棍,守在母亲与姐姐身旁的场景。
当时的他在宫中苦熬,做牛做马连猪狗不如,终于爬上了一个小总管的位置,恰逢有出宫的机会,于是他出来了。
然而等他赶到家中时,一切都晚了。
拿着木棍的弟弟已经咽气,而母亲守着姐姐,也早已饿死了。
当时四周已经有不少同样瘦如骷髅的人盯着这一幕,眼冒绿光,仿若茫茫沙漠上对残骸虎视眈眈的秃鹫,人已不再是人,而是丛林法则中的野兽。
后来厂公才知道,父亲已经被其他人给吃了,而若是当时的他没有及时赶到,恐怕一家几口人也同样落到了他人的肚子里,成为救命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