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姜有酒
下午的时候,姜安宁五点下班特地拐去了卫生所接铁牛,接他的时候他正拿着唯一的那张照片宝贝地放在自己面前,努力扯出最灿烂的笑容,练习打招呼。
“爸爸妈妈,你们好,我是铁牛。我今年五岁了,过完年就要六岁了。我……”说到这,铁牛长了些肉的小脸羞涩地笑了笑,小手握拳鼓起勇气道:“铁牛很想你们。你们想铁牛吗?”
听到这句,躲在凤凰木后的姜安宁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这个当老姑的真的不够称职,竟然没有早一点让铁牛和爸爸妈妈打电话。从有记忆以来,大哥大嫂都很忙,连过年都不能回来,唯一一次回来,还是铁牛的外公去世,那个时候铁牛才三岁,就算见过爸爸妈妈估计都忘了。
因为工作经常变动地址,他们往外通话需要审批,流程繁复,大哥大嫂更多还是寄信寄包裹居多,打电话的时候少。算起来,这还是铁牛记事后和爸爸妈妈的第一次通话。
铁牛有好多话要说,怕自己紧张忘了,偷偷演练。
姜安宁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温柔地抱了抱铁牛,“铁牛,走吧,我们去邮局。”
“好的,老姑。”铁牛把照片小心翼翼收到奶奶给自己缝补的旧军挎包里,抱着自己的奖状牵着老姑的手。
姜安宁有时候都在想,铁牛若是不这么懂事就好了,哭闹一点也许大哥大嫂就不用那么放心把他留在家里了。
伍经理说百货商店下个星期有电风扇到,倒时候顺便看看相机。有了相机,就能拍许多照片,也不用每次都去照相馆,也能留下更多美好的瞬间。
等以后老了,拿出相册,还能回想起曾经所有的美好,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到了邮局,姜安宁拨通了大哥大嫂留下的电话,电话一直转接了许多次,五分钟后,才接通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我是安宁。”姜安宁看了看身边忐忑又紧张的铁牛,摸摸他的脑袋,“老姑就在那边的座椅上等你,你来和爸爸妈妈打电话。”
铁牛舔了舔嘴唇,紧张地接过电话。
秦兮蓉和姜爱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铁牛,我们是爸爸妈妈。”
铁牛听到声音,瞳孔缩了缩,没说话,看了一眼老姑,在老姑鼓励的眼神下,才缓缓开口:“爸爸妈妈,我是铁牛。”
听到铁牛的声音,秦兮蓉忍不住哭了,姜爱国搂着爱人的肩膀,也红了眼眶,“铁牛,妈妈想你。”
“爸爸也想你。”
听到这话,铁牛眼泪簌簌留下,他用小手不停擦着,“铁牛也想你们,哇……”
秦兮蓉和姜爱国听到孩子的哭声,泣不成声。
“不是想和爸爸妈妈说你的奖状。”姜安宁替铁牛擦掉眼泪,鼓励道。
铁牛忍着眼泪,展开奖状,一张张和爸爸妈妈分享自己得奖的过程和感受。
姜安宁看着也于心不忍,可她不能哭,一哭铁牛肯定也跟着哭,这电话就没办法打了。
因为大哥大嫂有时间限制,这个电话只打了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姜安宁问宋大姐:“宋大姐,一共多少钱?”
“一共二十三块。”
长途电话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打得起的,这个年代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才三十块,打二十分钟电话就花了二十三块。
虽然有些肉疼,但是看到铁牛脸上洋溢的笑容,姜安宁就觉得都是值得的。
姜安宁牵着铁牛要离开,身后传来声音,“安宁妹子,有你的包裹和信,从滇省寄来的。”
滇省?姜安宁了然,一定是苏渔妹子寄来的。
包裹有点重,她拿不动,只拿了信,包裹和宋大姐说了声,等恩瑾下班了,让他来拿。
姜安宁拆开信,浏览看了一遍。
大体是苏渔说上次寄给她的海鲜很好吃,谢谢她,她按照自己的要求,帮自己找了许多适合做蜜源植物的花种,都放在包裹里。让自己先试试。若是不够,她再寄一批过来。
姜安宁回忆刚才看到的包裹,怪不得那么重,原来都是种子。有了这些种子,蜜蜂养殖的规模还能再扩大一倍。
另一边,秦兮蓉挂断电话,流着泪和丈夫道:“爱国,我想铁牛了,我想回家。”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她怎么舍得。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想自己的孩子了,她想陪在孩子身边。
可是她也知道,祖国需要她。
姜爱国扶着爱人,望着办公室外漫天飞舞的黄沙,和正在不断试验数据被风沙吹得灰头土脸的同事,“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呢?”无数的挑战与失败,让秦兮蓉这位经验丰富的物理学家迷茫。
姜爱国看着遥远的天空,“两弹一星计划成功了,这就是希望。”
海沙岛。
回家,大嫂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等恩瑾回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周兴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妈,小叔小婶,我打算明天回热作院。”
胡玉秀闻言,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姜安宁看了大嫂一眼,问:“兴海,怎么这么着急,明天家里请客,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杂交玉米育种的培育正是关键时刻,我想回去看看。”周兴海似乎没看到姜安宁使的眼色,呆愣愣地解释道。
姜安宁还想说什么,胡玉秀开了口:“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她笑着看了大家一眼,“恩瑾的伤已经没事,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姜安宁舍不得,“大嫂不能多呆两天吗?这次来你都没有好好逛逛海沙岛,我还想着等明天请完客,带你到处看看。”
“知道你舍不得,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逛逛。”胡玉秀亲切地拍了拍姜安宁,她也舍不得。
“大嫂,明天我们要去海滩,你也一起去吧,可以赶赶海。就是可能没涨潮,海鲜比较少。”姜安宁想到明天中午和爱人约好了去抓大龙虾来着。
胡玉秀一听赶海也心动,她这辈子几乎都在首都,出去玩的机会很少,来海岛更是第一次,对赶海这样的特色海岛活动很是向往。
“会不会耽搁你和恩瑾的事?”海鲜少没关系,赶海本身就很快乐。
姜安宁摇头,“不会,我们去海边也是为了抓海鲜的。你去了还可以帮我们忙。”
“那行,我去。”胡玉秀笑得很高兴,只以为姜安宁抓海鲜就是在沙滩上赶海。
姜安宁看了一旁的周兴海一眼,“兴海也一起去。”她看的出来,大嫂很想和儿子多相处。
反正都要多留一天,周兴海没意见。
大人都去了,铁牛自然也想去。于是明天的赶海之行,变成了全家的出游活动。
第二日中午,周恩瑾处理完办公室的事,到部队门口等。几分钟后,姜安宁胡玉秀他们拎着塑料桶和铲子尼龙口袋什么过来,周兴海身上也拿了很多。
“等很久了吗?今天工厂休假,我就多睡了一会儿。”
“没有,我也刚到,走吧。”周恩瑾过去把大嫂和妻子手上的东西接过背在身后。
一群人往附近礁石摊走去。
姜安宁一边走一边和爱人分享最近工厂的工作进展,自从怀孕后,她似乎有朝着话痨的趋势发展,每天不是陪着宝宝说话,就是和丈夫交谈。
和他们分享自己最近的收获,还有工作中的遇到的困难,让她心情放松,有时候爱人还能给出不一样的角度看问题。
虽然她碎碎念,但是丈夫从来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每次都非常认真的倾听,偶尔也会说一些自己的工作安排。
两人一个在说,一个在听,明明没做什么亲密的事,就是让所有看到人都能感觉到流转在两人之间温馨缠绵的爱意。
“周团长,这是爱惨了姜厂长吧,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姜厂长。”有军属从海边回来,正看到周团长帮姜厂长拿掉头发上的凤凰花,那眼神温柔的都快掐的出水来了。
“这才哪跟哪啊。我听我家阿炳说,周团长每天都要在澡堂洗完澡才回去,就因为安宁妹子不喜欢汗味。一个男人还是周团长这样优秀的男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岛上哪个军嫂提起安宁妹子不羡慕的。”
“周团长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这时从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带着好奇。
两个军嫂回头一看,面前的女人一身绿军装,身板挺直,细腰长腿,长得还挺好看。
“你是?”
其中一个军嫂看到脚上的鞋,恍然大悟:“你是这次首都芭蕾舞团来海沙岛慰问演出的女演员。”
陶莹理了理头发,挺胸抬头,抿唇微笑:“两位嫂子好,我是首都芭蕾舞团的芭蕾舞演员,我叫陶莹。”说到这,她看了一眼远处的周恩瑾和姜安宁,补充道:“周团长真有你们说得这么好?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疼老婆的人。”
“那是,周团长和姜厂长可是我们海沙岛部队的模范夫妻。”
陶莹眼里愈发好奇,“那两位嫂子可以多说一些两人的事吗?不瞒你们说,我还没处过对象,想知道大家羡慕的婚姻究竟是什么样的?”
两位军嫂一听,立刻闭上了嘴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对陶莹愈发防备。虽然这个瓜子脸的女人长得好看,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还是从首都来慰问演出的演员,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包藏祸心,不该说的还是不要说。
陶莹见她们疏离戒备,立刻解释:“两位大姐,其实我和你们口中的周团长是一个大院出来的,从小一起长大。我哥和周大哥还是好兄弟。”
两个嫂子露出了然的表情,这是青梅竹马找上门来了。
她们这么大年纪,也不是没见过那种明知道人家结婚了,还喜欢胡搅蛮缠的女人。那可不行,人家周团长和姜厂长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不能被这个人给搅和了。得让她知道周团长和姜厂长有多恩爱,让她知难而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那个年长一点的,露出亲切的笑容,“陶同志,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们就和你说道说道。这周团长和姜厂长夫妻恩爱是我们部队出了名的。之前也有军嫂羡慕,说是想找个周团长这样的。你猜大家怎么说?”
陶莹好奇道:“怎么说?”
“我们都觉得那人异想天开。”年轻一点的军嫂接着语重心长道:“周团长好,人家姜厂长也不差。不是我们吹的,就咱们海沙岛大院,姜安宁同志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那都是这个,最好的。就算是放到全国,这样的女同志也是非常难得的。”
“她真有这么厉害?”刚才远远扫了一眼,没看清楚长相,但娇娇小小,柔柔弱弱,感觉菟丝子一样的女人能有这么厉害?
两个军嫂见她上钩,咳嗽一声,拉着她到一旁凤凰花下的木墩子上坐下,“姜安宁同志有多优秀,你听了就知道了……”
两个嫂子一唱一和把姜安宁那些厉害事件,什么盘活副业组,养个蜜蜂把蜂蜜卖给了外国人,把草台班子的副业组变成如今海沙岛数一数二的大工厂、和铁路局做生意等等全都说了出来。
两个嫂子不懂什么叫欲扬先抑,也不懂什么是大女主爽文,但并不妨碍她们用熟练的八卦技巧将姜安宁的事迹说的得荡起伏,险象环生。
不知道,还以为这两人是姜安宁迷妹。两个嫂子全是真感情,听得陶莹一愣一愣的。
能拿下硬的像茅坑里臭石头一般的周恩瑾的女人果然不简单。现在突然觉得输给这样的女人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陶莹心里的委屈消散了一些。
等等,她在想什么?她竟然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就算姜安宁厉害又如何,她陶莹也不差。周恩瑾竟然选她不选自己,这口气咽不下去。
找个机会,会会她。
她倒要看看,姜安宁有没有军嫂们口中那么厉害。要是没有,哼!要是确实厉害,能让她心服口服,这口气也不是那么咽不下去。
一群人到了海滩,姜安宁先教大嫂和周兴海赶海,两人都是第一次,好不容易遇到蛏子,结果周兴海动作太慢,给跑掉了,给大嫂气的够呛,嫌弃他太笨,跟着铁牛一起挖。
周兴海摸摸鼻子,他不过是在思考为什么蛏子遇到盐水会冒出头,刚思考个开头,谁知道它就跑了。
“大嫂,你们先挖着,我和恩瑾去那边看看。”姜安宁指了指不远处的礁石群。
胡玉秀只以为夫妻俩要单独相处,拉着兴海和铁牛点点头,“你们去吧。”
走之前,姜安宁还特地交代了一句,“铁牛,你跟着大娘,不许靠近海边。”
胡玉秀搂着铁牛,“我会看住他的。”
姜安宁放心地和自家丈夫走了,到了礁石堆,找到之前换衣服的礁石,让周恩瑾把风,等换好泳衣,姜安宁就要下水。
周恩瑾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和你一起下去。”
姜安宁犹豫,她还没试过月光花露能不能带人,万一不行的话,丈夫只能自己游,这样还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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