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林的鹿
只知道,见玉玺如见皇帝。
“你起来,眼下的情况不必在乎这种礼节。皇上将玉玺交给我,除了让我带着它去明溪镇找丘太医,也是怕万一……万一宫里没守住,真被那群乱臣贼子篡了位,可没有玉玺在手也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行,我不能耽搁,我没有多少时间的。”
孟娴湘将玉玺塞回了锦囊里,起身继续往外走,月季也跟着起来在前面引路
走走停停费了好些时辰才终于从密道里走了出去,毕竟康宁行宫通向山间密林,非常的远,出来时,两人都是浑身的汗。
密道洞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见两人出来,车上的男人立即拿了两件厚袄子过来给两人披上,免得冷热交替受了寒。
男人长得健硕,粗狂中带着几分憨气,想来就是月季的丈夫。
月季拢紧了孟娴湘身上的袄子,扶着她上了马车。
拉开车帘子往看,康宁行宫在山脚下,如隔着一道长江的距离,行宫某处隐隐冒着黑烟,想是意徽宫那火已经扑灭了。再望远一些,还能看到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可皇宫的位置实在太远,孟娴湘伸长了脖子也望不到。
“娘娘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陶洋,叫夫人不许叫娘娘,免得路上被人听出来露了行踪。”月季拉起帘子嘱咐外头驾车的人,陶洋自然便就是他丈夫的名字。
陶洋挠了挠头,略有些歉意地回:“哎,好…好,我知道了。阿芸,你扶着夫人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行,那你驾车小心点。”
月季放下帘子回来,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
“他叫你阿芸?”孟娴湘温柔问。
“回夫人,月季这名字是宫里的主子赐的,我原名叫陈心芸。”
“原来如此。”孟娴湘点头,隔着帘子往外看又道:“你丈夫确是不错,方才从你出来,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对你全是担心呢,你也算是苦尽甘来,希望你们包括你娘,往后皆顺遂安康。”
顺遂安康四个字一出口,她却又兀自变了变脸色。
她如今是走的干脆了,可以说哪怕她现在什么都不做,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安度余生也不会有人知道,届时连赵君珩也找不到她。可她又怎么能够甘心呢,她费了多大劲儿进的皇宫又一步步上位,她也不甘心放弃自己努力谋求而来的一切。
“夫人,我记得离这儿不远有个驿站,咱们夜里要不要去那儿先歇一宿?”
“不了,继续走吧,就是辛苦你们陪我熬着了。”
“这算什么呀?陶洋从前走镖的时候,常常是连夜赶路不休息的。我也是,在宫里当差少不得要值夜,我们早都习惯了的。就是担心夫人您会受不住,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我没事的,此去明溪镇怕要数十天的路程,找到丘太医后还得请他带我们去容津岛找鹤神医,顺利的话回来才刚刚能赶得上新年。我不能慢,皇上也不能败,否则全都完了。”
“皇后。”她咬牙,念着这两个字。
“皇后可真是好啊,竟然和朝廷重臣有私情,联合臣子谋反,原来这便是她的后手么?当初宋昭容苦苦求见于我,难道要同我说的就是皇后与卫国公府的大公子有私的事?”
赵君珩的密信上说,此次联合谋反的人除了庄大将军,还有皇后与卫国公府的大公子,也就是卫临安的哥哥,刑部侍郎卫临淮。
她见过一次的,在那日太后的寿宴上。
第198章 赵君珩骗了她
“这个,我也不知道。”
月季接话,随即又做出回忆的模样来,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宋昭容有什么事从来都不会与我们说的,即便她知道皇后与卫侍郎有私,也绝对不会说与我们听。谁又不觉得惊叹呢,不过细想想也是有端倪的吧,听说那卫侍郎与皇上关系很好,少年时便是知己,后来也是常常入宫陪驾。说不准表面上是见皇上,其实私底下就是与皇后私会呢。”
“他勾结庄大将军谋反,他弟弟又是禁卫军统领控制着整个皇宫的禁军侍卫,外头又有大将军二十万的兵马,皇上的处境的确是难,何况还中了毒。夫人,咱们……”
月季一抬头,看见孟娴湘紧着眉,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之前还在宽慰孟娴湘不要多想,眼下自己竟又多嘴说了这些叫人不安的话,不禁捂了嘴,很是愧疚。
“你不必歉疚。”
孟娴湘反过来安慰她,也安慰自己般笑了笑。
“即便你不说,我心里也一直在惦记着,不是嘴上不说就真的能够放下的。宫里确是难,皇上登基本就不过才三年,当初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闲散王爷,突然杀入朝堂争得了皇位,本叫其他争的眼热的皇子们憎恨。他根基浅,心腹尚不算多,也有许多老臣不服吧。”
“庄大将军……原来不是得了战功便是英雄。”
“听庄嫔从前说过,他父亲宠妾灭妻,扶持妾室,苛待正房子女。也是,这般人品又能做得了什么英雄,能做出谋反的事便也不算意外了。就是可怜庄嫔,只望她千万要撑住。”
“是啊,庄嫔与夫人关系这般好,她若出事,夫人定也会伤心的。”
“其实……”孟娴湘忽而想到什么,眼睛都亮了。
“其实什么?”
“其实朝中也并非没有可以对抗庄将军的,安妃的父亲亦是手握重兵,能与之对抗。只是安将军的军队不在晏京城,消息传不出去,等安将军知道晏京城内发生宫变赶来时,怕也已经晚了,对方定也知道安将军这个威胁,所以定是严防死守绝不会让消息透露出去的。”
安妃便是贤妃,原名安静淑。
上回在清凉园,她被褫夺封号,已不再是贤妃了。
“夫人的意思是,眼下能够给安将军传递消息的,只有咱们?”
“可是…”孟娴湘紧紧拧眉,纠结道:“皇上的信里说过,让我只朝着明溪镇去,他说宫里的事情他都能处理,让我不要管。而且安将军驻扎的地方与明溪镇不顺路,若是去了会多浪费半月的路程。”
她摸着玉玺锦囊,紧紧的捧着。
良久后,终于想清楚道:“去明溪镇,如若耽搁了,即便他成功平了乱,可若没有鹤神医来给他解毒救命,他一样会死。”
“夫人说的没错,我们都不要多想,直去明溪便是。”
……
八日后,终于到达了明溪镇。
丘太医原是宫中太医院的副院,赵君珩说丘太医是因为出了事险些被砍头,幸得他母妃求情才赦免其罪,只罢免了他太医院的官职放出宫去。
他还说,丘太医是容津岛鹤神医的徒弟,只有丘太医知道容津岛在哪里。
有玉玺作证,再有赵君珩母妃从前的恩情,丘太医会带她去的。
他说,他身上的毒只有鹤神医能解。
辗转打听了两日,终于打听到丘太医的住址,寻着找去,可算见到了人。
丘太医两鬓花白,已是古稀之年。
见到孟娴湘,丘太医非常意外并且不相信她是宫里的妃嫔,以为是诓他的,怎么可能会有宫里的娘娘如此大老远还怀着胎儿亲自来找他。
直至孟娴湘摸出玉玺,他仔细看过后这大惊着跪下。
他曾是太医院副院,自比普通宫女更见多识广,玉玺是赵氏皇族历朝历代传下的,制作特殊有独特的标记轻易做不得假。
孟娴湘将他扶起来,说了皇上中毒的事。
而他却一脸茫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般问:“什么容津岛,什么鹤神医?草民从未听过。”
闻言,孟娴湘心里咯噔一下。
月季亦是激动,不住的问丘太医是不是忘了,年纪大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丘太医愤然,怒道:“你这小姑娘说的什么胡话,我是年纪大了,但我还没老糊涂,我师从何人,谁教的我医术,我岂能忘记?我从小便是在镇上的药铺长大的,药铺老板便是我师父,虽他早已故去,可我怎么敢忘记自己的恩师?后来为了精进医术,我到处行医去了晏京,正好碰上太医院考核,从此便入了太医院。”
“什么容津岛,什么鹤神医,闻所未闻。”
孟娴湘泄了气,这一路来格外辛苦,她就是靠着一口气才撑下去走到这里的。
“夫人?”
见她踉跄,月季忙扶住她,搀着她坐下。
她如此难过,丘太医也是不忍。
“娘娘,并非草民扯谎不愿意去,皇上已故的生母颜嫔娘娘于草民有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如若草民知道那什么容津岛,草民定会带娘娘去的。可草民实在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娘娘也可叫人去打听,草民确实从小在镇上的药铺学的医,无半句虚言啊。”
孟娴湘并未作答,只是握着玉玺的手的忍不住在发抖。
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容津岛,什么鹤神医,赵君珩都是骗她的,他就是为了支开她,让她远离晏京的斗争,他就是故意让她走的。
“夫人您别激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丘太医,您快给夫人瞧瞧,别伤了胎气出了什么事呀。”
瞧孟娴湘呼吸急促,脸色也突然惨白,丘太医忙上前来搭脉。
摸过脉象,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娘娘只是一时急火攻心,胎儿无事。”
月季放心了,狠狠松下一口气来。
“夫人,容津岛和鹤神医若是假的,那等您到了明溪镇自然就会发现,皇上定也知道这瞒不了,他是为了保护您才让您来这儿,一方面也是为了知道您的去向,等宫里安定下来皇上才知道去哪里接您,否则人海茫茫,皇上到时候该去哪儿找您呢?”
“皇上知道夫人您聪明,他知道您到了明溪镇后便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皇上就是要您好好在这里安胎呢。”
“那…”孟娴湘眼睛红红,又道:“那他身上的毒呢,他是知道他身上的毒已无力回天,是料到会败,所以才连玉玺也给了我,免得让他们连玉玺也抢了去?”
“不对,不对夫人,您这是关心则乱了。”
第199章 蠢货孟家背了锅
“那为何非要将我送到这么远的地方?”
孟娴湘总觉得,赵君珩的做法有点像交代后事的意思。
“送的远才好呢。”月季蹲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只有走的远远的,到没人知道的地方才好,这样皇上就可以彻底安心的去做他的事了。夫人,皇上心里定是有成算的,您就听皇上的好好在这里安胎吧。”
“我也并非是不放心想要回去送死,我就是担心。连徐太医都被威胁了不许告诉皇上实情,只骗他说耳鼻流血只是上火之症,徐太医是宫里医术最好的太医,连他都被威胁不准救治皇上,皇上岂不是只能等着毒发身亡?”
“耳鼻流血?”丘太医接了话问。
孟娴湘坐直了些,带着希冀问:“丘太医可有良方解毒?”
丘太医却摇头,摸了摸垂挂的胡子。
“即便是解毒也得对症下药,草民得先知道皇上中的到底是哪一种毒才能知道该用什么药去解,或能不能解。”
话落,丘太医似突然想到什么,径直转身往屋里跑。
“草民这便回去翻阅医书,查阅能致人耳鼻出血的都有哪些毒。”
月季陪着孟娴湘坐在棚院里,陶洋在厨房内烧火煮水,端了两碗茶水出来。
天色暗去,太阳落了山,丘太医都还没从屋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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