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妻火葬场文 第109章

作者:糯团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裴晏低沉着嗓子。

他那时刚登基称帝,朝中多有臣子不服,虎视眈眈。加之那会天竺趁机冒犯,屡屡在边关烧杀抢夺,犯下宗宗命案,民不聊生,百姓叫苦不迭。

裴晏玄衣夜行,悄然赶至边关。

黄沙漫天,旌旗遍地。

离宫太久,朝中定有臣子发现端倪,裴晏不敢耽搁,只能速战速决,杀得天竺措手不及。

整整三日,马蹄声、厮杀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竺连连溃败,抱头鼠窜。

城墙上的血迹干了又干,一轮红日悄无声息悬在高原上,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切。

黄土满天,裴晏冲锋陷阵,冲坚毁锐。身上鲜血无数,有自己的,也有他人的。

杀。

杀。

杀。

裴晏眼中猩红一片,顾不得被敌人砍伤的后背,顾不得还在滴血的手臂。

手起刀落,一颗颗头颅自马背上滚落,裴晏记不清自己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记不得自己前胸后背多了多少道伤痕。

终于,红日消失在地平线之际,裴晏一刀砍下天竺将领的头颅,天竺缴械投降,溃败成军。

裴晏居高临下坐在马背上,落日余晖,悬于荒漠之上的红日染红了裴晏一双眼睛。

脚下横尸遍野,忽听一声鹤唳风声在耳边掠过。

一记箭矢直直朝裴jsg晏飞奔而去。

“——陛下小心!”

随着副将一声惊呼落下,裴晏目光一凛,抬剑挥去。

那箭矢直冲胸襟,倏然被裴晏斩断两侧,无力落在地上。

苟延残喘。

裴晏一刀砍下那暗杀自己的天竺人。

血迹斑驳,在他眉眼留下杀戮之色,裴晏轻抚心口,光影柔和了他凌厉的下颌。

那是很久之前,沈鸾从泰安寺求来的平安符。

香囊皱巴巴的,掩在衣襟之下,还有残留的温热,未曾沾上半点血腥。

针线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长安郡主之手。

长安郡主骄矜任性,肆意妄为,独独在裴晏眼前收起所有的利爪。

“阿珩,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你定要戴在身上。泰安寺可灵验了,定能护你周全,保佑你平平安安。”

裴晏从问世之后就一直被踩在脚下,他从不信佛,也不信命。

然那一日,裴晏却鬼使神差收下了沈鸾的平安符,未曾丢掉。

笑意渐渐蔓延至唇角,裴晏弯唇,他抬首,视线越过崇山峻岭,回望京城所在的方位。

沈鸾如今……应当还在蓬莱殿,也不知道她近来如何。

裴晏第一回,有了归家的想法,有了思念的情绪。

沈廖岳那事处理得匆忙,待他回京……

忽而,一身马鸣撕碎了黄昏的安静。

“报!京中来信!”

侍卫攥紧缰绳,自马背上跃下,单膝跪在裴晏身前,双手将书信奉上:“陛下。”

裴晏接过,一目十行掠过。

眼底的笑意逐渐消失,裴晏似是不认识信上的一字字。

再看。

又看一遍。

他不可置信,一遍遍读着信上的每一个字。

信上说,长安郡主自望月楼跃下。

信上说,裴仪带走了沈鸾的尸身,遍寻无果。

信上说……

蓦地,喉间一阵腥甜,裴晏直直喷出一口鲜血。

那不染血腥的平安符,终究还是沾上血迹。

……

沉沉夜色氤氲,江上辽阔。

前世裴晏未见自己之事,终在今日有了答案。

裴晏手指抚着额头:“我并非故意不见你,只是……”

只是朝中动荡不安,裴晏不在京中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将沈鸾骗去望月楼的太监,自然也不是裴晏的授意。

船身晃晃悠悠,水波映着清冷月色。

沈鸾面色如常,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所以呢,你如今说再多,也掩盖不了我是被你害死一事!”

若非裴晏先前对沈鸾那样的态度,那太监怎敢假传圣旨,欺君罔上。

沈鸾低声一笑,她唇角苦涩,双目直直盯着裴晏,“沈府那么多的人命,你是当他们……”

裴晏薄唇轻动:“你就那么在乎沈廖岳,在乎沈氏……”

“他们是我的家人,我自然在乎!”沈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就算、就算他们真的犯了错……”

那也是养了她十多年的父母。

她自小体弱多病,缠绵病榻之际,是沈氏不眠不休、日夜守着她,直至她痊愈。

沈鸾小时候贪嘴,沈氏守着她,不叫她多吃。

沈廖岳知道后,每每下朝归家,总会先去沈鸾院中,那月洞窗下藏着的蜜饯,都是出自沈廖岳之手。

后来沈氏发现,当即将丈夫痛骂一顿。沈鸾年纪小,躲过一劫。

小姑娘藏在沈廖岳身后,偷偷攥父亲衣角,将晨间未吃的蜜饯塞在沈廖岳手心。

往事历历在目,却叫裴晏一道圣旨硬生生打断。

沈鸾的蜜饯在裴晏下旨那一刻,戛然而止。

裴晏偷走了她所有的蜜饯。

头疼欲裂,心跳急促跳动,沈鸾冷声赶人:“你给我滚出去……”

晕船的病症未曾减弱半分,手上无力。

那抹纤细柔软的手腕轻而易举叫裴晏握在手心,沈鸾抽不动,她横眉立目:“裴晏,以前是你不喜欢我,如今我也不喜欢你了……”

“可我喜欢你。”

那双如墨眸子盛着晦暗夜色,裴晏一字字,“我喜欢你。”

得知沈鸾坠楼后,裴晏第一次知道生不如死是何滋味。

他后知后觉,自己早就深陷其中。

裴晏目光如矩:“当时收到京中书信,我……”

沈鸾忽的冷笑:“五皇子的喜欢还真是高贵。”

裴晏一句轻飘飘的喜欢,轻而易举抹去了沈鸾前世的坠楼之死,抹去了前世沈家的悲剧。

她和裴晏之间,横跨着沈家上千条人命。

沈鸾仰起头,视线一点点在裴晏脸上掠过。

春心萌动的是她,对裴晏一见钟情的也是她。

彼时的长安郡主,会因为裴晏的一句话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也会因为裴晏的一句喜欢,兴冲冲跑去厨房,挽袖做桃花酥。

然她所有的萌动,都死在沈府被抄之日。

“……你喜欢我又如何?”沈鸾自嘲一笑,“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况且……”

她懒懒倚在青缎引枕上,沈鸾目光冷冽,如缀了病,“我以前对你……也并非全是喜欢。”

长安郡主从小要月亮有月亮,要星星有星星,无人敢忤逆她半句。

除了裴晏。

她只在裴晏这里碰过壁。

“若是你当初早点喜欢我,兴许我也不会对你有那么大的兴趣。”

不过是好胜心作祟,就像她幼时和裴仪争夺纸鸢一

样。

裴晏皱眉,他单手紧握成拳,指甲掐得掌心通红,指痕一道又一道:“你对我……只是因为好胜心?”

沈鸾不语,别过眼睛。

房中静悄悄,只有窗外水声潋滟。

银钩悬在窗口,点点银辉落在裴晏脚边,勾起一室的寂静。

半晌,方闻得沈鸾一声:“嗯。”

她转首,“所以五皇子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省得我看见你这张脸,会忍不住……”

裴晏:“……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