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团子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一一将被神女带走的女子告jsg诉沈鸾。
小的不过八九岁,大的也就十二三四。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好看。
沈鸾暗自记下。
王二丫抿唇,视线落在沈鸾耳尖上的金累丝嵌宝石叶形耳坠,她面露向往。
摸摸自己的耳垂,她还没有耳洞。
沈鸾叠声笑:“……喜欢这个?”
王二丫羞涩点头:“好看。”
沈鸾一个眼神,绿萼立刻附身,轻手轻脚摘下沈鸾的耳坠子,又拿丝帕裹着,递至王二丫手中。
王二丫双手背在身后,不敢收。
沈鸾笑得温柔:“拿着罢,待日后你有了耳洞,也可戴上。”
小姑娘推辞一番,终还是收下,临行时再三道谢。
沈氏给她留的房间在一楼。
王二丫眉开眼笑抱着攒盒回了自己屋子,路过裴晏房间,又轻轻放慢了脚步,借着门缝偷偷往里瞧。
门吱呀一声推开,王二丫吓得抱紧攒盒,期期艾艾朝前一送:“你要……吃吗?”
沈家的攒盒,裴晏眼眸轻垂:“你刚刚上楼了?”
王二丫重重点头,她正愁没人陪自己说话:“我还见到神女……不是,我还见到仙女姐姐了!”
王二丫絮絮叨叨,说到中途,又怕裴晏嫌自己聒噪,赶自己出门。
她偷偷拿眼觑裴晏,对方难得聚精会神,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搁在桌角:“……还有呢?”
“还有、还有……仙女姐姐还给了我这个!”
王二丫小心翼翼、双手捧上耳坠,爱不释手。
裴晏眸色一沉。
视线低低落在那对耳坠上。
一炷香后,王二丫自裴晏房间离开,怀里的耳坠早就不见,只剩下一对金锞子。
……
一连两日,王二丫得了空,都往沈鸾屋子跑。
她不敢提耳坠的事,又或许是自己拿耳坠和裴晏换了金锞子,王二丫心虚,搜肠刮肚给沈鸾找乐子。
沈氏乐得有人陪沈鸾,只叫侍女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王大夫的高徒。
王二丫窘迫挠挠脑袋,她哪里算得上什么高徒呢,不过是认得几种草药罢了。
小姑娘高高坐在太师椅上,她虽然没天赋,然师父却是实打实的。
“师父很厉害,若没有他,我早就死了,还有师父前几日刚刚救回的那人。”
沈鸾心不在焉听着,她只从下人口中听过那人,说是伤得极重,床都下不了,饭都是王二丫端到房间。
王二丫点点头,比划着裴晏腹部的伤口。
“那里本来有个大洞,叫我师父给缝上了。”
微醺的日光轻笼于肩上,沈鸾猛地睁开眼:“你说……什么?”
话落,又觉得自己杯弓蛇影,前日才觉得那江上的浮尸是裴晏,今日又怀疑王大夫救的人是裴晏。
沈鸾缓缓滑回榻上,她扶着眉心。
王二丫当她是乏了,极有眼力见起身告辞。
绿萼送人下楼,惯例将王二丫喜爱的吃食包上,叫人送去小姑娘屋子。
“说来也怪,我去了这么多回,都没瞧见王大夫那病人,许是真的受了重伤,不得起身。”
沈鸾手中的团扇轻轻晃悠,不以为意。
既是受了重伤,绿萼自然是瞧不得的。
绿萼勾唇,又将怀中攥的一物交给沈鸾:“这是方才在门口,二丫塞到奴婢手上的,说是送给郡主您。”
是木雕雕成的小美人,美人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绿萼眼中愕然:“适才二丫跑得快,奴婢顾不上问,不想她竟有这样的手艺。”
绿萼满脸堆笑,亲手捧了递到沈鸾眼皮子下:“郡主瞧瞧,这是雕了一个您呢。”
沈鸾凑近看,果真如此。
绿萼:“这手艺,倒是叫奴婢想起八宝阁那当家,当初若不是那天竺人捣乱……”
绿萼不提,沈鸾险些忘记这事,她眼中笑意渐渐褪去。
当初在八宝阁,除了大当家,还有……裴晏。
她记得,裴晏极擅木雕,若是这物是他……
说话间,忽见茯苓笑盈盈,款步提裙进屋。
绿萼抬眸笑她:“遇上什么好事了?竟笑成这样。”
茯苓弯眼:“不算好事,不过也是趣事一桩。”她凑近,神秘兮兮道,“你们猜我刚刚见到谁了?”
沈鸾心口漏掉半拍,声音都轻了几分,她握紧手中的木雕:“遇见……谁了?”
天水镇不过是个小镇,茯苓人生地不熟,哪里会遇见什么熟人?
手中的丝帕捏紧,覆在脸上的红柄彩绣团扇轻轻移开,“裴晏”二字呼之欲出。
沈鸾悄悄拿眼看茯苓,状似不经意开口:“……遇见谁了?”
茯苓笑开怀:“奴婢遇见一妇人,那人好生奇怪,竟和郡主有五六分的相似,若不是年纪对不上,奴婢远远瞧着,还当是看见了郡主。”
……不是裴晏。
紧绷的双肩舒展,沈鸾心下好笑,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一惊一乍,茯苓在街上随随便便遇见一人,她都能想到裴晏。
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去,绿萼不以为然:“不过是五六分相似,也值得你一惊一乍。”
茯苓扬高下巴:“只是觉得有缘罢了,若不是知道夫人的老家不在此处,奴婢还当是家中哪位亲戚。”
两人说说笑笑,见沈鸾怏怏,忙不迭收了声,移下帐幔,伺候沈鸾歇下,悄声退出屋子。
心烦意乱,沈鸾倚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仍未能入睡。
抬眼望窗外,一轮红日高悬,落日熔金,美不胜收。
客栈的后院栽了一棵杏树,沈鸾心血来潮,披衣下楼,往后院走去。
两侧的抄手游廊悄无人烟,只树影婆娑。
遥遥的,一声惊呼传来:“你怎么往这里来了,你伤口还没好,师父交待了不让你乱跑的。”
沈鸾认出那是王二丫的声音,那在她身前的……应当是王大夫出手相救的病人了。
脚步轻轻,沈鸾缓缓转过花障,忽而见王二丫身前立着一人。
那人一身靛蓝暗花织雨锦彩绣长袍,背对着沈鸾,兴许是疼得狠了,扶着杏花树下的石桌连连咳嗽。
王二丫忧心忡忡:“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明晚去看神女……”
倏然,王二丫眼前一亮,再不管裴晏,三步并作两步跑至沈鸾身前。
“沈姐姐怎么来了?”
沈鸾轻声:“随意走走。”她抬眸,视线越过王二丫,落在那抹靛蓝身影上,“那是……你师父的病人?”
王二丫点头:“是,是我之前和沈姐姐提过的。师
父说他之前受的伤太重,若是那刀口再多一寸,兴许就没命了。”
沈鸾:“那是得多留心,切莫沾上水。”
王二丫笑开,隔着半个院子,冲树下那抹影子高高扬声:“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只可惜这位爱干净,日日都要沐浴,再不然,也得擦身方可罢休。
“沈姐姐不知道,我师父苦口婆心劝了好久的,他也不听。”
王二丫的声音絮絮叨叨在身后响起。
裴晏双拳攥紧,手指抵在石桌上,指尖泛白。
他听见沈鸾对自己的关切之语,或许是以为自己不过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沈鸾方有这样一语。
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裴晏握紧拳头,指骨作响。
有朝一日,他在沈鸾心中,竟连一个匆匆过客都不
如。
王二丫看不见裴晏紧皱的眉头,她笑盈盈:“沈姐姐,明晚神女游行……你去吗?”
王二丫转身望向裴晏,“若是你们都陪我去,师父定会允我出门的。”
手指掐入掌心,裴晏身影一顿,静静等着身后沈鸾的答案传来。
若是沈鸾答应……
“我就不去了。”沈鸾掩唇,低声一笑,“我约了人。”
眼底的燃起的光亮顷刻烟消云散,裴晏僵硬着脖颈,不敢回头看沈鸾半眼。
耳边轰鸣,只听见王二丫失望离去,听见沈鸾遥遥朝自己道别。
“院子风大,公子重伤在身,还是早些回房。”
裴晏背对着人,点了点头。
眉眼低低垂着,春光满地,那股暖意却怎么也找不到裴晏身上。
……沈鸾没认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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