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妻火葬场文 第27章

作者:糯团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沈鸾眼皮不停跳动,她虽不喜裴晏,然想到那样的人以后或许如痴傻儿一样……沈鸾忍不住心惊胆跳。

她转首,玻璃炕屏挡着,隐隐只能望见里边隐隐绰绰宫人走动的身影。

“长安,怎么现在来了?”

皇帝忽的从掌心抬头,不悦皱眉:“怎么看着郡主的,这种天还让她过来?”

绿萼和茯苓忙屈身告罪。

沈鸾不以为然:“是我自己想来的,不关他们的事。”

皇帝闻言,方不再言语,只吩咐内侍取了羽毛缎斗篷,让沈鸾披着,又让裴衡多看着沈鸾点:“天色不早,早点回寝殿,别在路上受凉了。”

裴衡拱手:“是。”

殿中宫人愁眉苦脸,有胆大者,已经开始谋划出路,另攀高枝。

裴衡转而朝沈鸾道:“卿卿,你推我进去。”裴衡垂眉敛眸,“我想再看看五弟。”

裴煜跟着起身:“皇兄,我同你进去。”

裴衡:“不必,卿卿陪着我就好。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宫吧,别让母后担心。”

裴煜向来听裴衡的话,闻言,只得讪讪应了声好。寝殿点着熏香,裴晏高烧不退,宫人手端沐盆,进进出出,来回更换裴晏额头上的巾帕。

下午高坐于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人,此时却只剩下一具滚烫的内壳。

裴晏奄奄一息卧于榻上,双眉紧拢,额角的薄汗泅湿巾帕。

太医端坐于榻沿,瞧见裴衡和沈鸾,忙过来行礼。

裴衡拂袖:“太医请起。”

适才人多口杂,不好多问,裴衡瞥一眼榻上气若游丝的人,轻轻叹口气,低声问询裴晏的病情。

太医细细告知。

沈鸾悄悄往旁挪开半步,探身去看榻上的裴晏。

裴晏衣衫单薄,大汗淋漓,嘴上低声呢喃,像是梦中呓语。

没听清。

沈鸾趁着裴衡和太医讲话,又往前挪动几步。

不想榻上的人忽然睁眼。

四目相对。

裴晏双眼发红,望着沈鸾的目光中悲伤尽显,是沈鸾从未见过的伤心绝望。

薄唇微启,沈鸾听见他极轻极轻唤了一声:“卿卿。”

……卿卿。

沈鸾惊恐往后退开半步。

她怀疑自己见鬼了。

第二十四章

卿卿。

……卿卿。

裴晏痛苦闭上眼, 只当所见到的沈鸾是自己的错觉,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那年大雪茫茫,朔风凛凛, 侵肌入骨。

山路崎岖,寸步难行。偶然一脚踩空, 李贵等人候在侧, 匆忙将人扶住。

“陛下小心!”

“无碍。”裴晏拂袖,他身穿玄色地缂丝金龙云蝠棉袍, 厚重的棉袍也挡不住烈风的凶猛。

举目望去, 四下苍凉,墙壁坍颓,只半山腰还有几棵古松。山门大开, 无一人守候,墙柱上彩漆凋零,只匾上隐隐认出几个字——

清露寺。

“……清露寺。”

裴晏低低呢喃jsg一句, 倏地眉眼掠过几分狠戾凶恶。

手中利剑攥紧,裴晏一脚踢开山下的破门。

恰好一个小尼姑提水出来, 瞧见裴晏等人, 吓得水桶掉地,大雪纷飞, 雪珠子迷了眼,她看不清裴晏等人的穿着,只凭直觉来者不善。

“你们是何人,竟敢胆闯佛门净地!”

话犹未了, 忽听一声利剑出鞘, 剑身锋利,直直抵在小尼姑喉咙处。

小尼姑惊得跌坐在地。

“裴仪在哪?”裴晏冷冷出声, 利剑一点点往前,几乎要戳上尼姑喉咙。

沈鸾死后,无人知晓她的去处,只知道最后带走沈鸾尸身的,是前朝公主裴仪。

裴晏寻了对方将近三年,终寻得对方踪迹。

前朝三公主裴仪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无人知晓她会遁入空门,从此青灯古佛相伴。

“庙里、庙里没有裴仪。”小尼姑颤抖双肩,泪流满面,“只有……了尘师太。”

风雪潇潇,寺庙在雪中飘摇,朱漆菱花槅扇窗摇摇欲坠,在风中低声呜咽,犹如对故人的哀悼。

木鱼一声一声,井然有序。

裴晏破门而入,却见庙中青烟缭绕,案几上并无沈鸾的牌位,只供奉着瓜果素饼。

一人跪于蒲团上,通身纯素,前朝金尊玉贵的三公主,此刻只着素灰长袍,小脸未施粉黛,她面色淡淡,只专注于眼前的木鱼。

香烛摇曳,裴晏颀长身影映在断壁残垣上,四下环顾,裴晏轻哂:“了尘……师太?”

刀光剑影,只听簌簌风声飞快,下一瞬,裴晏手中的利剑直直指向裴仪脖颈。

刀刃锋利,直破裴仪长袍,直逼她颈间。

“她呢?”裴晏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裴仪不为所动,只慢慢松开手中的犍稚,她转身,虚虚朝裴晏躬身:“陛下所问何人,贫尼并不知。”

“不知?”利剑往前,剑身隐隐见了血,裴晏步步紧逼,“那这样呢?”

裴仪仍摇头,面无表情。

经年未见,当初骄纵任性的三公主早就不见,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

裴晏手执利剑,步步往前。

他扬高手臂,身后李贵等人立刻上前,将寺庙翻了个底朝天。

小尼姑们尖叫不已,眼睁睁看着李贵等人如山匪进屋,翻箱倒柜。

独裴仪自始自终面不改色,只默默注视着眼前的荒唐。

连着搜了三遍,院中水井都翻了,然仍一无所获,裴仪屋中,甚至连一支步摇都无,只剩布袄荆钗。

李贵凑至裴晏耳边,低声回话。

紧握在手中的利剑轻轻发抖,裴晏目眦欲裂,黑眸透着红血丝。

利剑往前,像是要一剑抹杀裴仪脖颈:“朕再问你一次,沈鸾呢?”

裴仪面不改色:“贫尼不知。”

“不知?”

朔风凛冽,风雪自菱花槅扇窗鱼贯而入,满屋萧瑟,独烛影在风中发颤。

“了尘师太既然记性不好……”

裴晏慢条斯理收走利剑,只眨眼功夫,下一瞬,那利剑已劈向门口跪着的小尼姑,“那朕便将这里所有人都杀了,兴许还能帮了尘师太寻回记忆。”

小尼姑吓得瘫软在地。

裴晏说到做到,眼看那利剑快要戳穿小尼姑眼睛,裴仪终再忍不住,怒声斥责:“——住手!”

裴晏好整以暇看她:“……想起来了?”

裴仪淡声:“裴晏,就算你今日将这里全烧了,也找不到沈鸾。”

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裴晏沉声:“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裴仪步步往前,丝毫不惧裴晏身上的冷冽,“沈鸾不在这里,你就算掘地三尺,也不会找到她一衣一袖。”

裴晏眼圈泛红:“你再说一遍。”

裴仪弯唇,仰首迎上裴晏的视线,不疾不徐:“陛下这么会演戏,不该做皇帝的,该去戏楼唱戏才是!人死灯灭,裴晏,你如今这般惺惺作态是想恶心谁!”

李贵提剑上前:“——放肆!陛下面前,岂能容忍你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裴仪轻嗤,连声大笑,双眼泛出泪珠,她长指指着裴晏,徐徐往后跌去两三步。

“若不是你,沈鸾怎么会从望月楼跳下!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长安郡主自幼骄纵,咬着金汤匙出世,何曾受过丁点苦难。然就是这样一个顶顶尊贵的人,死前却要惨遭那般苦楚。

裴仪落下泪,声音哽塞:“裴晏,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却因为你,从九层高楼跳下。若非真的走投无路万念俱灰,她怎会……”

裴仪泣不成声。

少顷,方低低笑出声,裴仪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现:“裴晏,她当初就不该遇见你。”

……

“陛下,那人不过是胡言乱语,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雪天路滑,下山路难行,李贵小心翼翼搀扶着裴晏下山。

裴晏摆手,打断李贵的话:“她恨朕,应当的。”

雪大如席,茫茫白雪落入眼中,模糊了视线,裴晏转身,却只见到那座小小的寺庙,在风中摇晃。

他忽的想起佛前供奉的长明灯,他以为那是裴仪为沈鸾点的。

不想裴仪盯着自己,忽的笑出声:“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