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冰
言罢,太?后又稍作停顿。
“只是?……”
她想了想,未将话说出口,只是?又摇了摇头。
太?后垂眸道:“但愿这回?哀家赌得没错,但愿即使哀家赌错,遇到?最坏的情况,将来?凭泽儿对她的提携之恩,还有哀家与她的师徒之情,仍足以救吾儿一命。”
*
原野之上。
马车离梁城已然有十余里之遥,远离城郭,周围已是?田园风景。
谢知秋见此处已人烟稀少,便取下帷帽,从?马车里出来?,骑上了马,在广阔的平原上狂奔。
自从?换回?女身,总觉得已许久没有这样做过。
秋季的清风刮过面颊,有些凉意,却令人畅快。
谢知秋前前后后跑了几?趟,确定没有人追着他们过来?,方才松了口气。
萧寻初跟着她一起,见谢知秋颇为谨慎,问:“你担心路上会有意外?”
谢知秋颔首。
她道:“赵泽多半不会觉察有意,不过太?后……”
说到?这里,她又稍有迟疑。
她对太?后颇为顾忌,但另一方面,她又直觉太?后这回?不会太?过阻挠她。
那个提点她“要找到?属于她的弓箭”的人,就是?太?后。
若是?太?后担心她与突火.枪有朝一日会威胁皇室,那又何必专门提醒她一点?
谢知秋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她隐约感?到?自己与太?后之间的某种默契。
她们可能互相都?还有忌惮,但某种意义上又可以合作,太?后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她的行为,以谋求将来?的回?报。
谢知秋敢于执行这样的计划,也有一定原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觉察了太?后的意图。
想到?这里,谢知秋摇了摇头,说:“到?这里都?没事,应该没事了。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骑着马,往北方行去。
正值秋收之际,放眼望去,眼前是?重重金色的麦浪,风一吹,累累稻穗便如海潮翻涌。
望着一望无垠的前路,还有远处的天际线,萧寻初看上去笑盈盈的。
谢知秋发觉他的情绪,看他道:“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是?啊。”
萧寻初笑言。
他问:“知秋,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曾送你一朵干花,叫作‘琉璃草’?”
谢知秋一凝,眼底隐有怀念之色,淡淡道:“记得。”
“那个时?候,我们在书院中?隔着园墙通信。你在信中?说,你羡慕我父兄可以远行塞外,只是?女子限足,这样的愿望,或许一生都?无法实现?。”
萧寻初有些感?慨之意。
他说:“那个时?候,我其实很希望自己可以实现?你的心愿,希望我有一天能带你去看北方的黄沙大漠,只可惜我那时?年纪太?小,无法做到?这样的事。
“我本以为今生可能真的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但现?在……”
萧寻初望向远处,说:“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这个未说出口的约定,竟真能实现?。”
谢知秋闻言,亦恍惚了一下。
往事仍历历在目。
萧寻初不提也罢,这样一提,她才发觉,不知何时?,两人竟已走?了这么远的路,少年时?看来?不可能的事,如今也成了真。
但她说:“只是?这样一来?,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
萧寻初笑道:“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吧。既然你我第一回 ?能做得还算不错,那第二?回?又有何难?”
谢知秋浅浅一笑。
她道:“说得也是?。”
谢知秋的马原本走?在前面,但这时?,她略微让马慢了一点,与萧寻初并行。
“多谢你。”
她忽然道。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愿意陪在我身边,即使有时?我做出的是?看上去非常怪异的决定。”
萧寻初一愣,便意识到?谢知秋说的是?他支持她辞官去北方一事。
“这没什么。更何况我本来?自己也打算要去,虽说有些凑巧的因素,但你下这样的决心,我反而很高兴。”
他笑道。
“反倒是?你,弱水三千,尘世万万人,你当真愿意选我,做陪你白首之人?”
谢知秋一顿。
她忽而一夹马肚子,策马飞奔,一下又奔跃到?前面。
经过几?年的历练,谢知秋骑马已炉火纯青,十分?熟练。
日往西行,斜阳欲垂,谢知秋骑马在两岸麦浪中?狂奔,浅色衣袂飞扬而起,如风一般潇洒自由。
金色斜阳之下,她倏然从?马上回?眸一笑,乌眸含光,回?答道:“我从?未后悔过。”
言罢,她迅速回?头,又骑马跑走?了。
萧寻初被她笑得猝不及防,几?乎呆在原地,过了片刻,才连忙驱使寸刀去追。
夕光中?,两道马影前后飞奔,你追我赶,宛如嬉戏。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五年后。
宁德七年。
冬。
“前进!都给我前进!谁允许你们停下来的!按照布阵图, 我们必须在十日后抵达山后阵营,支援前线部?队,要是延误了?军情, 你们担待得起吗!”
寒冬腊月, 大雪封山,在陡峭的山路上, 一支九人组成的中队正在雪地中艰难前行。
冰天雪地中, 他们身?上的衣衫却较为单薄, 每个人都面?黄肌瘦,粗糙的手上满是裂纹和冻疮,鞋上亦有血迹。
料峭寒风刮过众人, 像是随时会将这群士兵吹下山去。
队头比剩下八个士兵好一些, 身?上的衣裳略厚,但他脸上满是焦虑,催促不停, 话语亦逐渐难听起来。
这时,落在最后面?的一个士兵忍不住开口道:“队头,不行, 真的不能?再往上走了?!
“我家乡离这里?不远,对这类地形很熟。
“这种?山越往上越冷,空气还会变得稀薄, 看现在这个风,今晚很可能?又?会下雪, 而且现在这个季节, 大雪一晚上是不会停的, 一下十几天都有可能?。而一旦下雪,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困在山上!
“这个季节, 这种?地形,凭我们身?上的东西,若是真被困在山上,那几乎必死无疑!”
队头显然也觉得这段路途过于艰难了?,听到士兵的话,表情有所动摇。
但他紧随着又?道:“朝廷的命令,岂容你一个小小士兵质疑!长?官先前下的指令,按照最为机密的布阵图,我们这支小队就是从这条路走的,时间也必须是十天之?内。
“我等?携带的军情情报何等?重要,不能?有任何耽误。你一句不能?往上走了?倒是轻松,但现在还有哪条路能?在十天内赶到前线?要是情报没有及时送到前线,导致前线失利战败,你以?为谁会被怪罪、谁会承担责任?
“更何况布阵图乃是天子亲自下的指令,若不按此执行,那可是抗旨!要是被人发现我自作主张,你以?为我们就能?活得成吗?!”
士兵们听了?这话,皆有苦难言。
方?国与辛国开战,已有三年有余。
这些年,辛国频繁骚扰方?国边境,行为越来越过分,也引得方?国民情激愤。
于是,三年多前,在以?史守成为首的主战派支持下,皇上下令出兵,既是不得不给辛国军队一个教训,也是想取回被辛国占据多年的北地十二州。
当时,百姓大多高兴,觉得朝廷终于要为他们做主,终于不用再怕辛国的抢掠了?。
然而,任谁都没想到,这一仗居然会打得这么困难!
在场的都是底层士兵,对这场战争的可怕之?处深有感?触。
首先是朝廷的军备给得相当苛刻,武器装备质量不佳、火器扣扣索索暂且不论,军队里?腐败的情况极为严重。
前些年不打仗的时候,由于将领时常更换,军队军纪不严,导致养出不少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的老兵痞!
他们大多借着中大队队头或者负责内务之?类的职务,私吞军饷,将军中补给挪为己用,甚至有人将本该给士兵的兵器盔甲当作铜铁拿去卖钱!
这导致朝廷明明拨了?钱,最后不少普通士兵竟赤手空拳上了?战场,凄惨地死在敌人手中。
另外,由于兵不识将、将不识兵,那些为首的将领对自己的士兵毫无感?情,只会为了?战绩让他们一味冲锋送死,死得多了?就随意从周围百姓中抓壮丁填上来,不过是人头凑数。
不少将领往往还会谎报战绩,杀了?五十个辛兵,就敢吹嘘军队杀了?五千,死了?一万士兵,就谎称只死了?几百。
打了?胜仗,夸大其词;打了?败仗,粉饰太平。
这导致朝廷对前线的真实情况完全?不了?解,军令更加混乱,士兵被困得不到支援,如果在战场上战死,家人也得不到抚恤,还可能?被抛作无名骨。
种?种?乱象,方?国军队自然毫无士气可言。
不过,最该死的,还是那个布阵图!
据说这是同平章事史守成向皇上献的计策,由朝中拟定?作战方?针,送达边关后,再由军队不折不扣地执行。
在场士兵都领会过这布阵图有多恶心。
朝中大臣大多从未亲临战场,对当地气候地形、人文习俗全?无了?解,看着并不十分精准的地图就敢纸上谈兵。有时士兵按照布阵图的指示过去,才发现前方?是一条死路,根本无法通过去。
更不要说敌军大多数时候根本不按布阵图出牌,布阵图就是废纸一张,而边关与梁城相隔千里?,就算快马加鞭也要耽搁数日,完全?不可能?跟上军情变动。
偏偏将领并无真正的领兵权,只能?僵在原地等?皇帝的指示,军队行动极为僵硬迟钝。
而由皇帝朱笔批下的布阵图,又?是不折不扣的圣旨,皇命难为,若是不依照上令行事,抗旨是重罪不说,一不小心就有谋反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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