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十夜 第70章

作者:写离声 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出了酒楼,杜蘅皱着眉头嘟囔道:“又不是没银子会帐......”

  董晓悦斜了他一眼:“你阿耶为官清廉,一点俸银要攒着给你讨媳妇儿呢,高澹反正从李三春那儿捞了不少银子,帮他散掉点不义之财,也算是帮他的忙。”

  杜蘅一听“媳妇”两字脸就发烫,顾不上去吐槽董晓悦的歪理。

  两人穿街过巷地走回客舍,简单洗漱了下,上床睡觉,为第二天的重头戏养精蓄锐。

第93章 李二

  第二天一早, 董晓悦和杜蘅在客舍里用了早膳,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长随出发去县衙。

  县衙的门人看他们作平民打扮,态度还有些轻慢, 接过名刺一看, 吃了一惊,赶紧进去通禀。

  县令高澹一见那名刺就慌了神,这杜知府来洪阳县的事儿他没听到一点风声,不知是不是为了那李家的事而来。

  “杜府君带了多少随从?”高县令皱着眉问那门子。

  “回禀明府, 只带了小公子并一个长随。”

  高县令掏出块绫缎汗巾揩揩揩额头冒出的虚汗,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这堂堂府君怎么会为了一桩凶案亲自跑来, 若有哪里不明白的,派个典史来询问一番便是仁至义尽了。

  何况还带着个小公子,杜小公子青出于蓝,八岁能吟诗作赋, 九岁神童试及第, 杜知府怎么会带着他做这等鄙贱事?

  这么一想,他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整了整衣冠,提着袍摆,急匆匆地和那门子一起迎了出去。

  董晓悦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胖子像个球一样滚出来,远远的便点头哈腰地向她赔罪:“府君驾到,有失远迎, 请府君恕罪!”

  董晓悦打量来人,只见这高县令生得颇为喜感,一双眼睛又细又小,看着像是没睡醒,偏偏配了一对上扬的浓眉,嘴边还生了颗媒婆痣。

  据杜蘅说,他阿耶见过高县令两三回。董晓悦便含笑作了个揖:“高明府,别来无恙?”

  杜蘅也上前行礼,他对高县令之流没什么好感,神情也是淡淡的,不过礼数丝毫不亏。

  “托府君的福,”高县令拿那双绿豆小眼打量了杜蘅一番,“令公子真是一表人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董晓悦自豪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府君谬赞。”嘴上客套着,得意骄傲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几人一边寒暄着一边往里走。

  高县令瞅着气氛和谐融洽,寻机问道:“不知府君与小公子忽然下降所为何事?”

  董晓悦爱怜地看了一眼儿子:“还不是为了这不肖子,一天到晚只知埋头书案,随我入蜀数月,还不曾四处走动过,今日得闲,便带他看看,也叫他长长见识。”

  高县令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彻底放心,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甩去包袱的高澹奉承起人来越发热情,把杜蘅从头夸到脚,还隐晦地提到自己有个年龄相仿的女儿,末了问道:“下官多嘴问一句,令公子可曾定下亲事?”

  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了,杜蘅的神情越发冷了。

  董晓悦一见他这憋屈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他,对那高县令道:“倒是不曾,小儿顽劣,正缺个贤内助收束收束他的性子。”

  杜蘅碍着高澹在场不能发作,只能在心中的账本上记了一笔又一笔,董晓悦的罪状罄竹难书,他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清算完。

  董晓悦是债多不愁,虽然知道可能会掉金叶子,可架不住开心啊。

  “听说小公子明年下科场,必定一举高中,届时在榜下不知被哪个京都华族捉去当乘龙快婿呢!”

  “我们杜家娶妇不求门第高华,温柔贤淑是最要紧的,我看这洪阳县人杰地灵,女子必定秀外慧中。”

  高县令逮着机会又把他家千金一顿自卖自夸。

  眼看着杜蘅脸都快绿了,董晓悦这才悠然自得地放下茶杯,问了问本县春耕情况,表示想带着儿子去城南田地里看看,深入基层深入群众。

  高澹自然提出要陪同,董晓悦求之不得,李家人没见过杜知府,但是认识高县令,上门查案自然少不了他。此外,要是高澹和李家人有什么勾当,把他带在身边也可以阻止他私下里搞串联。

  高县令当下吩咐下人备车马。

  董晓悦热情地邀请高县令共乘,高澹受宠若惊,上车时一激动差点没踩空。

  杜蘅只得孤零零地一个人坐一辆车。

  董晓悦和高县令相谈甚欢,行出几里路,董晓悦估摸着快到李家宅子附近,便撩起车帷,指着那挂着白幡的黑漆大门道:“那户人家好气派的宅院,竟比京师三四品大员的宅邸还阔绰。”

  高澹正坐着和知府结亲的美梦,突然闻听此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背上登时起了一层白毛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这是在办白事?对了……”董晓悦顿了顿,“突然想起来贵县前些日子呈送来的一宗案子,那一家三口惨死的,可是在这城里?”

  高县令这时候再听不出对方是何意,他这官也不必当了,但是这时候再去通风报信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他被杜知府寸步不离地盯着,压根找不到通风报信的机会。

  这时候自然是撇清自己要紧。高县令转眼之间心里就有了计较,硬着头皮道:“回禀府君,就是那户人家,姓李。”

  “哦,那可真是巧了,”董晓悦一脸恍然大悟,“正巧那案子有几处我不甚明了,既然到了此地,正好去问问。”

  高县令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过知府亲力亲为去查案的,这不是推官的事吗?不过长官有命,他没法阻拦,阻拦更显得心虚,于是只好叫车夫往李家去。

  有了县令这张脸,他们在李家畅行无阻。

  李三春和长子一死,家中的话事人便成了李二郎,他一听县令突然驾到,赶紧把孝服换成素色衣裳,匆忙迎了出来。

  董晓悦在酒楼中听说李三春和长子都生得矮小丑陋,理所当然以为二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谁知那李二郎生得高大英俊,和他父兄没有半点相似,只是气质畏缩油滑,看人的时候眼神一个劲乱飘,有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李二郎到门口才发现不止高澹一个,一听来人身份,仿佛遭到晴天霹雳,一张白里透红的粉脸成了铁青色。

  董晓悦本来觉得那李二郎至少有六七成嫌疑,毕竟父兄和嫡母一死,获益最大的是他。

  可是见了本人她又怀疑起来,这李二郎心虚是心虚,可看这神情和心理素质实在不像是做大事的人。

  她和杜蘅对视了一眼,儿子显然与她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暂且按捺住心里的困惑,进了李家的大门。

  李家不愧是巨贾,绕过影壁是一座太湖石叠构的假山,四周点缀着奇花异草,往里走只见回廊曲折,屋舍堂皇,花园中层台累榭,比起京城的许多官邸也不遑多让了。

  正院发生过命案,李二郎本想把他们带到花厅招待,董晓悦却执意让他直接把他们带到凶案现场。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董晓悦一走进那院子便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似乎阳光的色调都偏冷一点。

  宾主简单地叙过礼坐下,董晓悦没等奉茶便开门见山地对那李二郎道:“令尊令堂和令兄被害一案,有诸多可疑之处,还得问问贵府众人,麻烦李公子将所有家人和奴婢召集到一起。”

  李二郎听了这话已是面如金纸,几乎摇摇欲坠,无助地看向高澹,高县令只当没看到。

  “李公子可是有什么不便?”董晓悦催道,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森然的冷意。

  李二郎只得照办。

第94章 破绽

  李家是巨富, 家大业大, 父子三人的妾室加上奴仆,有好几十口人,召集起来也要花些时间, 董晓悦便留下长随和县令监督, 先带着“儿子”去查看案发现场。

  李二郎指了自己身边的小厮带路,董晓悦却道:“当日发现尸首的是谁?”

  李二郎不敢隐瞒,答道:“回禀府君,是先父身边的奴仆李福。”

  “那就叫他带我们去吧。”董晓悦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李二郎哪里敢违抗知府之命, 急忙叫人先把李福找来。

  李福就住在正院倒房里,不一时便赶了过来。董晓悦一打量,这人年约四十上下, 生得方脸大耳,脸膛黝黑,一脸憨厚相,不过都说人不可貌相, 她看李福的证词觉得有几处不对劲, 便借机观察观察。

  李家三口就是在正院卧房里被害的,李福带着他们从廊庑绕到堂屋后头, 穿过花木扶疏的庭院,走到内进的堂屋里。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越靠近案发现场,那种阴寒的气息便越发明显。董晓悦看了一眼杜蘅,见他神色如常, 十分淡定,心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童男之力吗?

  杜蘅若有所感,转过头看她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了?”笑得那么猥琐,八成又在想什么龌龊之事。

  “没什么。”董晓悦连忙道,却朝他身边靠了靠。

  李家的宅院是在老宅上扩建的,正院还是李三春爷爷在时建的,都说富不过三代,这李家发家三代,突然遭此横祸,倒像是应了某种诅咒。

  “府君和小公子这边请。”李福躬着腰打起卧房的帘子。

  董晓悦朝里望了眼,卧房里只有一扇小小的高窗,光线有些幽暗,血迹自然是清理掉了,沾上血的丝织品全都换了新的,床上铺着斑竹簟,没有被褥——刚出过惨案,想必那李二郎也不急着搬进来。

  乍一看,这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卧房,不过屋子中间的石砖颜色似乎比别处深些,屋子边缘的石缝里嵌着白色的腻子,中间却是黑乎乎的,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混了泥土气息的腥味。

  杜蘅正专心致志地环顾四周,冷不防一条粗壮的胳膊搭上他肩头,不由吓了一跳。耳边随即响起他阿耶的声音,语气却温柔得诡异:“别怕,有阿耶在。”

  “......”杜蘅面无表情地把董晓悦的胳膊掸下来。

  小白眼狼不给面子,没人跟她父慈子孝,董晓悦尴尬地摸摸鼻子,大马金刀地往榻上一坐,清了清嗓子,问那奴仆李福:“听说是你发现尸体的?把当晚的情形再说一遍。”

  李福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左上方转,张口就道:“回禀府君,那日约莫丑时初刻,奴婢起来上茅厕,见内院像是有灯火,正想去瞅瞅,就听得家主人房里有一声惨叫,奴婢连忙跑过去,一看,就见满屋子的血,郎君和大郎倒在地下咽了气,娘子在喘粗气,奴婢赶紧跑上前去扶她起来,谁知刚扶起来也没气儿了,奴婢就赶紧跑出去唤二郎。”

  “丑时初刻......”董晓悦嘴角微微勾起,“你屋子里有更漏?”

  李福按照对好的供词作答,哪里料到这知府会问这种细枝末节的事,顿时没了章法,支支吾吾半天道:“奴婢屋子里没有......但是......但是郎君屋子里有......”

  “哦?”董晓悦从袖子掏出折扇,往手心上敲了敲,“这么说,你是进屋时看的更漏?”

  “是......是......”李福顺着杆子爬。

  “哟,一屋子血三个死人你进屋先看更漏?”

  李福一想,确实说不过去,忙道:“是小的记错了,是出去的时候看的......”

  “嗯,”董晓悦轻轻放过更漏的问题,又拿扇子敲敲掌心,“你方才说这屋子里亮着灯是吧?”

  吃一堑长一智,李福不敢轻易回答,认真思考了一番,似乎没什么陷阱,犹疑地点点头:“是......”

  “点的是哪里的灯?”

  “卧房里......”

  “堂屋里没点?”

  “没罢......”

  “你可想仔细咯,”董晓悦斜睨他一眼,“证不言情可是要反坐的......”来之前杜蘅给她补了点刑律基础知识,这时候刚好拿出来唬人。

  李福被她一恐吓,连忙道:“有,有,点了灯。”

  “想好了不改了?”

  李福抖得筛糠似的,眼看着都快哭了。

  董晓悦接着问:“进了屋之后,你最先看到的是谁?”

  李福见她终于不纠结灯的事,揩揩额头上的汗:“是娘子......”

  根据案宗上推官对现场的记录,当时李家父子倒在床榻边,陆氏则身朝房门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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