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撸猫客
说好的集中力量搞团猎呢?
安澜脑袋顶上冒出来两个大大的问号。
还没等她把情况琢磨明白,转眼又是两头大狼从边上风一样超了过去,那架势简直就跟在德国高速上开300码被350码超车没什么两样。
好家伙。
看来暂时是指望不上它们了。
幸好黑狼、宽耳母狼和小调皮这会儿都追了上来,四头大狼从两侧夹击,目标猎物没过多久就不堪重负、双膝跪地。
而安澜一边咬住猎物不松口,一边观察着前方约六七十米处的情况,只见三头松树场灰狼也已经撕咬住了猎物,正在把它往地面上拖拽。
一次伏击得到了两头猎物。
看起来比大获成功还要大获成功。
但随后赶到现场的三头阿尔法狼都很不高兴,松树场公狼王不安地来回踱步,而谷地母狼王则短暂地龇了龇牙。
猎物倒毙后安澜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会儿也想明白了:
两个狼群不仅仅在嗥叫不嗥叫上有习惯差异,在挑选猎物的习惯上也有差异!
一般来说,灰狼倾向于选择年幼的、年老的、重病的、有时还有怀孕的个体,但在这些能被纳入选择范围的个体间该如何排布先后顺序,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可言。
安澜习惯性地追鹿群里的老鹿,松树场灰狼则是习惯性地去追病鹿,所以形成了这种大家一起奔跑然后各管各追的神奇画面。
真是走运。
要是没有磨合训练直接跑去和美洲野牛硬碰硬,两边因为计算失误导致配合失误,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约阿尔法狼也意识到了,在第二次合作狩猎时,松树场公狼王通过嗥叫声纠正目标,解决了这个问题。
随着合作次数增多,两个狼群的默契不断上升,天气也在变得越来越冷,大雪发展成暴雪,最后变成连绵数日不断的雪灾,将整片山脉都冰封起来。
当狼群奔跑数公里没有找到一头鹿或者一头羊时,它们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选择。
领地里有两个牛群。
一个非常庞大,数量超过20头,活动范围也相对固定,很容易就能找到;另一个比较小,总在领地边缘徘徊,找不找得到要碰运气。
安澜穿过来两年,跟着家族一起从小牛群身上不知道薅了多少牛毛,薅到后来还以为自己在玩饥荒,但她从来也没去触过大牛群的霉头。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狼群去试错了。
它们在寻找中消耗了太多能量,如果继续寻找且一无所获,因为饥饿倒毙只是时间问题,眼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阿尔法狼下了决心。
母狼王走在最前面,其他十四头灰狼排成一字踩着它的脚印往向阳坡走,松树场公狼王在后方压阵,胆小鬼和兔子落在最后。
绕过凸起的斜坡,就能看到牛群的身影。
一段时间过去,这个美洲野牛群更加壮大了,安澜只是粗粗一数就数到了19头成年野牛,以及被它们保护着的4头半大小牛。
面对这个数量级的野牛群,埋伏是没有意义的。
即使狼群通过伏击成功地碰到小牛,也会因为陷入整个牛群之中,被成年野牛踩踏或顶撞致伤致死,根本没有合力把小牛拖拽出来的机会。
它们必须正面击溃野牛群。
别无其他选择。
所有灰狼都对状况心知肚明,在这生死存亡关头,没有一个成员在险关前退缩,就连胆小鬼和兔子都克制住了恐惧,夹着尾巴也要站到队伍之中。
狼群的出现第一时间就被注意到了。
在最外侧拨动积雪吃草根的护卫牛抬起脑袋,发出了代表警告的哞哞叫声,随着它的示警,其他野牛顿时从放松状态转成紧张状态。
牛群奔跑着。
安澜几乎能感觉到脚下地面的震动,那些被溅起来的雪雾蒙蔽住了她的视线,等到一切平息后,摆在她面前的便是一个完整的防御阵型。
这个阵型非常眼熟。
当虎鲸时她曾无数次看到座头鲸摆出花冠防御阵型,当狮子时她也曾无数次看到非洲水牛摆出类似的阵型。
当护卫足够强大、足够坚定时,花冠是无解的。
但很可惜,至今为止安澜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无法击溃的花冠,群体是由个体组成的,只要找到这些个体中最薄弱的一个,花冠阵型就会迎刃而解!
狼嗥声从队伍后侧响了起来。
为了证明自己在合作中的价值,松树场灰狼响应首领的号召,悍不畏死地向着牛群发起了冲锋。
紧跟着松树场狼群,谷地狼群也动了。
十五头大狼以极快的速度在花冠外侧奔跑,眼神如电,死死地盯着每一头护卫,试图从它们身上找到怯懦的痕迹。
事实上,美洲野牛也在做一样的事。
它们绷紧背上的肌肉,前蹄刨地,拱低脑袋低沉地哞叫着,时不时就有一两头野牛勇猛地冲出阵型,顶向那些正巧站在面前的灰狼,判断着谁是最害怕的那一个。
如果能杀死几头,其他灰狼自然就会退去。
这是一场对峙,也是一场博弈。
安澜在最里圈奔跑,一边跑动一边发出滚雷般的咆哮,旋即从野牛的反应中寻找蛛丝马迹。
她避开了特别喜欢冲撞的那几头,又避开了眼神坚定的带崽母牛,最后将视线放在了两头最年轻个体身上。
它们表现得非常暴躁。
可有时候,这种暴躁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恐惧。
没有半点预兆,安澜发动了自己的进攻。
她向前扑击,作势要咬野牛的前腿。当对手向后退缩、低下脑袋准备朝前顶时,她又敏捷地跳开,再次用咆哮声挑衅它。
一来二去,敌人完全丧失了理智。
这头刚成年不久的野牛从鼻子里喷着粗气,一连朝外面追出了两个身位。安澜摆出一副快被追到的样子,却在紧要关头及时避开,呼唤同伴们在牛身边形成了合围。
这并不是为了杀戮的合围。
所有灰狼都知道它们几乎不可能截住一头成年野牛,尤其是在整个牛群的注视中,在帮手就离它不到十米的情况下。
但这次合围的目击仍然达到了。
在狂怒退去后,心志尚没有那么坚定的刚刚成年的美洲野牛蓦然发现自己进入了包围圈,顿时悚然一惊。
它立刻飞快地朝后退。
不是退到原来的位置上,而是在恐惧和后怕的驱动下一路向后,直接缩到了保护圈之中,使这个完美的圆形向内出现了一个缺口。
而野牛幼崽就在这个缺口后方。
褐色的双眼对上了明黄色的双眼。
安澜恫吓地露出牙刀,看着这头失去遮挡的幼崽惊惧万分、瑟瑟发抖,飘摇得像狂风中的一片树叶。
第152章
安澜熟悉这种眼神。
在她长达百余年的生命中,有无数猎物在死亡前露出了类似的眼神,地位低的,地位高的,弱小的,强大的,年幼的,年长的——
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在致命一击发生之前,掠食者往往已经看到了死亡。
一股兴奋之情如潮水般从狼群中掠过,和安澜一样,这些灰狼凭借狩猎经验都察觉到了一次绝佳的机会,而且可能也是冰天雪地之中它们唯一的一次机会。
围绕在牛群边上的袭击者们跑得更快了。
从这些袭击者中倏然分出几头高大强壮的个体,瞬息间就和安澜汇集到了一处,正面着豁口和豁口中间的小牛犊。
大事不妙了!
眼看防御阵型出现了重大错漏,最近的两头护卫牛顿时怒吼起来。
这种声音比摩托车轰鸣还要低沉,在某些音段上听起来像虎啸,在某些音段上听起来又像狮吼,刚一响起就把灰狼们惊得炸了毛。
安澜自己也觉得背上发冷。
但她没有被吓退,反而越发凶暴地朝缺口佯装跳扑,好几次都是险而又险地跟牛角擦肩而过。
为了坚定阵地,两头护卫牛不得不转移方向,想用身体遮挡住小牛犊。但这个缺口是巨大的,阻挡了一侧,就注定会在另一侧开出一个新的缺口。
十字鼻母狼和宽耳母狼交替上前,做出它们最凶残的表情,两双眼睛幽幽地燃烧着,比午夜孤坟上吊着的鬼灯还要骇人。
松树场公狼王和黑狼则在另一侧跃跃欲试,它们拥有最伟岸的体型,即使无法战胜成年野牛,也能给幼崽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五头灰狼齐齐发难,小牛犊很快就从惊惧状态陷入了完全崩溃,下意识地朝后方躲避,边躲避边呼唤着母亲。
安澜立刻停下了脚步。
她知道这场袭击的目的已经达成。
幼崽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呼唤声往往会让保护者们勃然大怒,从而做出一些不加思考、不计后果的护卫行为。
此时此刻,再没有比这更致命的了。
原本站在背面充当护卫的美洲野牛纷纷调转方向,想要用身体去堵住那道缺口,把小牛犊从迫在眉睫的危险中解救出去。
一些脾气暴躁的个体干脆追出了七八米远,逼得狼群不得不往回逃窜,生怕跑得慢了就会被暴怒的野牛顶断骨头。
形势似乎有些调转——
如果不是整个防御阵型已经土崩瓦解了的话。
因年老和怀孕有些动作缓慢的母狼王立刻意识到这是最好的进攻时机,它丝毫没有缩在后面观战的意思,带领其他几头灰狼一起从侧面切入了战场。
如同在下坡处被轻轻一推的滚轮,牛群从组成防御阵型的站定转为小跑,又从小跑转为快跑,最后转为撒腿狂奔。
它们从鼻子里喷着粗气,高高翘起尾巴,因为跑动而耸动的厚实皮毛看起来就像价值连城的长毛挂毯。
牛追着狼,狼追着牛。
安澜一行五头大狼在前面奔跑,几头最凶悍的野牛紧紧地追着,其他成年野牛隔着两三个身位跟着它们,幼崽和年老的野牛慢慢坠下去,又隔了两三个身位,最后段是十头灰狼。
和羊群、鹿群一样,牛群也会从众。
并非所有美洲野牛都明白最开始为什么调转方向,它们只是看到其他同类都在奔跑,不想做最后被落下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