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动物世界 第342章

作者:撸猫客 标签: 时代奇缘 快穿 爽文 萌宠 穿越重生

  大口径霰弹枪给他们带来了任何武器都不能比拟的安全感,野兽扛不住几枪,至于同行和条子……在这片大陆上鲜少有束手就擒、和平谈判可言,只有最愚笨的菜鸟才会选择放下武器。

  这里是幽绿的、潮湿的迷宫!

  只要能抢先开枪,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

  齐达和赛思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当更多枪声响起,当他们开始到处寻找掩体,一边警惕着可能到来的敌人,一边想着该怎么支援同伴的时候,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可怕的叫喊。

  与此同时,无数大灯骤然亮起,光柱把夜黑照得宛若白昼,交叉着擦过帐篷顶端,又逼入营地深处,搅得人头晕目眩、眼角刺痛。

  这也太不专业了——齐达先是想到。

  对面来的人肯定很多——立刻,他又想到。

  “快跑!”他顷刻间抛掉了对枪的念头,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胡乱扣动扳机,争取逃脱的机会。

  子弹穿梭,撞到树干上,石子间,泥地里;

  子弹穿梭,撞到锅架上,帆布间,箱笼里。

  罗杰跌跌撞撞地从帐篷里跑出,抱着枪,但他没跑多远就跪在地上大吐特吐,好像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不幸的是,浑浑噩噩的脑袋没提醒他自己出现在了一个糟糕的时间,一个糟糕的地点。

  “呯!”

  又是一声枪响。

  齐达心如擂鼓,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新人一声不吭地倒伏在地,被击碎的骨头飞了数米之高。

  在这个瞬间,猎人变成了猎物。

  “我投降!我投降!”

  有人尖叫着——他相信那是赛思科的声音。

  是了,没错,人太多了,跑不出去……对抗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被逮到会有不小的麻烦,说不定还会被上线挑刺,被取消带队、接任务的权利,但只要人还活着,总归会得到保释。那些大人物可不想让自己被供出来。况且混了这么多年,总还有点门路在。

  齐达强迫自己保持平静,想跟着老搭档一起丢掉武器、抱头投降。

  在护林员接二连三地穿过树林、踏入营地时,他刚刚松开抓着霰弹枪的手,咬紧牙关往下蹲,发誓记住这些人的脸,等自己被保释出去后一定要给他们找点乐子。而这一决心在看到巴斯陀那张有点过于熟悉的老脸时达到了极致,又沉沉地坠入了深渊。

  他的心还在狂跳。

  那种古怪的预感……还没有消失!

  在千分之一秒间,齐达疯狂转动目光,想找到危险的来源。

  然后,他看到了,看到了渐渐靠近的护林员中一个仍然端着枪的黑影。

  天色太暗了,他根本看不清对方是谁,但他不需要看清,也再没办法看清,因为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又一声枪响。

  大地……在旋转。

  天空……挂着星星的天空在迫近。

  人群一阵哗然,似乎有人在激动地质问,有人在恨恨地抗辩,有人在严厉地斥责。

  篝火劈啪作响,在烟气和红苗之间,那些声音都迅速远去,只剩下陡然出现了的,闪烁着的,马默雷纳的浑浊了的眼睛,歪斜了的嘴,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半截入土的模样,和他毫无道理的、毫无意义的话。

  要小心被缠上啊,他说,做点善事,捐点小钱……

  不是的,齐达想回答,这是坏运气,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大象显灵,没有什么报应,只有一些避不开的病,有一些该死的不按规矩行事的条子在这里公报私仇,做不做善事,你的末路也近在眼前。

  但他说不出话来。

  他仰躺在地,脑袋侧歪。

  面前是燃烧的篝火,是渐渐隐去的狰狞的脸,是被一脚踢飞了的羚羊的头骨。

  那骨头上还挂着些没剔干净的暗红色的残肉,挂着罗杰白色的脑花,挂着最后倒下的赛思科的血……两只眼睛要不是早被剜出,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长了蛆,但现在只剩下空洞,剩下沉默。

  齐达在那空洞与沉默的注视下尖叫,哀求,挣扎,咽气。

  他皮开肉绽、骨碎筋折地死去。

  就像动物一样。

第456章 象之歌(62)

  安澜漫不经心地嚼着草叶。

  她已经等了很久,等得有些着急。

  即使在真正走到这一步之前经历了那么多次的讨论、模拟,即使事情一直在朝最理想的方向发展,但只要一刻没有尘埃落定,结局仍然是盒子里的猫咪,是无法被断言的未知数。

  回想他们制定的计划,足可以用“疯狂”形容。

  因为安澜自己肩负着带领族群的任务,所以只能派诺亚去查探盗猎者的营地;又因为白天目标太明显,容易被伤害,所以只能让他星夜兼程,掩盖足迹,赶在天亮之前涉河而返。

  当时他们谁都没法保证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野生动物尚且有难以预测的一面,人类,而且还是多名性格不同的人类的集合,会以何种方式行动,是绝不可能被百分百预设的。

  果不其然,计划刚开始没多久,安澜就通过大象电台听说了营地被废弃的坏消息。

  她的第一反应是嘲讽“心里有鬼的人果然风声鹤唳”,但她也清楚这种“吓退”只是暂时的,倒不如说倘若这伙人就此离开、失去踪影,反而会让已经下定决心的她有些失望。

  “好在”他们根本没法克服内心的贪婪,最终还是选在野外落了脚,这才使计划得以改头换面地进行下去,取得阶段性成功……来到交卷时刻。

  今夜,一切都将走到终点。

  无数次追踪,长时间的蛰伏,诺亚与其他公象在开阔地狭路相逢时险些引来的祸事,和保育员交涉无果时的烦忧,不知道能否信任护林员小队、倘若有谁说漏嘴将来或许会被针对报复的风险……所有的承受与克服,都是为了这个时分。

  虫鸣声似乎不那么响亮,远处的狮子也不再咆哮,停在她背上的牛背鹭一动不动,就连换脚的动静也无,奥卡万戈寂静了,仿佛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

  等待夜风带来动荡的气息,带来暴雨般连绵不绝的枪声,带来咒骂,带来唾弃,带来鲜血和复仇的痛快滋味,带来猎物与猎人命运轮转的喜报。

  在雨点般的枪声中,安澜微阖双眼。

  生活在湿地里的野兽对枪响并不陌生,但唯有这次,她从杀戮的声音里感受到了放松,感受到了解脱,只希望没有护林员在行动中重伤蒙难……

  ……巴斯陀是个谨慎的人,常年战斗在第一线,他的团队死死咬着不法分子的尾巴,可以说就差一两条关键情报,哪怕不谈职责,不谈信念,光为了告慰队友的在天之灵,他也一定不会轻浮对待这次可能顺藤摸瓜牵出一张大网的任务……

  ……但是,枪弹无眼……

  仿佛感应到她的情绪,诺亚轻轻地喷了口鼻息,提起了被安顿在数公里外的象群——他们已经出来有些时候了,今晚的异动不算轻微,最好早点回去安抚可能受到惊吓的母象和小象。

  安澜半心半意地应和了一声。

  他们并排返回,脚下踩过枯枝与落叶。

  一丁点碎裂的声响竟也足够把莱娅从睡梦中惊醒,察觉到头象的到来,它殷切又焦急地把长鼻朝着这个方向探出——这些日子它常常这样做,急于用肢体接触来确认自己的安全。

  不……不再需要了。

  安澜在心里提醒自己。

  今晚以后,齐达和赛思科再不能在树林里兴风作浪,她已经从恐惧中保护了自己的后辈,也从未知的命运里保护了即将迁徙的卡拉家族。于她本身,则是得到了如释重负,得到了平静。

  这同样是野象保护者们得到的东西。

  枪战过后四天,理查德和李风尘仆仆地坐着小船出现,两个老大不小的男人热泪盈眶,喜上眉梢,甫一跨出船舷就急匆匆地抱住了她的象牙。

  理查德絮絮叨叨地说着老巴斯陀有多么神机妙算,多么神勇,多么果决,不仅带人当场击毙了好几个坏家伙,还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上线的线索;李时不时在边上附和,只到最后才泼了一盆冷水,说起这件事被某些政客盯上的故事。

  “巴斯陀说这次很有希望能把一个大团伙连根拔起,对他们来说哪还有比这更好的政绩呢?没线索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线索了就跟秃鹫一样赶着抢功劳……”李喃喃地说,“我们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能多签几个字,对吧?”

  安澜看着他,温柔地眨了眨眼睛。

  于是李又高兴起来:“希望抓捕能顺利。”

  是啊……希望后续的一切都能顺利。

  时隔多年,非洲象的死亡频率终于迎来了一次肉眼可见的下降,在之后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安澜只听到了三次悲伤的象歌。大象电台生机焕发,到处都是求偶喊话,到处都是小辈在玩耍。

  总在夜晚响起的枪声,似乎也成了旧日远闻。

  安澜和诺亚期待着一个还在旅程中的回音,但他们都清楚像抓捕跨国犯罪团伙这样牵扯很大的工作,绝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完成,也不可能时时漏出准确的消息,还不如把精力花在象群本身。

  这一回,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多久。

  转折发生在重入旱季后的一个清晨。

  那天天刚蒙蒙亮,安澜就从睡梦中惊醒,心更是像被悬丝挂起来一样,急促又不安地跳动着。诺亚在她边上小步走动,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对视一眼,都像是有了某种模糊的预见。

  而这种预见在小船漂来时到达了巅峰。

  以往来探望二代象群的独木船多数时候只有一艘,但是今天,出现在河面上的是两艘,前方坐着象群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两名保育员,后方则坐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到访的露皮塔和威尔。

  基普加各夫妇上年纪了。

  露皮塔扶着船舷下来的时候,阳光照拂她的鬓角,带起斑驳的白金,她的眼角也早有了细细密密的纹路;威尔更是面带病容——自从几年前一场大病之后,他再也没有完全康复过,现在扶着妻子的手走在河滩上,他一瘸一拐,用力过大时还会微微皱眉,似乎有哪里牵拉着疼。

  但他们看起来……都很快乐。兴高采烈。

  露皮塔的眼睛在发光,那是一种多年夙愿得到报偿的快慰,是一种积压了许久的阴霾骤然被扫去的振奋,摆脱了肩膀上的重压,她甚至无意识地哼着小曲,顽皮地小步跳过了一处软泥。

  就在这个瞬间,安澜想起了他们共享的往事。

  那是她和莱娅还被关在临时圈舍的时候,露皮塔与威尔匆匆赶来,带着将小象迎回草原的热望,彼时的他们踌躇满志、坚定不移,决心要为她们找到原生象群,只是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和莱娅落入了两双稳定的、值得信赖的手中。

  在那以后,项目组果然找到了卡拉家族。

  回头看看往事,那次成就正是达拉加的起源。

  达拉加建成以后,露皮塔常常在圈舍里耗费一整个下午,不间断地吐露着内心的烦恼,絮叨着不知何处听来的八卦传闻,而她则会安静地倾听。

  一路走来,她们成了亲密的家人、心灵相交的伙伴、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的战友。

  数不清多少次,露皮塔凭着这份亲密与信任选择了放手去做,她留下了诺亚,她将几个圈舍接通,她打开软放归区的门,她一次又一次地为象群——为安澜,带来好消息。

  此时此刻,安澜的心像羽毛一样高飞。

  果然,露皮塔最后小跑两步,笑着拍了拍她的侧腹,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相机。这显然是在有什么事值得庆祝、值得留念时才会有的举动。

  “我们赢了!”威尔宣布。

  搂着诺亚的象牙,他站得笔直,好像全然忘掉了病痛。

  在护林员与调查员们不眠不休的追究之下,在在部分政客为了政绩而大开的绿灯之下,在舆论带来的压力之下,追捕工作取得了惊人的进展。

  人们在一处被端掉的窝点中找到了这个盗猎团伙的账册,发现他们已经在奥卡万戈活跃了将近十六年,而在过去十六年时间里,不说活体,不说其他动物制品,光是被走私的象牙就达到了丧心病狂的上千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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