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笋君
这么抛头露脸在外头走动的杨家妇人,多半是王六儿。
王六儿是妾,她能压着正头夫人风光这么多年也是个有手段的,穿着一身白里鎏金的衣裙被人簇拥着走到门口,先没开口就默默立泣迎风落泪。
如花似玉天仙般的媳妇,在老宁家门上哭了,一看就是受尽委屈!
吃瓜群众比起五大三粗的男人,自然更愿意相信美人是有苦衷的。
三兄弟无形中已经占尽下风。
段圆圆听抬轿的小子絮絮叨叨地说:“这个太太真可怜啊!人家只是为了给自己家的姑奶奶出口气,就让她出呀!”
段圆圆觉得王六儿不是来出气的,杨家不像这么和善的门户。
方小太太折磨丫头小子,自己被更上头的主子折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生产大出血杨家人都只派了王六儿来看她,别说什么讨公道,就连屁也没放一个。
宁家三兄弟这么不把宁幺儿放在眼里,还不是因为杨家不给她撑腰么?
段圆圆下了轿子,从荷包里拿了两个胖馒头出来分给小子们道:“辛苦了,拿去买碗茶吃。”
小子笑嘻嘻地不受,抛下一句奶奶下次出门还找我们哥儿两个就鬼撵似的跑了。
青罗看门上那么多人,怕段圆圆从正门进去被不着四六的人挤着,主仆三个对二房也算熟了,就偷摸从人少的侧门跑进去。
段圆圆没见到王六儿的正脸。
衙役站在院子里粗声粗气道:“要是不认我们哥儿,就滴血验亲看他是不是宁家的种子。要是认,现在就分家!这破地方姑奶奶再待下去命都要没了。”
王六儿悲悲切切道:“该你们的我们一根针都不贪,可宁幺儿的家产也不能白白没了呀。”
闹了半天是杨家也盯上了二房的钱啊。
段圆圆看明白了,她对二房的钱财没什么想法,大房本来就占了百分之七十的财产,这数量已经很惊人,宁宣又没个弟弟什么的,那以后整个家通通都是他的。
看表哥在家里天天捣鼓这个捣鼓那个就知道了,他们家钱是花不完的。
宁家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宁文博两个弟弟平分,也就是各占百分之十五。
宁家二房现在的百分之十五要分七成给宁大,剩下那点毛毛雨就是上了族谱的二房男嗣平分。
宁幺儿虽然是庶出,但只要上了族谱,依然跟剩下的两个非长的嫡子拥有一样的继承权。
本来为数不多的家产又少了三分之一,宁二和宁三能干就有鬼了。
但顶在前头的是宁大。
段圆圆觉得宁大有点人来疯,他就算不挤兑宁幺儿两个弟弟也要挤兑,难不成他对两个弟弟是真爱?
宁大只是觉得爹死了自己就是宁家最大的,爹以前有什么权力现在自己当然也有什么权利。
家里就是买头蒜都得听他的!
凭什么大房的人事事依着宁宣自己就不行?他们都是嫡长子!
青罗很膈应,道:“二老爷当家做主这么些年,明面上的估计都不是大头。”暗地里藏的才是好东西,这可都是吃铺子里头的钱攒下来的。
这都该还给大房!
段圆圆听着也有点心疼了,只是这些事轮不到她管,表哥不出手她也只有干瞪眼吹吹耳边风的份儿。
她在心里劝自己当做没听过,钱嘛,够花就行了,当守财奴没出息的。
段圆圆泪流满面地想。
反正她也不知道宁二老爷偷偷藏了多少钱,不知道就是没藏!
可衙门知道!
杨知县和师爷从亲家丧讯传出来的那天就上串下跳地在衙门整理宁二老爷的家私。
整整二十万两银子,他仙人的,他竟然有二十万两藏起来的银子。
蛀虫!败类!他就是这么当家的?当了一辈子家钱都搂到自己窝里去了!
有这笔钱自己再升一级不是什么问题,杨知县捂着胸口倒在椅子上喘气,绞尽脑汁地想究竟怎么样才能把这笔钱搂回来。
方小太太也了解这个表哥,眼看着儿子上族谱没有戏了,她就让奶娘适当地递了橄榄枝过去。
杨知县差点喜极而泣,迅速让爱妾打上了为姑奶奶讨公道的旗号跑过来。
夫人也顾不上吃醋了,赚钱要紧。
很快王六儿慢条斯理地打扮得出水芙蓉似的走了。
杨知县慢悠悠地在屋子里跟账房下棋,道:“我们这是替天行道,非打得这吃里扒外的死王八跳尸不可!”
宁家二房看着白底黑面的皂鞋,终于想起来方小太太不是什么能随便拿捏的妾,她背后站着杨知县,只是之前杨知县对这个表妹不闻不问,也只跟他们哥儿几个亲近,搞得大家都稀里糊涂的以为杨知县是跟曹家有什么亲戚关系。
宁家是要脸的人,宁二老爷身上都是梅花印,仵作什么没见过?开棺看出来跑到外头胡言乱语他们哥儿几个还要不要活了?
开棺肯定不行。
三兄弟没亲自露脸,派了大管家在门上应付。
又让婆子叉着腰在小院子里头骂方小太太不知廉耻,背着几匹布还有脸嫁进来,还没宁家下人屋子里摆的衣裳多!
方小太太捂着儿子的耳朵脸色铁青,琴姐阴着脸跑出去,手上端了个大铜盆子,猛地朝地上一泼。
花草迅速变成焦炭,有的都被灼香了。
仙人的,是热油啊。婆子吓得咬了舌头,见鬼似的盯着琴姐。这丫头也太心狠手辣,跟讨债鬼投胎没什么区别。
琴姐还慢条斯理地掏了帕子出来擦手,微笑着问她:“我还有油,你想泼在身上吗?”
婆子搓搓胳膊,吓得愣是半天没埋开步子,跟被剪了舌头的似的,只会在原地打颤,半天才哆嗦着扶着墙跑了。
前院衙役穿着官皮,手上拿着大棍子腰上挎着刀,冷冷地盯着大管家道:“既然不愿意,那就分家!老子看今儿宁家人来得挺全,正是分家的好日子!”
大管家急得上火,宁二老爷在时从前的关系还能用,哪有衙役敢这么上门打宁家的脸?
现在人尸骨未寒,连亲家都变脸了,还能指望谁去?
大管家咬死了不开棺验尸,分家就更别提了!那三兄弟打来打去都是窝里斗,要分一个铜板给外人都不可能!
衙役群里一个穿着大袖子衣裳带着方巾的小胡子老爷走出来,笑眯眯地通知——我们又不是来闹事的,是来验看尸首的,你们家老爷不是刚死了吗?现在我们开棺是例行公事,万一他是被谋杀的,又是亲家又是父母官还能给老爷讨个公道。
衙役开棺要钱,师爷写字也要钱,这么二十多号人呼啦啦地站在二房门口,个个都嗷嗷待哺。
大管家脸拉了下来,脑袋上汗一串一串往外冒,知道自己顶不住了,叫着小子赶紧去叫三个大爷和宁宣过来。
小子唬得魂飞胆破,屁滚尿流地跑到屋子里叫人。
师爷也不怕,还乐呵呵地站在院子里道:“生死大事马虎不得,杨知县交代过要慢慢检查。”
意思是一群人要反反复复地来。
段圆圆听得咋舌,蚁多咬死象,这么下去,二房也得破不小的财。
宁家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宁大当场就拍桌子要冲出去分辨。
小子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大爷,今非昔比,他是官咱是民,民不与官斗,如何斗得过呢?”
他心里也有埋怨,要是在族谱上记下宁幺儿的名字,何至于闹到今天?
小子苦口婆心地劝:“还是去找宣少爷过来瞧瞧,他有乌纱帽,官跟官才好说话哩!”
宁大坐在椅子上还不乐意,他已经是一个可以当家做主的人了,怎么能又到宁宣跟前装孙子?
小子看出他拉不下面子,悄悄地凑到他跟前道:“三爷在大老爷跟前告宣少爷的黑状,让他去求宣少爷!”
宁大握着茶碗慢慢笑了。
自己现在是家主,有权力指挥弟弟做事,谁不听谁就给他滚出宁家。
三弟也不想搬出这座大宅子苦哈哈地住到三进的小院子里去吧?
宁大笑眯眯地摸了两把小子的屁股道:“去吧,去你三爷那头传爷的话。”
小子摸着屁股心惊胆战地跑了。
宁宣静悄悄地站在门上看着,二房跟大房早就已经分了家,家里怎么分的衙门阻力两房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二房怎么分都不关他的事,但他自己厌烦了这群人住在自己家中。
看来这下能把他们彻底撵出去啊,这么想着,宁宣身心都畅快起来。
段圆圆在人群中找到表哥,一看他摸着玉扳指微笑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多半在憋坏水。
青罗和杜嬷嬷护着她溜过去。
段圆圆站在宁宣背后小声地叫他:“表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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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疼女儿之家
院子里乱糟糟的, 门上都是看稀奇的宁家人,丫头婆子小子都竖着耳朵挤在外头凑着脑袋瞧,闹得院子里一股子人味。
宁宣难得让人抓了一个香球在手上避着气, 看她躲在自己背后,赶紧把腰上挂着的小香球塞到她手上。
香球里是一股泡开的茉莉花茶味。
宁宣:“你怎么来了?娘呢?”
话是对段圆圆说的, 眼神都盯在她背后。
杜嬷嬷和青罗的背上一麻, 愣是低着脑袋没说话。
段圆圆赶紧道:“是我自己要来的,娘在打牌应付人, 要是没她拦着, 这还不得成菜市口?”
宁宣笑了两声, 没再追究,挡着她道:“来了也不怕。”说着让花旺儿去给陈姨妈递消息让她安生打牌。
段圆圆看表哥躲在自己人背后靠着大树遮得严严实实的, 问他:“咱们不帮忙?”
宁宣带着自家表妹走到空旷些的地上,优雅地给她把香球链子塞在镯子上,道:“帮也得有个帮打,人家都不来叫咱们,怎么帮?”
他可不会这么轻贱自己, 杨家人也不是傻子,非要让二房家破人亡,只是争口气挣点儿钱,真动家伙薛家史家也不答应, 同气连枝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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