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笋君
等两年他是等不了了,再一问去宁家村要马车要走一天多,自己又没有和嚼口代步,这么走下去搞不好半图就得冻死,就咬死了让方小太太现在就给钱。
方小太太也恼了,捂着肚子就开始连声叫痛,吓得家里人七手八脚地围着她转个不住。
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赖上这个肚皮,慧净只能抄着手转出来,想着都是姓宁的,让大房先垫补垫补也合情合理。
这么想着他就含着梅子过来了。
花兴儿和花旺儿得了宁宣吩咐,穿着棉绸衣裳从里头走出来,四个耳朵都躲在灰鼠帽儿里,大拇指上头好大一个羊脂玉扳指。
花兴儿在肩膀给了他一下,问:“最近在哪里走跳?多少日子不来,大冬天的怎么来了?”
“刚给老太太诵完往生经,还能往哪里走跳?”慧净嘴唇冻得黢黑,衣裳空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喊了两句小老爷,把二房的事跟花家家两兄弟说了,又哆嗦着道:“实在家里没米下锅,家里小丫头还等着银子做嫁妆。”
花旺儿人看他摇摇欲坠有些可怜,就踹开门房屋子抢了一碗炖得烂烂的热羊汤过来给他吃。
慧净一闻见汤味儿就开始流口水,一口气狠了六七碗才摸着肚皮说饱了。
门房看得一愣一愣的,笑嘻嘻地说:“乖乖,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跟饿死鬼样?”
慧净摸着嘴道:“奶奶的,小老爷,你不知道啊,那方小太太给的拿东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酸酸甜甜的,吃下去就口舌生津,饿得人心慌!”
花兴儿和花旺儿套着他说话,问完了,等他身上没了肉味儿才带着人去屋子里见宁宣。
慧净在外头不显,屋子里摆着炭盆,人一进来,下头被暖气一烘,花家两兄弟就觉得有股子甜腥味直往鼻子里钻,又骚又臭的让人想吐。
花兴儿和花旺儿也不敢让他见宁宣去了,两人皱着眉把他扯出去,骂他:“来要钱也不知道洗个澡,叫花子上门哪个看得过你?大爷你没福,见不着了,在这儿等着吧!”
“等得等得。”慧舔着牙缝里的肉,又解释他也不是愿意的,他说“今年好大的冷天,一担子柴要二十文,煮饭取暖都来不及,哪个用来洗澡?”
花旺儿听到又给他从袖子里掏了张芝麻饼道:“今儿是你有造化,奶奶在屋子里,要不着钱也少不得给你几件衣裳穿穿。”
屋子里段圆圆在跟宁宣吃饭。
古代冬天真没什么能吃的,豪横如宁家也不能天天把菜当饭吃。
光吃肉不好,光吃菜也不好,每顿都吃一样的东西还是不好。
总之,吃了没几天肉菜,两口子胃口又不好了。
倪婆子和绿意送过来的菜,好几顿都是原封不动地送回去。那这几顿他们是在吃什么?两师徒愁得不行,绿意再一问青罗,才知道人爱上了用红豆腐配酸菜就粥吃。
想吃酸啊,有想吃的就好办了。
现在宁宣和段圆圆桌子上就摆了道酸甜可口的蒸鱼。
青罗在外头抱了一小罐子衣梅跟杜嬷嬷吃着解腻。
笑嘻嘻地道:“两罐子衣梅熬成汁水,浇在蒸熟的腊鱼上头,还有能不好吃的?“”
腊鱼是武太太春节托裕哥儿带过来的,盐巴放的刚刚好,嘴巴一抿肉就往下掉,鱼腥味儿被杨梅盖得严严实实的,段圆圆满足地吃了满满一大碗。
宁宣吃一口看她一会儿,也吃了满满一大碗。
段圆圆不想当吃播,只能告诉自己,可能这就是秀色可餐吧。
饭还没吃完,花兴儿就进来了,他和花旺儿段圆圆已经见惯了,宁宣在的时候,两人在花厅吃个饭什么的,他有事也不叫圆圆避着。
宁宣穿得少,大冬天在家就穿一件薄衣裳,在外头也就加个袍子,要说他火气重就算了,偏偏血气也不旺。
简直冷得像条蛇!
段圆圆只能把屋子里的火烧得旺旺的。
青罗还跟杜嬷嬷坐在外头烤火吃橘子,看到人就掀开暖帘,进去端着碗筷出来,还把东西往他鼻子跟前扫,杜嬷嬷也道:“奶奶,哟,稀客稀客,花大爷来了!”
花兴儿笑嘻嘻地求饶:“两个姑奶奶,哪个在你们跟前敢充大爷!”说着进去唱了个诺。
宁宣听了回话,也不好领着人往二房去,想着也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就叫人暂时先住着,等他让人去问一问方小太太。
段圆圆想到这个和尚就想起老太太,想到老太太就想到为老太太披麻戴孝的陈姨妈。
她磕着瓜子儿,道:“还不知道娘在乡下怎么样了。才过去了几天就让人想得慌。”
陈姨妈身子骨那么弱,跟着要死的宁文博能有好日子过吗?
宁宣喝着茶说乡下的宅子也大得很,他亲自去看过,陈姨妈的屋子他还让人打了炕和地暖烧着,无论如何也冻不着。再说还有赵嬷嬷在,赵嬷嬷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看宁文博像对娘回心转意的样子,怎么也不可能在孝期就把人怎么样。
宁宣想到这里,他道:“吃佛米的,救济他几回也是功德,你去给他拿几件衣裳安置在那头,勉强挨过这几天,等那头把银子给他,就叫他收拾包袱走人。”
那头是哪头?
花兴儿听得愣愣的,又不敢再去问。
青罗站起来带着他往下人屋子里走,道:“还能有哪头?这么个大男人还能留在家里不成?咱们家以前的宅子空房子多得是,你随意给他找间屋子挡挡风雨不就行了?”
说完又吸着鼻子离他八丈远。
刚才离得远不知道,她道:“要死了你,身上什么味儿?你多少天没洗澡了?身上跟腊八粥似的也敢往里头来!”
花兴儿抬起袖子闻了闻,立马脸就绿了,连忙解释这个不是他的味儿,自己天天烧水洗澡,就怕在大少爷跟前出洋相。
他拍着大腿说,肯定是那个和尚,臭烘烘地过来,自己才沾了两分钟就这么一身味儿。
那守着他和尚的弟弟呢?
弟弟不能要了!
不多时青罗抱着几件穿旧了不要的袍子衣裳递过来。
花兴儿抖着衣裳,还从里头翻出来二两五分钱,当下笑嘻嘻地撮着牙花子,让花旺儿把人带到以前大房住的地方去了。
弟弟臭就臭了,哥哥不臭就行!
他还不忘嘱咐:“千万让人守住门户,不让他到处走。”
花旺儿老实,壮得像头黑熊,看他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从家里掏了点米面腊肉给他揣在褡裢里头,让他晚上饿了打个尖儿。
大房旧宅久不住人,好些地方都起霉发臭,花旺儿想着好人都做了不如做到底,就在下人放里头给他挑了一间最好的住着。两个守门的汉子在他隔壁也不怕他捣乱。
宁文博的那个妾,小名叫如意,她有个贴身丫头叫杏儿,正提了一壶热水从厨房经过,恰好看见花旺儿带着个和尚回来,轻手轻脚地回去就把这事跟如意说。
如意听完就赏了杏儿一粒银馒头,夸她:“奶奶的,打瞌睡遇枕头,你给我盯着那个和尚,看他念经究竟往哪头走!”
杏儿雄赳赳地应下来,叉着腰出了门子打探去了。
如意闭着眼,盘算着手上还剩多少钱,又连声叫嬷嬷过来给她捏肩膀揉太阳穴。
她喃喃地念着自己的名字。
如意如意,这是她跟着宁文博红袖添香学了几个字之后自己取的名字,就是想着沾点儿事事顺利万事如意的好兆头。
宁文博还说江南好山好水,肯定能叫他心想事成,结果没多久就来了个云娘把他占得牢牢的。
要不是那个贱人不知怎么跟个富商刮上飞了,自己哪能活到今天?
好不容易又如意了二三年,谁知道又落到这个大宅子里头关着。
刘怀义把她安排在这个院子里,吃穿用度都跟江南差得远。
自己在江南奢侈惯了,忍不住这个气,又连家里门往哪里开都还没搞清楚,也不好对着下人发火,只得掏了腰包拿银子买饭吃。
下头人都是贱种,一个蛋二钱银子,一把青菜一两银子都报得上来。
如意嘴里安慰着嬷嬷丫头,心里明白自己是失宠了。
想到这里她又恨起宁文博。
起初他也有心想把自己带着见太太,说要一家人亲亲热热地住着,不知怎么忽然就变了,儿子不让她见,只跟她说太太还不想见你。
他走之前只留了十二包银子在她手头,说一个月用一包,用完了老爷就回来了。
他哪里知道宅子里头的苦!
十二包银子不到几天就去了一包,剩下来的又能挨多久?
总不能让她把傍身钱掏出来用吧?
如意也知道宁文博是怎么想的,他是臭狗肉,自己就是二十年老兽医。
不就是觉得妻妾不见面麻烦少,争风吃醋的事情也少么?
而且她怀疑这里压根就不是大房!冷冷清清的总没个人气儿!
怕让下头人知道怠慢她,如意儿心急如焚面上也不敢说出来,还每天浩浩荡荡地带着仆妇去“正房”请安。
老爷来不来,如意不是很在乎,但她的儿子媳妇在哪里?
如意叹了口气,叫嬷嬷端了碗热茶过来吃了,躺在榻上怔怔地想。
要是能撬开这些人的嘴就好了。
两个守门的汉子都是刘怀义请自挑的,口里跟上过铁似的,半口气儿也不露。
那些丫头婆子把如意几个看得死死的,除了每天晨昏定省,哪里也不让她去。
杏儿在院子里探头探脑了两天也没找到机会,只能垂头丧气地回来。
如意算了算,舒氏要生也就在这两个月,自己当了半辈子下流种子,怎么也要抱抱孙子。
她从床上爬起来,对着床脚下头卷着被子睡的杏儿小声说:“杏儿。你起来,叫上嬷嬷我们一起去正房瞧瞧究竟有什么名堂。”
杏儿摸索着点了蜡烛,紧张兮兮地道:“要是里头真的有人怎么办?”
如意呸了一声道:“好话说尽里头也没个动静,有什么人?我看有鬼差不多!”
杏儿只能把嬷嬷叫起来,主仆三人趁着夜色,悄悄地走到正房去了。
宁家大房。
段圆圆知道和尚被叉到如意那头,就问宁宣那个妾天天住在那头,离得这么近也不是个法子,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怎么了得。
妻妾之争,她看过电视剧,电视剧里小妾上位的例子太多了。
虽然红楼梦里只有一个娇杏被扶正,万一这个如意就是娇杏呢?
她说:“干脆把她弄得远远的住着,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看不见听不见就不闹心。”
什么妾不妾的,妾还能扶正?妾也能算个东西?
宁宣听她说话像在听天书,垂下眼笑着跟她说:“一个妾值得什么?”
往常人不在跟前他没办法,现在人就要眼皮子底下还能让她翻上天,不如找一根绳子把他勒死算了。
段圆圆吃瓜吃久了,分得出什么瓜闹肚子,什么瓜保甜,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位表哥可能已经在收拾人了。
段圆圆扯了被子蒙着脸,开始装睡。
上一篇:当高门找回我后
下一篇:年代文大冤种拒绝走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