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司徒
确认太宰治不再是衣不蔽体的状态,我松了一口气,坦荡地打开顶灯。
虽说已是横滨地下世界凶名远扬的□□干部,并且很有希望在首领森先生引退后接手组织,可说一千道一万???,太宰治本人也只是个刚过18岁生日不久的少年。
脸颊带着未褪的稚气,个子还在长,一天一个样,也会在半夜被糟糕的生长痛喊醒。
寻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可能还在上高中,生活最大的烦恼是毕业后的去向。18岁的我则刚从大学领到毕业证,熬过了艰难的实习期,正式成为一名光(倒)荣(霉)的双料员工。
宽松的女士衬衫挂在他的身上,180+的身量也难以避免地显露出成长期特有的单薄。
穿我身上像宝宝睡裙的长度,堪堪遮到他的大腿中段——谢天谢地,他穿了底裤。
顶灯平等地照亮整个房间,一通折腾后,两个都称不上衣冠整齐的人相对无言。
我深吸一口气,板着脸坐在懒人沙发上。
在计划中,我会和出差结束的太宰治在总部大楼碰面。先发制人谴责他甩锅的恶劣行为,再罗列他隐瞒信息给我带来的种种麻烦,最后以要求他协助解除中岛敦的人虎状态完美收尾。
期间可能发生的争论,我都做了详细的假设和应对,就等着大获全胜、一抒郁气!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一切预演都打水漂了。
眼下,太宰治坦荡荡穿着我的衬衫、懒洋洋靠在我的床头,开口谈工作上的事情就感觉很怪。
我怀疑他早有预谋,把正常的职场交流变成诡异的权.色.交易,从而实现堵我嘴的最终目的。
我刚才为什么不给他倒杯水呢?我苦恼反思。
倒水然后泼他脸上,这不就有吵架的氛围了?
在我绞尽脑汁寻找机会时,太宰治选择了率先出棋。年轻干部慢悠悠下床,支着单腿在地毯上坐下,依靠优越的身高略抬眉眼,与我对视:“敦君的状态如何?还吃得下饭吗?“
我:“……一直维持着白虎的状态。除此之外身体健康,能跑能跳能捣乱。”
“是吗?”太宰治把手肘搭在膝盖上,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听起来不错。”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羽毛般细细密密垂落的睫毛。不像女孩子那样长而卷翘、妩媚生姿,更像是神明慷慨地赠予他一片薄薄的夜色,用来点缀那双深褐色的眼眸。
此刻的太宰治姿态乖顺,看起来可怜又寂寞。
我想,大概就是这份与生俱来的孤弱感,激发了女人们无穷无尽的怜爱和母性,哪怕被欺骗感情也会忍不住想原谅他,纵容他一次又一次地全身而退。
……实际情况是,能在暴力至上的黑手党取得首领的信任、年纪轻轻坐稳干部位置的家伙,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女人们臆想中的那个小可怜。
“如果你想将中岛君作为亲信培养起来,对心智的磨砺尽量优先于能力。”我认真给出建议,“他需要更勇敢一点,在接受自己、信任自己的方面。”
“这样啊——”年轻干部拖长语调,似笑非笑,“鹤音桑会帮我吗?”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语气。
连使用的字句都没有改动。
恍惚间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夜晚,我紧紧拉住少年的手在港口奋力奔跑,海平线尽头涌动着钴蓝色的晨光,长长的汽笛声划破夜晚,无限催发着我的勇敢。
凛冽寒冷的海风灌进肺部,胸腔里的心跳声是前所未有的澎湃,我拼命祈祷那艘货轮能够如期而至,能够帮我把伤痕累累的少年送到安全的地方。
“对不起,是我能力不足。”我跟着笑了笑,“太宰先生可以问问组织里的其他异能者。”
“唔嗯……”年轻干部作势认真思考,“好像没有和我交好的异能者……首领最近挺忙的,红叶姐?要不去找中也吧,蠢蛞蝓看起来一副很闲的样子。”
我一时语塞:“……”你的良心它真的不会痛吗?
中原中也,也就是太宰治口中的‘蛞蝓’,与他同龄,三年前由首领森先生亲自招募进组织,目前为准干部级,是港.黑武斗派天花板般的存在。
在森先生的美好设想中,两人会组成智力和武力互补的完美搭档,成为组织无人能挡的利刃。熟料这俩关系奇差,别说彼此协作了,不互拖后腿都是横滨奇迹。
两人的确性格不合是一方面,太宰治性格恶劣、喜欢作弄人是另一方面。
不同于百八十个心眼的太宰,中也先生的性格是黑手党中少见的单纯直率。看起来是个不好说话的暴脾气,真的接触就会发现他其实意外的通情达理——通情达理到有点好欺负的程度。
“鹤音也觉得中也难当大任,对吗?”太宰治满意颔首,“还是去拜托大姐头吧。”
首先,不要污蔑我。其次,你就没想过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吗?
我好意提醒:“尾崎小姐要指导另一个进组的新人,可能抽不出时间。”
“诶?真麻烦啊,敦君。”年轻干部幽幽叹息,露出颇为沮丧的模样。
……你是怎么把‘请让我坐享其成’说得如此坦然的?我无力吐槽:Port Mafia被这样的人接手,真的能有未来吗?不会因为觉得管理起来太麻烦,一上任就原地解散组织吧?
“既然如此,”太宰治收起右腿,双手撑在沙发两侧,兴致勃勃开口,“一起去看看敦君吧?”
懒人沙发的颗粒填充被按下两个深深的窝,坐在上面的我被拖带着也矮了一截。成长于硝烟和血腥的少年这会儿宛如看见罐头的大型猫咪,浑身上下洋溢着快活和迫不及待。
平心而论,太宰治的确有一张足以蛊惑人心的好看脸蛋,好看的人耍无赖也是好看的。
我向美色低头:“可以,毕竟中岛君的新人指导还没结束。明早我们在总部碰头——”
“不是明天,”太宰治打断我的话,理所当然道,“现在就去。”
美色个头。莫妮卡·贝鲁奇*也不能逼我半夜加班。
我握拳隐忍:“现在已经凌晨了,是我的下班时间。”
好看的猫咪没有达成目的,趴在我的膝头发出一声不满的、长长的‘唔诶——’。
“真的不去吗?真的不去吗?”年轻干部毫无形象地在我腿上滚动他那张好看的脸蛋,一边黏糊糊地反复询问,“真的吗?真的吗?去嘛——鹤音——去嘛——”
我在行政科写了两年的文件,我的心已经和冰美式一样冷了:“不去。太宰先生请回吧,明早见。”
“不是作为强迫加班,”太宰治停下胡闹般的滚动,深褐色的眼眸自下而上地看我,一头黑发被滚得乱糟糟,像牧场里最英俊的、象征阿斯莫德的黑色小山羊*。
“如果……作为约会邀请呢?”
我陡然僵住,粗暴地伸手想要推开在我腿上作祟的脑袋:“请不要说让人困扰的玩笑话。”
“怎么会是玩笑话呢?”少年轻而易举地握住我的手腕,贴在脸侧,笑容狡黠。
“——我们,不是恋人吗?”
作者有话说:
* 莫妮卡·贝鲁奇,知名意大利女演员,出演《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有‘地球球花’的民间称呼
* 阿斯莫德,七宗罪的色.欲,对应的象征是山羊,前段时间不是有只很帅气的长绒小山羊吗?我偶然看到过,写这个比喻的时候代的就是那位小帅哥(捧脸)
因为很少在这么前面就上感情戏,写得非常艰难导致拖延了两天
因为是1v1所以不存在剧透,我明示一下,这个地方的小兔崽治对鹤音远远不到喜欢的程度,而是处于一个‘需要被喜欢’的有所图状态,所以会表现得有点绿茶还有点白花
第5章 加班
◎“我不认为鹤音讨厌我。”◎
凌晨一点的港.黑大楼依然灯火通明。除了两班倒的安保系统,还有众多地下世界的苦逼打工人在这个不眠的夜里无法下班,忙着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杀人越货。
……我本来可以很快乐,直到加班找上了我。
“鹤音为什么要打卡?”西装革履的年轻干部跟在我身后,语气是撒娇般的不满,“明明是date——是date哎!”
我:“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打卡当然是为了加班费。”
如果加班难以避免,打卡至少还有加班费能安抚我。
“用加班时间约会吗?”太宰治饶有兴致地敲敲打卡机,“不像鹤音会做的事。”
“我重申一遍,不是约会,是加班。”我收起工卡,冲麻烦干部伸手,“你的卡呢?”
麻烦干部无趣地眨眨眼,理直气壮开口:“丢了。为什么不是约会?我们明明是恋人。”
“停。”刷卡打开直达地下审讯室的电梯,我稍微加重语气,“请太宰先生看在我半夜陪你来加班的份上,不要再说玩笑话了。
“我们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而非所谓的‘恋人’。”
“那么,”麻烦干部弯腰俯身,从背后连卡带手地按住我,“鹤音讨厌我吗?”
定制的昂贵黑色西装连拉???起的褶皱都是好看的,还考究地别了黑曜石袖扣。雪白崭新的绷带从衬衫袖口蔓生而出,裹紧瘦到突起的腕骨。
虎口有反复开裂愈合留下的伤痕,掌心的茧很薄,温度也略高,估计是为了保持开.枪的手感而多次强行磨掉,下面脆弱的新肉还没完全长合。
少年的手很大,指骨修长,蚌壳般完整地扣住我的手。
“当然。”我平静地回答,“太宰先生难道不知道,自己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吗?”
电梯发出老旧的一声‘叮——’,复古感很强的铁艺折叠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身后的太宰治顿了顿,没什么感情波动地‘哦’了下,收回手。
□□大楼的建造年代较早,但考虑到其地表建筑的地位,一直没有列入拆建的名单。大楼的内部设施经历多次更新换代,部分管控严格的区域却一直以修代换。
审讯地下室的直达电梯就是过去的老设施之一。
也许是我方才的口吻太过严厉,老式电梯的铁门合上后,太宰治就再没开口了。
楼层移动形成的条形光斑一遍又一遍地从左到右闪过,滑轨嘎吱嘎吱的移动声,头顶钢索匀速滑动的摩擦声,电梯井空腔低低呼啸的风声。
明明不算安静,我却有种深海溺水般的窒息感。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唯一的目的地·审讯室。不知是以前遗留的铃声,或者是拷问小队成员们‘庆祝’上工的一点恶趣味,到达的提示音是一小段全损音质的《圣母颂》。
借住地下室的白虎君对这段音乐异常感兴趣:无论是我、还是拷问小队,哪怕是被拖下来审讯的嫌疑人,反正《圣母颂》总归会给他送点有意思的事情下来。
音乐声还没停,审讯室深处的笼子就开始高高低低地嚎了。听到白虎君那熟悉又烦人的叫声,我第一次不觉得无奈苦恼,反而下意识松了口气。
类似爸妈吵架、彼此冷战了一下午,晚饭时分如约响起了开火炒菜的声音。
我承认这种逃避的想法很不好,但总比沉默和僵持更容易接受。
“中岛君没有攻击他人的意图,但警惕性很强。”我率先一步走出电梯,自顾自地向太宰治介绍情况,“所以我暂时没有把他放出来——”
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半步还没踏出电梯,就被一股力道拖着手腕拽了回来。
罪魁祸首无视我写在脸上的疑惑,面不改色地顺着手腕往下,从手背开始把我的手整个塞进掌心;握.枪的手指格外灵巧,在我愣神的数秒间隙,自若地变成十指相扣。
抛开情景不谈,十指相扣是很难挣脱的姿势,接触面大,受力面分散,而且握住指根很难发力。等你成功艰难脱身,对方早就从容不迫地把你腰子噶了。
诚然,在暴力至上的黑手党人中,高挑瘦削的太宰治看起来多少是有点孱弱的;但他的孱弱要看对象,对付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大脑一片空白,直直地看向年轻干部。
俊美的少年握着我的手,不徐不疾地贴上他冰凉的脸侧,轻轻摩挲着。这里插一句题外话,他是真的小脸冰凉,年轻的皮肤柔润且毫无瑕疵,像在摩挲上好的玉石。
太宰治看着我,深褐色的眼眸里灯光摇曳,似脉脉含情。年轻干部慢悠悠地笑,一字一句咬出情人低语般的柔软:“可是,我不认为鹤音讨厌我。”
我感觉有人用RPG冲我来了一发,只觉得大脑轰鸣、双耳失聪,仓促狼狈地抽回手。
好在太宰治没有继续对重伤人士下毒手的意思,施施然松开后,兀自走进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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