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司徒
俄罗斯人的赞美性社交辞令?我不动声色。
在短暂的数次接触中可以看出,费奥多尔在某种意义上和太宰是同种人。因为本身拥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和观察能力,他们热衷于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生活的乐趣。
费奥多尔对他人生命的漠视,被他妥帖地隐藏在温和病弱的表象之下。
太宰就不一样了,他时时刻刻把‘我不在意在座各位的死活’写在脸上。
我暗自揣度敌情的时候,靠坐在高背椅上的少年黑手党突然换了个姿势,面不改色地勾起我垂在身侧的手,半托在脸侧,猫咪似的轻轻磨蹭我的手背。
他的脸颊冰冷又柔软,慢吞吞地贴过来。
因为之前辛苦爬楼,我身上的温度相较寻常都要高上一些,被年下恋人如此不合时宜地、冰冰凉凉地一蹭,刺激程度不亚于被富士山滚涌的岩浆燎了一下。
——后者会令我高声痛呼,前者却让我短暂失声。
眼前仿佛炸开一片白茫茫的星辰,言语的河流一瞬干涸。
公共场合的亲密行为会无限放大参与者和围观者的情绪,比如现在,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嘴里扭动着跳出来,给不干人事的年下男友送上一份辞呈了。
我想我一定脸红了。
思绪断片的那几秒,我几乎想反手用力抓住他冰凉的脸蛋,警告他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做奇怪的事;等思绪逐渐回笼,理智又告诉我‘没用的,他可是无法无天的太宰治’。
垂眼看向叛逆的黑猫,我目光漂移,徒劳地张了张嘴,又麻木地闭上。
见惯了风浪的前杀手先生没什么反应,维持着低存在感的沉默。畅谈人生的俄罗斯青年倒是显露出不太符合人设的异色,紫红色的眼眸中略过些许疑惑。
有什么好疑惑的!我恶声恶气地在心里喊:小情侣贴贴怎么了!
但是费奥多尔的情绪表现还算是正常范畴内的反应,另一边的涩泽龙彦已经双眼发亮了。银发青年控制不住似的直起身来,殷切望向我和太宰接触的位置,双手局促地反复交握。
纠结许久,涩泽试探开口:“羽二重小姐,没有冒犯的意思,我能不能……”
软软托住我的少年黑手党陡然收紧手心,力道之大几乎要揉碎我的骨头!
猝不及防被捏紧,我本能地用空余的手按住他的肩膀,短促地痛叫出声。太宰早有预料般顺势把我整个人揽进怀里,侧身快速地向红发青年打了个手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违背了我工作三年来经历过的、学习过的所有谈判原则——作之助像幽灵一样无声起身,同时掏出口袋和怀里的两把木仓,用前冲的姿态向涩泽按下扳机!
连发的密集弹阵覆盖了银发青年八成的致命点,无一落空。前杀手先生熟练地惯倒对方,把滚烫的枪.口按在青年太阳穴上,眼也不眨地清空弹匣。
“别动。”太宰拖着懵逼的我起身,用不知何时从我背后摸出来的木仓,对准费奥多尔,“我的枪法还不错哦,老·鼠·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友起身,面无表情甩掉枪.口的血,利落更换弹匣。
城堡的主人安静地躺在血泊中,除了四肢还会无意识地微微抽搐,已观察不到明显的生命体征。
局势陡然变化,费奥多尔单手撑在茶桌上,冷冷地与太宰对视。从他背后花窗往外看,笼罩着整个横滨的灰白色雾气如浪潮翻涌,像在嚎啕、像在悲哭。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我左看看右看看,没吭声。
“带鹤音走。”见织田想偷偷坐下,太宰拎玩偶似的把我从怀里拎出来,“还没结束。”
欲坐又止的红发青年立刻把我接过来……明明我和织田才是多年的挚友,此时此刻却觉得,素未谋面的他们两人才是经历过生死、默契度拉满的作战伙伴。
我倒是想细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眼下服从调配才是最好的帮助。
被拎走前,我只来得及按了按小男友的指腹,作为暂时的告别和安抚。
因为异能所有者的死亡,城堡开始出现奇怪的黑白色噪点。匆忙转头的时候,我似乎看到毫无声息躺在地上的银发青年动了一下。
不是□□死亡前机械性的痉挛,而是刚长出四肢的生物在挣扎蠕动、想要站立起来。
织田护着我从楼梯离开,余光里涩泽的尸体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轮,无数宝石碎片从他的胸口迸出,像夏日庆典上最灿烂的八尺玉,亮到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恐惧将我淹没,我不假思索地掉转脚步、想要回到恋人的身边。好友粗暴地把我拦腰扛在肩上,颠簸晃动的视线中,太宰似乎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
雷鸣般的断裂声猝然响起,城堡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说:
涩泽看鹤音的心情be like宝石收藏家看到了宝石人(宝石之国的宝石人)
第51章 风暴 ◇
◎但是???我们带了医生来!◎
天塌地陷的失重感让人无所适从。
虽说我不是第一次从这个高度往下掉, 但上次有芥川和无敌罗生门全方位保驾护航,这次却只有失去异能的前杀手先生和我一起,两个非防御系的异能者携手坠落。
着地的前一秒, 好友抱着我硬扛住了大半地面的冲击,饶是剩下的小半也让我痛到五脏六腑移位。
凌乱的碎石和花窗玻璃伴随着坍塌散花似的断裂掉落, 万幸的是, 它们奇迹般地并未给我们造成太大的附加伤害——也许是异能造物的缘故,总之真是万分感谢。
我用力呕出一口血,人鱼的能力被动触发,慢吞吞地开始复原冲击下破碎的内脏。
位于下方的红发青年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我强撑着眩晕和疼痛,跪在地上翻开织田的眼皮, 再三确认在异能者体质的保护下他尚有一息残喘, 这才松下一口气。
簇新的城堡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断壁残垣, 连带着周围的街道和商铺也是一片狼藉。
举目四望, 我没找到太宰和费奥多尔的身影, 更遑论始作俑者涩泽龙彦(的尸体)。
城市内雾气翻滚成浪涛涡流,我孤零零、一身狼狈地站在废墟中央, 身边是气息奄奄的濒死好友, 自家首领和敌人都不见踪影,举目望去一片萧然。
得想想办法。我抖抖索索地摸了摸作之助的脉搏:至少、至少得找点药。
指腹紧贴在红发青年的颈侧,缓慢而虚弱的搏动带着温度。我想哭又不敢哭, 先强忍眼泪清扫掉周围的碎石瓦砾,努力回忆最近的医院和药店的位置。
没关系,冷静一点。我大口大口地呼吸, 空气中烟尘的味道还没散去, 裹在干燥的冷空气里一起冲进鼻腔, 刺得我整个肺隐隐发疼:涩泽龙彦应该是死了, 异能很快就会失效。
如果……涩泽龙彦他没有死呢?
或者,作之助撑不到异能失效呢?
我用力摇头,打断糟糕的思绪。
用衬衫和木板固定好友的身体,不算零零碎碎的轻重外伤,他的身上有多处骨折,内脏的情况暂时无法确定,头部有没有受伤更是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确认织田的情况不会继续恶化,我扶着残破的石柱起身,咬牙一步三晃地往外爬。
“……鹤音小姐!鹤音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高亢的、近乎喜极而泣的激动,“鹤音小姐!我在这边!你还好吗鹤音小姐!镜花、镜花!芥川!我找到鹤音小姐了!“
人虎少年四肢化爪,在废墟中如履平地,大喊着向我飞奔而来。
“你还好吗?你还好吗?”敦君离我还有几步远时就变回了四肢,没站稳、连滚带爬地摔了个踉跄,两眼发红地冲到我面前,手足无措,“你受伤了吗?去、去找医生吗?”
“别紧张,我没事!”我也快哭了,哽咽着握住敦君的手,“但是织田很不好,你能帮忙找医生吗?还有太宰、你遇到首领了吗?我没找到他,我很担心他……”
“我们刚到城堡附近,还没来及进去就塌了。”敦君眼睛一亮,“但是我们带了医生来!”
“医生在这里!”芥川高声回应。黑发黑眼的少年催动着失而复得的罗生门,像机械外骨骼一样在废墟中快速行走,身上挂了一只猫咪侦探,还带着被裹成黑色蚕茧的与谢野晶子。
风衣の恶魔解开蚕茧,意简言赅:“快点,治病。”
与谢野晶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不尊重医生的坏孩子,简单上手检查了一下织田身上的伤,顺道还分心冷静地安慰我:“没什么大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救回来。”
谢天谢地——无论涩泽龙彦的生死如何,至少他的异能效果消失了。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焦急又抱歉地看向两个少年,“造成异能分离的是一个外来的异能者,城堡崩塌前太宰和他的尸体待在一起……啊,还有一个俄罗斯异能者需要注意。”
已经是黑手党准干部的人虎少年立刻点头:“交给我们,鹤音小姐带着朋友离开这里。”转头,还不忘安排落地就紧挨着我的猫咪侦探,“小镜花,他们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镜花握紧手中的短刀,用力点头。
我和织田是实打实的伤员,医生与谢野有基本的自保能力,再加上镜花的保护问题就不大;芥川和敦君基本覆盖了远中近三种攻击距离,两人关系不错,结伴搜寻的同时也能肩负起彼此的后背。
然而,还不等我们兵分两路,混乱涌动的雾气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充斥着整个横滨的灰白色雾气,突然流水般涌向城堡,转眼间就淹没了整片街区。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灰雾在天空中形成一个风暴眼般的旋涡,其中泄露出星点红色的闪光。
红色的光芒在浪潮般的灰雾中聚集,在半空中形成层叠如星环的奇妙景象。
敦君两人当即警惕地分列两边,将我们几个病小弱残围在中间。
“与谢野桑,作之助就麻烦你了。”望着莫名熟悉的场景,我把昏迷状态的好友郑重交托他的同事,然后转头看向我过于年轻的‘同事们’,“能麻烦大家、带我去那边吗?”
“不能。”出乎意料的,芥川第一个开口拒绝。
“你受伤很严重,去了也是添麻烦。”风衣の恶魔语气笃定,“在下和中岛去看看情况,你和泉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她会负责保护你们三个。”
敦君神色担忧地点点头,镜花则又紧贴了几分。
“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也理解你们的考虑。”我试图向他们解释,“怎么说呢,就像是一种直觉,城堡里的谈判你们都不在现场,作之助也无法为我佐证……但是,请相信我。
“这次的事件不能说只与我有关,但必然需要我,作为解决问题的关键。”
无论是费奥多尔暧昧不清、似是而非的谜语发言,涩泽龙彦奇怪的热忱殷切,还是自家首领奇妙的两次反水——所有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都若有若无地指向我的异能「复活」。
敦君和芥川对视一眼。
“在下不同意。”芥川首先表达了抗拒,曾失去重要之人的少年齿剑狠狠地咬着阴沉的情绪,凶恶地稍微提高声音,“如果那你想带她送死,就当在下没说。”
人虎少年冲医生小姐点点头,四肢化为虎爪,让我爬上后背,顺便把镜花挂在毛绒粗壮的胳膊上,踩着碎石俯身、错地半寸,利箭般挟风飞了出去。
“别担心。”风声呼啸中,少年的声音有些模糊,“芥川只是说话比较过分。”
仿佛回应他的话,覆着罗生门的风衣の恶魔一边嘴唇翕动、骂骂咧咧,一边从我们身后追了上来。
紧紧扒住人虎肩膀的镜花伸出小小的手,费劲盖住了我微微发抖的胳膊,试图为我遮挡几分寒意。
担忧和恐惧的情绪依然缭绕在心头,却不再尖锐得让人难受。我努力偏头,用耳朵贴了贴小姑娘温热的手背作为回应,抿紧嘴唇望向不远处的风暴中心。
……
以光环降落的位置为中心,气浪将废墟扫出一个十米半径的圆形区域。
敦君带着我和镜花赶到时,光环已经降落到离地三米左右的高度。
银月孤轮如孑舟飘摇于波涛,时隐时现。
本该死去的银发青年穿着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色西装,站在雾气翻涌的风暴眼,踩着狂风下剥落斑驳的深色土地,头顶是层叠旋转的红色光环,光环内悬浮着一颗青灰色的骷髅头。
而在圆形区域的边缘,少年黑手党支着右腿、靠着断壁,悠闲惬意地坐看奇景。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还有剧情没写完,明天再补完剧情
我已经因为痛经变成废人了(缓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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