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一百种死法 第4章

作者:她说她叫沈三 标签: 快穿 现代架空 穿越重生

  招娣的心中第一次盈满了希望,小小的身体甚至因为兴奋而抖动起来。

  为了提高成功的可能性,她的第一步就是先了解周边的环境。

  她开始趁着下地干活的机会往远处走。七八条路,二十多个岔路口,在半年的时间里她一一走过。

  一开始,她经常因为到处疯跑而被吊起来打。她被说是“不知道回家的野崽子”,是“拴不住的疯狗”。

  但她不在乎。等她跑出去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每跑过一条路,就用草绳在满是洞孔的炕席上“穿针引线”,一点一点把不同于炕席颜色的草绳编进去,留下一个记录。

  慢慢地,颜色各异的草绳在草席上留下了一张网,每晚都兜住招娣顺利逃出去的美梦。

  等这张网织密了,她终于知道周围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是一个山沟,三面环山,南面临水。东西两边都是峭壁,她上不去,村里也没人上去过。只有北面的高山看上去是容易爬的,坡不陡,只是路途漫长。

  期间她有一天从早走到晚,一刻也不敢停地往北山的尽头走。可她几乎走到了夜里,也只能走到她家那里能看到的所谓的“尽头”。

  “尽头”的前路绵延不绝都是荒山峭壁,一眼望不到边。

  更不利的是,北山上都是村户。那日她才爬上去不久,便被听了通风报信而赶来的父亲捉了回去。

  像是绑待宰的猪崽子一样地,将她的手腕脚腕系在一根扁担的横梁上,就这样吊着她往家里走。

  一路上有人打招呼,王老四的脸上还残存着怒气,偶尔停下来给人介绍:“我家的死丫头,拴不住,野得很。等我回去打死她。”

  那一次招娣被打得狠了,趴在床上半个月没能下来。就算痊愈之后,手脚在阴雨天都要命的疼,干了重活走了远路都要颤抖。

  招娣却恍然不觉。

  她只知道,北边探过了,不好走。要走只能走南边的水路。

  炕上草席上的网,用她的半条命又新编了一道。

  。

  村子南边是处断崖,断崖下奔腾着阴压压的长河。

  她曾淹死在这里过。以至于她走过去,都有种窒息感。

  “老四丫头,你来干嘛?”

  开口的是守着天堑索道的黄老头。

  这边山谷里的人想出去,只能通过这条简陋的索道。人踩在下方的套索上,手紧紧抓着手腕粗的绳子,让黄老头推一把滑到对面去。

  只有他知道怎么能让人顺利地滑到终点,而不是在半路就停下,吊在空中没辙。

  “我爹说过两天要出去,让我来看看呢。”招娣乖巧地靠过去,拿着自己晚饭省下的贴饼子夹咸菜,又偷偷地抹上了一点猪油,巴巴地递过去。

  这黄老头是个老光棍,没儿没女,几十年来一直守在这索道口,吃得也就是随便对付一口。

  看了招娣递过来的香喷喷的饼子,老头没有形象地吞咽了下口水,从女孩的手中接过,一点一点吃下去。

  女孩就坐在索道口的茅草屋门前,听黄老头有些得意地给她介绍着如何推索道才能一举到达对面,又是用什么样的巧劲才能把对面来的,卡在一半的人用绳子捞回来。

  一连几日,招娣都带着自己省下的吃食前去,做出一副对索道极有兴趣的样子,一遍遍地听着老头的吹嘘。

  最后甚至已经说到了他以不把人拉过来为威胁,睡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的故事。

  招娣听了有些作呕。但她不能听懂,只能在回去的路上,装作没有感觉到老头盯着自己离开的小小背影。

  。

  招娣终于准备好了。

  她照例拿着晚饭的饼子,这次她又从弟弟的碗里偷出半个鸡蛋藏在饼子的深处,加上新做的酱菜,逗着招娣自己都快流了口水。

  她跟盼娣说:“三姐,你看今天外头的火烧云,漂亮不?”

  没等三姐说话,屋里的两个双胞胎女娃已经乍着膀子扑到窗前去看。盼娣显然也被吸引了,带着两个妹妹往外走去。

  支开了人,她短暂地在屋里停留了一下,有些良心不安。

  这三个女娃,都是好孩子。但总有一天,她们也要走大姐二姐的老路。无非是任选其一罢了。

  可招娣带不走她们。

  只能等有一天她在外头安身立命了,倘若她们几个还活着,再来接她们出去吧。

  她像是终于宽慰着自己放下了心中的罪恶感,带着编了整整半年地图的草席和自己偷偷顺来的几张纸币,悄悄出了门。

  那草席,是她为自由努力过的凭证,是她这半年来的精神寄托,上面有她的半条命。

  出了门,招娣先是拐到大姐的墓前去看了一眼。和半年前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墓地还很新很新的,但招娣对于她却只有很陈旧的记忆了。

  没什么人会记得她。

  招娣在她的坟前放了一根草,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向她触手可及的自由。

  可她太不小心了,得意忘形了。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轻手蹑脚的女人。

第5章 山村女童4

  招娣脚步轻快地往南走。

  明明随着她一步一步踏出去,天压得越来越低,也越来越黑。

  河这边已经是晚上了,但她固执地想,到了河那边,天上就会升起朝阳。

  她分明感受到了一束光在指引着她。

  直到她到了距离索道旁的草屋十来步的地方,才看清了站在风口,衣衫被吹得鼓起的男人。

  那是她的父亲。

  招娣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拔腿想要逃跑,却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震慑住,徒劳地大腿绷紧了下,又认命一样地虚下来。

  是她的母亲,掐住她的手臂,等待着自己丈夫的到来。

  招娣被带回了家。这次很意外地,她没有挨打,男人只是瞪着鬣狗一样的浑浊的眼,喘着粗气地看了她许久。

  紧接着她就被拖进了院子,连带着她的草席一起被丢到了肮脏的柴房里。

  每日三餐都是母亲亲自送来的。她不跟招娣说话,招娣也懒得开口。

  她没日没夜地想着外面,想到自己的两个姐姐,想着自己哪里出了错。

  也许是不应该去大姐的墓前。

  那时候还是傍晚,太容易被人发现了。也有可能是离家太久了,家里找不到她,才追出来发现自己的踪迹。

  她又想,关在柴房里该用什么方法去死,死后会重生到哪个时候。只是还没等她想出结果,院子里又传来了陌生男人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是将死之人了,对这些并不好奇,只无力地垂着眼靠在柴火垛上。

  直到柴房的门被人拉开,又宽又高的一片阴影逆着光投射进来,把招娣完完全全地笼罩住。

  来人脸上有一道斜贯的伤疤,经年的陈旧疤痕变成了增生,给原本就凶神恶煞的脸增加了几分可怖。

  他粗暴地将招娣拽出柴房。招娣几天没有见过太阳了,一时间觉得日光刺眼地让她不能适应。

  “这丫头太小了,等她长成不知道要浪费老子多少粮食。”那男人掂了掂自己手里细瘦的手臂,有些嫌弃。

  “那三只就三只吧!儿子他娘等着鸡蛋补身体呢,这个就便宜给你了。”

  招娣的身体因为长久不运动有些艰涩,可大脑能正常转动。

  难怪这次王老四没有打她。原来是琢磨着留一副好的皮相,卖出个高价。

  只可惜她年纪太小,不能立马给人当媳妇,能干的活也少。所以她的价格还没有大姐贵。

  只值三只母鸡。

  她原本该愤怒,或者绝望的。但其实已经麻木了。

  已经见过两次的事,再见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她甚至还能有时间考虑一下,自己一会碰死之后,会不会也被卖到哪个刚死了人的人家去配阴亲呢?

  她有些荒诞地胡思乱想着,眼睛慢慢瞄准了当初大姐撞死的地方。

  她可真会挑,那是整个院子最尖锐的角落。

  招娣猛地挣开了身旁男人的手,把自己还脆弱的头骨径直撞向那个凸出的砖块。

  那一个瞬间,时间仿佛倒退到几天前的清晨。只不过这次躺在地上的人,换成了她。

  。

  再醒来,她只看到三姐带着两个妹妹去看晚霞的背影。

  原来回到了这个时候。

  这一次她不再做什么心理建设了,而是冷漠地起身,往母亲和弟弟的房间附近走去。

  既然上一世是母亲从后面出来堵住了自己的去路,想来也是她跟踪了自己。那就想个办法牵绊住她。

  她蹲在屋后窗沿下面,看到了正熟睡着的弟弟,鼻子上还冒着鼻涕泡。

  就这样沉默地等着,招娣终于抓到了机会。母亲起身预备往屋外走,留下睡梦中的弟弟一个人在炕上。

  招娣从身旁的地上抓起一把小石头,狠狠地朝炕上的小孩砸过去。其中一块有些尖锐的砖块从他的额前擦过,伤口慢慢渗出血来,莫名有些像招娣刚出生时被冰雹在眉间砸出的伤痕。

  在孩子尖锐的哭声和女人的咒骂声中,招娣快速地往前院跑去。

  看清四周并没有人跟上,她这才出了院门,贴着墙边低着头,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路朝南过去。

  等到能看清茅草屋的地方,她又蹲下隐住身形,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周围。

  河边只有黄老头一个人坐在地上。她终于放下心来,朝那边跑去。

  “黄,黄爷。”招娣气息不稳地招呼他,一如既往地尊敬。

  整个村应该只有招娣这样叫他,除了那些有求于他的人。

  “我前几天说,我爹预备出去给我弟买点东西。但是他今天有事来不了了,让我去。”

  “黄爷,能帮帮忙吗?”

  黄老头看着她,神色有些怪异。

  “你说,你爹让你过去,给你弟买东西?给你拿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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