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总之无论为了哪一种原因,来拜任天师的任多半是心术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这些红甲卫如此打击,也并不仅仅因为任天师是一个逆贼,还因为
丽嘉
这其中有一种十分尴尬之处。
传闻任天师相貌十分俊美,可毕竟也是死了许多年了,加上朝廷多年清剿,也是不可能让民间有很多反贼的画像就是。
那一天,就恰好苏司主来到了梧州。那年他从马车上下来,却也是一身红衣,可谓是容光绝世。
任天师的画像,都是照着苏炼的脸描的。于是如此一来,苏司主当然是不能原谅,非要将这件事情计较到底。
第110章
◎论一秒变脸技能◎
任天师虽常年戴面具, 可传闻中他容貌生得极好,有着一股子妖异之美,能令女子情不自禁为其吸引,乃至于不可自拔。
传闻总是夸大其词, 人也不能凭空想象出一个男子的绝世容光。
不过那一年苏司主大张旗鼓到了梧州, 众人心里的任天师顿时就有了脸。
那一年苏炼来到了梧州街上, 他从马车里现身, 如此走至人前, 使得所有人都不觉眼前一亮。
梧州本来就是穷山恶水, 本地鲜少有什么出色人物。苏炼这么乍然现身, 当真令人眼前一亮。就连当时的梧州宣抚使赵愈也是被比得黯然失色,一时间全无光彩。
苏炼能够名满京城,也总是有些道理的。
加之典狱司窥人隐私, 行事狠辣, 总归也有些阴暗处。
之后梧州男子拜任天师,都是照苏炼样子描绘, 据说也十分灵验。你若按照别人的样子描绘,可能还不见得能有用。
林滢听得也是目瞪口呆, 算是开了眼了。
这天下之大,可谓无奇不有。
那十分灵验四个字也真的很魔性。
林滢慢慢的按住了自己面上的肌肉, 努力使得自己脸上表情不崩。
她估计苏炼听到这些时,一定也是风中凌乱。
苏司主是正经人, 他当然不能容忍这些议论和诽谤。且不说苏炼是否愿意保佑男人雄风不倒, 只说任天师之身份,也是颇有问题。
苏炼是天子亲信, 是干监督大胤公务员的活儿的。他当然绝不能容忍自己成为任天师的脸替, 更绝不愿任天师这个反贼能与他沾染任何关系。
梧州百姓信奉偏神者众, 官府虽然下令禁止,却是屡禁不止。
这些梧州百姓信别的也不打紧,但梧州的红甲卫却绝不能容人私拜任天师。
那为难掌柜的红甲卫看服色应当是个卫长,大小算是个小领导,同行红甲卫显然以他为首。
这卫长搬了椅子坐了,皮靴却踩在掌柜肩头,将对方狠狠踩到了足底。
他将人践踏如斯,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旁人送上茶水,他喝了一口,刻意用喉咙喝出咕咕声。
等这卫长喝完茶,他才变了脸色,厉声道:“反了你了!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任天师犯的是大逆之事,你如此拜祭,可是心存反意,并未将朝廷放在心上?”
林滢轻轻皱了一下秀眉,有些不喜欢典狱司这种霸道模样。
她低声问卫馥:“若发现有人私祭任天师,这些红甲卫不知会如何处置?”
总不会将人给弄死吧?
卫馥低低说道:“通常会削了一片耳朵,以示警醒。”
如此这人纵然留了一条命,也是成为了邻里笑柄。旁人都知晓这个人心怀叵测,否则又怎么会私祭任天师?这是昭告天下,说这个人的人品可能是有点问题。
林滢却轻皱秀眉,心忖万一人家只是不举呢?
卫馥说得果然不错,那卫长果然准备这么干。他抽出了腰刀,有人送上一壶酒,他便含酒这样子喷在刀上。
然后那卫长就准备举刀割耳,准备如常办理。
那掌柜已经受了惊吓,浑身瑟瑟发抖,尖声告饶,且叫着愿意奉财赎刑。
可这红甲卫卫长虽一脸痞气,却竟是个视钱财如无物的清廉人,听着有钱可以拿也不皱一下眉头,非要割人家耳朵。
围观群众看得也倒吸一口凉气,可这些吃瓜路也显古怪,此刻虽心里害怕,竟不带这么离开得。大家仍凑在一处看热闹,绝不舍得就此离去。
这时节,却见一人厉声言语:“典狱司是朝廷所设,吃的乃是朝廷俸禄,一言一行,应当符合朝廷律令与规范,又岂能如此私刑,折辱梧州百姓。”
说话的赫然正是祁华。
他面色微沉,面颊之上尽数是怒色,可见对这位典狱司卫长肆无忌惮的行径也是十分瞧不惯。
他果然立身端正,如此言语,也使得林滢不觉有些惭愧。
难怪当初卫小郎会自惭形秽。
那卫长斜斜少了祁华一眼,蓦然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卫将军身边的祁副将,果然是说话掷地有声,每句话都说得有些道理。不如你问问这位张老板,他对我等行事可有什么意见?”
那掌柜纵然被几巴掌殴得脸颊发肿,此刻也是绝不敢有什么意见的,只极慌乱说道:“我,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卫长嗤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咱们之间亲亲热热家务事,要得着你这个外人多话。”
祁华沉声说道:“百姓畏惧典狱司凶狠,纵然心觉不公,口里却不敢反驳。然而祁某今日在此,是绝不允许有人滥用私刑!你若私自砍人一片耳朵,我便将你送去官府查办。知州面前,我便是人证!”
林滢虽觉得祁华所言十分有道理,可她心里却咯噔一声。
她之所以心里面咯噔,乃是发觉这位典狱司卫长十分冷静,并无慌乱。
论官职,祁华是远胜于他,且他显然知晓祁华身份,张口就叫人家祁副将。
林滢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便隐隐觉得对方可能另有所持,所以这般的肆无忌惮。
果然那卫长眼底流转了一缕狡黠,不觉含笑说道:“说什么百姓对咱们典狱司畏之如虎,我看也未必然。今日大家伙儿看热闹,不是看得很开心?只有张掌柜不是很开心罢了。”
“祁郎将,你何不问问,这位张掌柜又是因为什么缘由,因而跪拜供奉任天师?你当然只是路过,所以当然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张掌柜有个妻子刘氏,前些日子侄女闵姑前来投靠,只因为她父母尽丧,故而前来投靠姨母,如今正在这客栈里做活。”
“闵姑青春貌美,于是张掌柜便动些些不该有的心思。他妻子为讨好丈夫,也是听之任之。可惜闵姑性烈,并不肯依从,而且还结交了街头年轻强壮的安小郎。故而张掌柜有所忌惮,不敢对其下手。”
“可闵姑孤苦无依,纵然心中厌憎,可终究也是无处可去,只能勾留在此。且张掌柜为人刻薄,又是长辈。若闵姑强行跟安小郎一道,便要治其一个拐带妇女之罪。这张掌柜一把年纪,肥头大耳,竟生出些痴心,只盼闵姑真能看中他爱慕他,因此暗暗供奉任天师,以此心愿顺遂。啧啧,倒是好一副风流心思。”
这典狱司卫长一番八卦,众人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一旁一个年轻女郎身上。
这年轻的卖酒女显然就是故事里的闵姑了,果然是肤白貌美,青春可人,难怪一把年纪的张掌柜也动了心思。
方才张掌柜受人折磨,闵姑非但没有同情,脸上的欢喜之色简直掩藏不住了。
林滢察言观色,看周围的人反应,心忖这卫长所言估摸着不假。
想来此事不少人知晓,亦有人暗暗对张掌柜的为人十分之不齿。故而方才张掌柜被折腾时候,大家还是一副看热闹的乐子人心态。
说到了这儿,这卫长禁不住啧啧作声:“祁郎将了不起了,毕竟是经武堂出身,出来没有几年,就身居高位,从五品的官儿,谁见了不说一声了不起!只是少年得意,未免不知晓体察民情。莫非遵从朝廷法令,非要这花朵一般姑娘受人摧残,才心满意足,按律处置?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真是青天大老爷。”
他这么一带节奏,周围之人瞧祁华的眼神也是有些古怪。
此刻那闵娘更是跪在地上,转眼间生出了泪水,梨花带雨般哭诉:“求大人为我做主,我无依无靠,以后更不知晓如何是好。从前我只以为自己错了,没曾想叔父居然当真私藏任天师画像拜祭,欲图不轨。”
那卫长摆摆手,说道:“可不敢多管,你命不好,听天由命就是。这朝廷的法度,典狱司也是绝不敢坏。”
这话虽然说得十分谦和,却句句打祁华的脸,使得祁华面颊一片赤红。
林滢算是瞧出来了,这卫长今日动手前,是早就摸了底,通了声气的。
以典狱司打探消息无孔不入的手段,只怕张掌柜家这些个事是早就探出来的。
今日可谓是有备而来。
祁华是骤见不平,义愤填膺,却不知自己落了下风。
因为按照大胤律令,张掌柜对年轻女郎的霸占乃是未遂,也实不必为此付出什么代价。至于私藏任天师画像,因为梧州私祭之事十分盛行,所谓法不责众,罚得其实不会很重。
但张掌柜若受不到教训,说不定胆子就会大起来,甚至因为受了这件事情的刺激,也更加急切的想要得到闵姑。
那么祁华无论怎么说,这话里面的意思也总是会有些不对。
闹得这么尴尬,作为同行的小伙伴,林滢想了想,还是站出来。
她走出来时候还用了点小心机,刻意将苏炼给自己的那块令牌别在了腰间。
不过林滢也不确定苏司主的这块腰牌能有什么效果。
可能陈州的卫所得了苏炼吩咐,会给自己几分薄面。可是放在别处,未必就有什么用了。
林滢柔声细语说道:“这位军爷,祁郎将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卫长看似无赖轻狂,可显然是个心细缜密之人。林滢一现身,他已经不动声色匆匆将林滢扫了一遍,自然也瞧见林滢腰间那枚令牌,然后他蓦然就坐正了。
他立马收敛了面上的情况之态,换了一副彬彬有礼斯文人的样子:“这位必定是林滢林姑娘,果然是顾公所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林姑娘名满天下,如今却来到了梧州这穷山恶水,想来定是为了近日梧州境内种种凶案,果然是仁心无双。”
这一连串吹捧是林滢这种厚脸皮听了都要脸红的程度。
那卫长顺便还踢了犹自跪在地上的张掌柜一下:“跟狗似的跪在地上做什么?站起来。”
张掌柜也是憋屈,也不敢不起来。
人家让他跪时候他不敢站,人家让他站时候,他也是绝对不能跪。
闵姑瞧在眼里,也不好意思继续跪了,当然也免去了祁华的一番尴尬。
那卫长对张掌柜恶行恶向,转头看着林滢时候却毫无负担一秒切换面部表情。
“祁郎将是与林姑娘同行的?”
林滢柔柔说道:“我瞧卫长是有备而来,必然早对此地发生种种事情了然于心。其实若张掌柜有罪,卫长纵不必动用私刑,想来也是可以合情合理又合法的加以处置。”
那卫长称赞:“林姑娘果然是司主亲口称赞过的人,这说出来的话,真是极有见地。我等这点小小心思,也是瞒不过林姑娘。来呀,将张掌柜的账本拿过来。”
于是立刻就有人捧上了账本,送到了那卫长手中:“这账本是砸了张胖子卧室里的墙寻出来的。”
这账自然是张掌柜的私账。
客栈人来人往,官府也难算出其中流水,谁也不知道张掌柜平日里赚了多少银钱。
张掌柜年年哭穷,交的税也是不多。如今他私账被翻出来,也顿时也是面若土色,面色难看之极。
那卫长辱骂他:“朝廷的税你也敢逃,不要脸的狗东西,来人,将他给我捉了。”
他随手反动,更似意料之中冷笑:“不但少交税银,而且还贩卖违禁药草,私运铁器。张掌柜,你所干的营生也是不少啊。真是好事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