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流樱死前攥紧一颗珠子,是永安公主身上之物。
而那死去的莲花教教众,是让永安公主用一根发簪刺入了太阳穴,这样身亡。
不错,就像苏炼所说那样,永安公主并不像是个精通武技之人。
公主虽然善于应变之能,可是她武功可能没有多高。若不是如此,她本不需推出流樱,吸引莲花教教众的注意力。
且永安公主杀敌时,竟无趁手之物,还随手取了自己发钗。
如此种种,可见永安公主并非善于武技之人。
又或者她可能本在演戏,特意在玉棠宫等待苏炼现身。
可苏炼既然试过她,苏炼心思缜密,林滢也很难想象永安公主居然能瞒骗过苏炼。
她心思流动时,却听着苏炼说道:“原本我以为公主虽不懂武功,可身边必然隐藏一个高手,黑莲使者或许在她左近,故而也是时时留意她身边之人。”
“可如今护送她的两名典狱司精锐惨死,她据说是受了些轻伤,且并不肯去看太医。那么这件事情便有些意思,也许我也有错的时候?”
林滢也是闻弦而知雅意,如果永安公主就是黑莲使者,那么这二人不死,永安公主便分身乏术 ,绝不能再以黑莲使者身份现身。
既是早有怀疑,典狱司也搜罗了永安公主的资料,以作参考,如今也正堆在案几之上。
林滢看完死了的两个侍卫的验尸报告,就翻阅典狱司收集的永安公主生平。
永安公主是舒嫔所出。舒嫔生前清雅秀丽,性子温婉,在宫中与人和善,极少与人生出龃龉。
明华帝不算冷落她,可也不算特别宠爱,一直也就这般不冷不热,倒也好似有些细水长流。
而这位舒嫔娘娘二十五岁就已然病故,十分的可惜。不过可能正因为死得早,她留给明华帝的回忆也是一片和善温柔。回忆总是会被美化,明华帝一旦遇到那些后宫之中添堵闹心事时,便不由得想起了舒嫔的好,于是记忆里舒嫔分量更重几分。
舒嫔在世时,于嫔妃之中不算最为得宠。然而她留下的女儿,却是最受明华帝喜欢的一个孩子。
明华帝子女众多,他自然还有别的公主。可他的别的女儿,就不如永安公主得势。
永安公主六岁时,因生母过世,故而送去高贵妃跟前抚养。因是个女儿,高贵妃又能借之争宠,故而跟永安公主相处得并不差。
林滢翻阅卷宗,心中暂无头绪,不觉微微沉吟。
苏炼脑海里却浮起了一桩旧日里的回忆。
那时他尚在莲花教,有一日,任天师面颊上流转兴奋之色,微笑着说自己又寻觅到了一个永生之法。
苏炼本来对这些说辞并不上心。
一开始,是任天师愚弄世人。只不过那些谎话说得多了,任天师自己渐渐亦是相信了。
任天师是个过于自恋的人,那些谎话连他自己都给骗了去。
可那时候任天师态度却很是古怪,让苏炼生出了一种微妙。
不过这些没根据的旧事,苏炼便不在林滢面前提及了。
林滢跟苏炼讨论案情,本来是想挑个话题,缓解一下尴尬。
未曾想两人居然十分有共同语言,聊聊还有些上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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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我们这一家人,这样才好呢。◎
苏炼一双眸子微亮, 在林滢面上逡巡:“你不喜欢典狱司的人随在你左近,那便让卫小郎随行。如今玉辰王虽是死了,可是京城却并不太平。”
林滢轻轻的应了一声是。
林滢前几日出入皆有红甲卫随行,只是她也颇为不惯, 故而还是让苏炼的人回去。
不过如今也谈不上安稳。
伴随玉辰王殒身, 那些夜来在明都作祟的莲花教邪徒好似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种种, 林滢也并没有放松警惕。
如今的京城看似平静, 可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不需苏炼提醒, 林滢也是心中有数。
两人聊了一会儿, 苏炼面颊似也添了几分光彩,眼睛里有了光亮。
谈完了案子,林滢没话找话说了会儿话, 也便向苏炼告辞。
她向着苏炼告辞时, 心口忽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从前两人亦是这般相处,只不过那日他们已经抱一抱, 又总应该有些不一样。
如今林滢自然不好意思被苏炼紧紧抱在怀中,她也不是想要立马这般急切, 如若当真如此,说不准林滢还会无措。
她就只觉得, 应当有些不同。
苏炼送她离开房间,走至走廊前, 便说道:“天冷, 别受凉了。”
他解下自己披风,将林滢拢住。
林滢被他两条手臂扯住披风, 就好似被苏炼圈在怀里一样。
苏炼这样摘了披风, 他身材高挑、削瘦, 一双眼睛明亮如火。
近在咫尺的面孔虽面颊微瘦,却俊美之极。
林滢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药味儿。
她蓦然面颊红了红。
林滢声音也低了些:“你已经送我一条披风了。”
苏炼伸手为林滢系好带子,说道:“那你有闲,可以送还给我。”
他微微一笑。
那样林滢就可以又来一次。
林滢当然也明白苏炼意思。
她心里微微一动,蓦然伸出手,握住了苏炼的手。
苏炼的手指骨修长,十分的好看。林滢初握时触手微凉,握久些倒似浸出一缕暖意。
不过这手并不似很好握。
苏炼到底是习武之人,手虽然漂亮,一个武夫的手自然是硬邦邦的,还有些茧子。
可林滢心里却禁不住跳了跳,面颊红晕更深了几分。
这时候苏炼另外一片手掌也覆盖上来,回握住林滢的手。
他嗓音清而定:“你放心,这京中之事,很快皆会了结。”
那样的嗓音吹入了风雪里,却是说不尽坚定。
苏炼那一双极漂亮的眼却是沉静若水。
驿站之中,尹仲麟面色也是难看得可怕。
他的妻子已经故去,如今匆匆寻了棺椁盛放,安置于驿站之中。
尹仲麟不敢去看温蕴的遗容,他怕自己多瞧一眼,就按捺不住内心悲苦。
天色将晚,他却撇了侍从,一个人独自出门。
风雪吹在了尹仲麟的脸颊之上,刮得尹仲麟面颊微微生疼。
直至现在,尹仲麟也接受不了妻子已经离开了自己的现实。
这一切,令人如此恍惚,仿佛都不真实。
然而这时,一道身影却是靠近了他。
一片手掌轻轻的扯开了披风,露出了一张十分俊美的面孔。
天光未曾全暗,故而尹仲麟一下子认出了他,不觉失声:“是你?”
之前玉辰王叛乱,尹惜华行附逆之事,且随玉辰王入了皇宫。
那么伴随玉辰王的失败,尹惜华顿时也为逆贼,被官府通缉。
这样一个满京城通缉的逆贼,此刻竟已离开了京城,来到了这京郊的驿站之中。
尹惜华犹自背脊挺直,仪态俊雅,宛如芝兰玉树,纵然一身粗布衣衫,也好似翩翩公子。
当然他也有些狼狈处,譬如他衣角沾染了不少泥水,面颊也微生疲态。
此时此刻,尹惜华眼神也微微有些异样。
当然尹仲麟却留意不到这些。
经历了丧妻之痛,尹仲麟也是满心悲痛,哪里能留意其他。
天色越来越暗,尹仲麟发着抖,蓦然厉声:“那封信是你所写的,是不是?”
他虽是疑问句,可是却是肯定。
尹仲麟的眼底亦流淌了浓浓的怒色:“蕴娘可是你的母亲,你为何竟如此不孝?不错,你是个孽种,你生来倒霉,活该被人践踏侮辱。我有时候想一想,都觉得你这个杂种有几分可怜。”
“可你为什么可怜?你若要怪,就怪你那个卑鄙下贱的贼骨头亲爹!是他一心谋反,是他强掳妇女,可怜阿蕴一辈子折在这样子的人手上!你不孝折腾你亲娘,可你现在却跟莲花教混迹在一起。”
“任天师生的杂种也是一个德性!杂种,你根本就是个杂种!”
尹仲麟平日里也是个举止清雅的人,可现在他的翩翩风度也是全没有了。
他满口粗话,对眼前的尹惜华极尽侮辱之能事。
尹仲麟眼睛里也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将尹惜华千刀万剐。
尹惜华静静的听着,他面颊上如戴着一张面具,什么表情都没有。
良久,他才仿佛叹息了一声,那张俊美面孔之上竟有一丝留恋:“父亲,至少如今我仍叫尹惜华,没改成别的什么名字。说到旧情,你怎知我没顾念几分?你这样说话,也未免将我说得太无情了。”
他唤尹仲麟一声父亲时,眼角眉梢亦不觉浮起了淡淡的讽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