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月琼玖
淑妃:“小皇子哭声响亮,必是身康体健。明妃娘娘于社稷有功,当好生休养才是,不敢当娘娘的谢。”
好丑!皇上俊朗,明妃清秀,怎么生出来的小皇子这么丑?也不知道日后长开了能不能别太丑!
贤妃:“小皇子看着就聪明伶俐,长得也,也俊俏。”太丑了,太丑了!这样的长开了也好看不到哪去吧?
齐医正看看小婴儿大鱼际和卤门,笑道,“小皇子确实康健,赵夫人抱进去吧,别吹了风,老臣明日一早再来。”
淑妃和贤妃相携离去,今晚各宫巷道还没下钥就乱起来了,眼下值守的太监见是淑妃和贤妃,一道道开门关门。
越走越静,淑妃抬头,小皇子出生在午夜已过,黑夜一层层褪去之际。星光灿烂,一层层灰色渗透夜幕,灰色越来越浅,直至黎明将至,天色大白,红日升起。
之前的走水慌乱,延福殿明妃生产的担惊受怕都朦胧远去。困意袭来,是该回去睡个好觉了。
第109章
延福殿的人满脸喜色, 紫苏、菘蓝和全嬷嬷轻手轻脚进屋道喜,帮着收拾屋子。
慧娘看着小婴儿满心欢喜,“浓华你先睡去, 明日一早来替我。”
张浓华一晚上端着水进进出出, 这会停下来只觉得两条胳膊都酸涩无比, “嗯,小姑姑先洗把脸, 明儿一早我来替小姑姑。”
生产完的一天一夜,明月身边都得有人看着, 换了别人她和小姑姑都不放心。当初她生文轩也是明月和小姑姑轮流看着, 还有大金哥。
全嬷嬷道, “紫苏你也先去歇着, 这后半夜我跟菘蓝守着。”
慧娘:“你们叫小厨房做些吃食, 忙了大半夜也都饿了。”
菘蓝两眼晶亮,“奴婢在这看着娘娘,奴婢不饿。”
全嬷嬷也道,“奴婢这会也只知道欢喜,不知道饿!”
天老爷,娘娘居然生下了小皇子!当初她还担心娘娘任性对皇上没有好脸色, 往后没了宠爱日子不好过呢, 现在想想,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
全嬷嬷心里踏实了, 她在延福殿看着赵明月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 生怕哪里不小心出了意外。眼下小皇子生下来她才有了实感,往后她家娘娘再给皇上脸色看, 她也不担心了。
赵明月睡过去之前知道是个小皇子,睡得也很踏实, 不用再练小号了嘿!
*
城门刚开,一队皇家侍卫疾驰而出。
快马加鞭到达太庙时,皇帝刚带领百官祭祀完,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领头的侍卫在门口翻身下马,一路小跑叩见皇帝。
小路子认识这位一等侍卫,瞧他满面尘土眼有血丝,一看就是整晚没有睡觉的憔悴模样,不敢耽误,直接带他进殿。
侍卫沙哑的声音快速禀告,“启禀皇上,昨晚后宫走水,明妃生产,母子平安。”
简简单单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信息。
文武百官呆愣当场,他们这是要有太子了?
周麒一言不发,快步出门,步子越来越快,顾昱紧跟其后,吩咐道,“诸位大人也尽快回城吧。”
回,立马就回,皇上都火急火燎跑了,他们敢慢吞吞的么?
周麒伏在飞驰的马上,又急又怒,又惊又喜,还有隐隐的后怕。
正好他不在宫中的夜里走水未免也太巧了!侍卫都出动了火势定然不小!明月是不是受了惊吓才提早生产的?提早这么长时间会不会给她和皇儿的身子留下隐患?
女子生产犹如过鬼门关,外头还有走水的慌乱,明月是忍着怎样的惧怕为他生下皇儿?
他现在只庆幸两位赵夫人都在宫中,赵老夫人生明月就早产,应该不会太慌张……
一路不停歇,骏马停在了延福殿门口。
皇帝飞身下马,有些同手同脚,不敢进门。
正在做养生操的齐医正扭头,行礼的时候都咧着嘴角。
周麒闭眼稳了稳心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明妃身体如何?”
齐医正笑得尊卑不分,“娘娘的底子是真好,除了刚生产完气血有些虚外,一切都好,小皇子也身康体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满殿的人齐齐跪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没跪的四人都在内室,也不打算出来行礼。
慧娘刚去睡,除了张浓华叫她的声音,这会打雷都不会醒。赵明月戴着抹额斜躺在床上,张浓华抱着周琚往她胸口凑。小婴儿张大嘴寻找吃饭的地方,几次都没有成功。
赵明月皱眉,“你该不会是个笨的吧?吃奶都不会?”
正要进屋的周麒耳根一红,又退了出来。有张浓华挡着,他什么都没看见。听到那句“吃奶都不会”,眼前浮起和赵明月仅有的几次“坦诚相见”,心口一热,就不好意思进去了。
在正堂坐下,腹中一阵饥鸣,才发觉自己四更天就起来,到现在水米未进。
快速吃完饭,招来德公公询问昨晚的事。
“……奴才听了娘娘的吩咐,带人从临华殿和流云宫借了水来……淑妃和贤妃带了自己殿的宫人守延福殿,在娘娘顺利诞下小皇子后回去了……走水的事奴才也不清楚……十三护卫方才才去歇息……”
挥退了德公公,周麒去了内室。赵明月听见脚步声,假装睡着了。气血不足,不想营业,也不想听一些“辛苦了”的话,又不会提前放她出宫,说得再好听也都是假大空。
周麒看着赵明月苍白的脸色有些自责,明月生无忧他不知情,生周琚他也不在身边。不过时间还长,往后余生他都不叫她受委屈。
周琚吃饱了就睡,周麒小心的碰碰他握拳的小手,比豆腐还嫩,软在了他的心尖上。
之后他出了延福殿,让人把延福殿的宫人带给顾昱问话,自己回御书房,召了大学士来拟旨。
赵明月吃中饭的时候,封她为皇贵妃的圣旨就到了,还特意嘱咐她不用起床接旨。淑妃和贤妃被封为贵妃。还有一道立周琚为太子的圣旨,要等大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
延福殿召了整个太医院,跟上次一样儿,一个一个的上前辨认昨晚的面条和止血药,写下结果后到另一边候着。
齐医正手一直在抖,娘娘这是怕这里头被下药了?他心里清楚,自己是看过了药材之后给全嬷嬷熬的,他自己不可能做什么。但晚间灯不亮,若是这药材有人提前动了手脚,他又一时情急没看出来,那岂不是害了娘娘了!
他死不足惜,连累一家老小不说,若是娘娘和小皇子有个万一,那是万死难辞其咎啊!还有那碗面条,现在想起来,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就是再不中用,在娘娘生产的关键时刻也不可能困顿啊!还有淑妃和贤妃,贤妃熬不住有可能,淑妃那样的七窍心肝,不可能不清楚若是明妃有个万一,她和贤妃绝对落不着好。人担惊受怕之下,只有一夜无眠,没有半夜发困的。
那碗面绝对有问题!他们吃了发发困没有大碍,娘娘在生产的时候发困?齐医正背上的衣裳被冷汗浸湿了一层又一层。
齐医正最后一个上前时,眼神扫过一干同僚。嗯?怎么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若是这面和这药里真查出了什么,不可能是这副轻松的模样。
齐医正仔细探查完,犹豫再三,在纸条上写下了:不对劲,但微臣医术不精,不明就里。
张浓华挨个查看纸条,除了齐医正,还有一位魏太医写着“面里似掺了杂粮粉?口感不似精白面”外,其他的都写着“查无异常”。
张浓华留下了魏太医和齐医正,“魏太医所写为何解?”
魏太医不好意思道:“微臣自小嘴细,略有些不对口都能觉察。能送往延福殿的精白面都是研磨筛选多次的,即便是凉了,时辰放长了,也不该有不顺口的感觉。微臣有此疑惑,便写上了。”
张浓华转向齐医正,“齐医正觉得哪里不对劲。”
齐医正垂首,“老臣尝不出哪里不对,但昨夜老臣和两位娘娘吃了后都有犯困。老臣原本以为是饱食之后的寻常困顿,但此刻想起来总觉得不对劲。娘娘生产的紧要关头,老臣如何敢发困?”
“传淑妃,贤妃来延福殿。”门口传来周麒沉沉的声音。顾昱跟他一起回宫后就去查昨晚宫中走水的原因,眼下还没有回话,但甲十三说昨晚偷偷靠近延福殿的人带了火油。
既然宫中走水是有人故意为之,那齐医正觉得不对劲,就必然是这面里也有人动了手脚!
刚升了位份的淑妃和贤妃还没来及高兴,就被宣到了延福殿。两人也没做多想,她们护明妃母子有功,皇上赞几句也是该得的。
贤妃一路都在乐,“姐姐你说碧霄宫现在是不是正摔杯子砸碗呢?明妃成了皇贵妃也就不说了,她生下了小皇子,皇上封她当皇后都是应该的。咱俩坐了大半个晚上就成了贵妃,这宫里一下子有三人在德妃之上了,她还不得气死啊?”
淑妃,“你若是继续胡说,当心皇上让你妃都当不了。”
贤妃撇撇嘴,“我就心里想想还不成么?”
进了延福殿,上首的周麒脸色阴沉,淑妃心里咯噔一下,千思百转。
不待她们行礼,周麒道,“先坐。昨晚你二人护皇贵妃有功,贤妃先说是如何想的。”
贤妃抬头,“没有如何想啊,就是希望明妃母子平安。我还发愿了呢,今天就开始吃素,抄经书。”当着皇上的面,吃素三天好像说不出口,万一皇上不满意,让她吃素三个月不就惨了?
周麒面上喜怒不辨,“你这么关心皇贵妃,为何还困了?”
淑妃指甲掐进了手心,但皇上让贤妃先说,她这会开口就是欲盖弥彰。
贤妃眨眨眼,“也不是我想困的呀,我还特意站起来走了走,皇上,我真没睡着,不信您问齐医正和淑妃?”
周麒抬眸:“淑妃,你最是心思剔透,为何你也困了?”
淑妃张了张嘴,跪下,“皇上恕罪,臣妾以为火已经扑灭了,又有齐医正坐镇,皇贵妃定能母子平安,心中一时松懈,又吃多了面,就,就恍惚了些时候。”
贤妃也跪下,“皇上恕罪。”这贵妃不会只能当半个时辰吧?早知道发困也能被问罪,她就该在门口吹凉风!
周麒,“两位爱妃言之有理,朕就不追究了,回去吧。”
贤妃扶着淑妃起身,一个一头雾水,一个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第110章
薛四从屏风后出来, “面里应是加了大月国那边的助眠草粉末,这草数量稀少,对人无害, 三十年前大月国皇室中人就时常吃这个助眠。添在精白面里看不见尝不出, 若没有两位娘娘和齐医正所言, 属下也不敢确定。”
周麒眼眸深处惊涛骇浪,面色平静, “继续。”
薛四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三十年前大月国一位宠妃发现每晚吃一些混了助眠草的食物能让人肤色变白, 光滑剔透, 就一直没有断了服用。直到那位国主有一天突然下令铲除大月国所有的助眠草, 助眠草慢慢消失在人们眼中。后来有医士传出那位宠妃之所以产后第二日血崩而亡, 是因为助眠草不能和止血药同时服用, 会引起相反的药性。”
周麒捏断了雕花椅的扶手,咬牙切齿,“先放火,再下毒,好毒辣的手段!”
齐医正跪下伏地,“臣愚昧无知, 臣罪该万死!”
周麒:“起来吧, 识毒解毒本就不是你擅长的。往后子嗣孕育这些不用再钻研了,回太医院去吧。”
齐医正惭愧道, “是, 微臣遵命。”
周麒进了内室,张浓华看看赵明月身边酣睡的小皇子, 默默退了出来。
“是朕不好,屡屡让明月处于危险之中。”他说这话时带着后怕和懊恼。
赵明月诧异, 皇帝在她面前一直是高傲自大的,这种不自信的神情还是头一次见。
“这不能怪你,生周琚就是为了无忧的安全,我们母子会遇到危险是意料之中的事。”赵明月平静道。
周麒心中一片酸涩,他宁可赵明月生气给他甩脸色,指责他,怪他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子或是之前偶尔阴阳怪气,指桑卖槐那样故意奚落他,而不是遇到危险理所应当,她自己就能承受的样子。
他有些失语又无措,“是我之前给了他们希望,他们才一直不能收手。是我无能,让你在宫中还能遇到这样多的危险。”
“明月。”他目光落在周琚的脸上,“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往后在延福殿还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不用顾及我。但我还是得搬回延福殿来,得让他们知道我有多喜欢琚儿和……你,琚儿的太子之位才稳当,你往后也能更随心所欲些。”
赵明月除了“哦”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本来也没有顾及过他,至于喜欢不喜欢的,那是他的情绪,跟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