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纪母抹着眼泪,将儿子叫进来,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她胆子小,应该是被吓着了。”
纪华没有管妻子有没有吓着,眉心皱着:“三妹,稍后我陪你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只要他们愿意帮你,什么条件我们都先答应下来。”
一家子毒来毒去,还找混混要纪家的命。忒吓人。
在他看来,妹妹什么也不懂,在里面只有被欺负的份。就算是不针对妹妹,这毒来毒去的万一哪天不小心喝错了别人的汤,小命就交代了。
“不用。”高玲珑真心实意地道:“我还没去的时候,他们府里就已经那样了,这么久我都没出事,是我足够机警……”
“是你运气好。”纪父打断她:“我们俩父子一起去。”
高玲珑哭笑不得:“他们不愿意让我回来,但凡有一点法子,我都已经离开了。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纪母心里很担忧,却还是强撑着去厨房做饭。以前纪欢颜在家里的时候会主动帮忙,高玲珑没去,这记忆跟真正动手还是不一样的。她不会烧灶,也不会炒菜,便不去凑热闹了。
一家人都去厨房忙活,顺便商量。高玲珑见自己插不进嘴,转而去了纪欢宁的屋子。
确切的说,是姐妹俩的屋子,从小到大,姐妹俩都是在一张床上睡的。
纪欢宁瘦了许多,眼眶深陷,几乎找不到原先亲昵的容貌。高玲珑看到后都不敢认:“二姐,你怎么这样了?”
“你回来了?”纪欢宁真切的露出几分欢喜来:“我一直放心不下,就怕你出事。我不要紧,别担忧我。”
高玲珑握着她的手:“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别钻牛角尖。回头记得喝药,我找高明大夫给你配药。”她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我如今不缺银子。”
纪欢宁以为她塞的是一张纸,忍不住失笑。一抬头发现是盖了印的银票,忍不住张大嘴。
没见过银票,但她听说过,最小的也有十两!
“你哪来的?”
高玲珑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说:“白府富贵,随便从手指缝漏一点,就够咱们家花用十年。”
纪欢宁动了动唇,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蒙在被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中带着许多怨气,后来怨气渐渐消散,变得哀凄。纪母听到动静,探头看了一眼,见高玲珑摆手,便擦擦眼泪重新退回厨房。
等到外头叫吃饭,纪欢宁止住哭声,再不见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整个人多了几分精神,本来需要卧床休养的她,竟然强撑着下床走动。
看到这样的她,纪家人先是惊讶,随即大喜。
桌上菜色不多,除了一盆鸡外,只有一盘青菜,纪母惋惜地道:“村头周家的豆腐卖得太快,我去的时候连渣都没有了。欢颜,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方才我已经让你婶婶再做一锅,一会回去的时候带上。”
纪华一脸惊讶:“娘,妹妹在白府是不下厨的,她拿去只能生啃,这不平白惹人笑话吗?”
“不要紧,我可以让厨房做。”高玲珑笑着道:“谢谢娘。”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谢。”纪母一脸宠溺地看着面前女儿,就跟看不够似的。
吃过饭,天色已晚,车夫过来催促:“夫人,咱们该回城了,再晚要被关在城门外。”
“那就不赶时间,明天再回。”高玲珑还得去看一看带着纪欢颜采药的大娘,她回来时还给人准备了礼物的。
大娘年过五旬,身子却康健。看到她后,乐得眉开眼笑,收下了高玲珑给的礼物,反塞过来几株药材,品相不错,应该能换个几两银子。
“我听说大户人家的主子得打赏下人,否则衣食住行都要被底下的人拿捏。你把药材卖了,银子收着花。”
高玲珑眼眶有些热,帮着整理了一会儿药材,直到天快黑了,才启程回家。
夜里,她躺在原先纪欢颜睡的位置,身边日纪欢宁。高玲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睡,有些睡不着,不过,她忍着没有翻身,怕被身边的纪欢宁看出来。
“妹妹,你睡了吗?”
高玲珑嗯了一声。
纪欢宁失笑:“我就知道你没睡着。明儿早上你走的时候,我搭一下你的马车去镇上。”
纪欢颜听说了一双有情人在成亲前夕分道扬镳的消息,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她猜测跟自己进城丢了有关。
“姐姐,按照婚期,你早该过门了才对。”
纪欢宁摇摇头:“那天发现你不见了,我们俩在城里找了许久。比约定的时间多呆了两天,实在找不到人,只得回来。他家里人说我不要脸,在婚前就勾引人……可能是怕咱们家找他家的麻烦,毕竟里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家里忙着找人,四处遍寻不着,本就烦躁焦急。听了这些话,便上前理论,也说了些不好听的。吵啊吵的,婚事就黄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已经能很平静的提及:“我本来就是高嫁,他们家看不起我们家人,以前我都不在意,想着大不了两家长辈少坐在一起。后来我才发现是自己太天真,门当户对的老话没错。他已经又定亲,下个月的婚期……”
可两家就算心里不高兴,也还是在积极筹备婚事。如果不是纪欢颜突然不见,这门婚事已经成了。
天杀的白临风,就该不得好死!
第21章 虐恋媳妇二十一
夜深了,姐妹俩都毫无睡意。
纪欢宁开始说村里的闲事,正说到兴头处,忽然院子外来了一大群人,紧接着砰砰砰的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
高玲珑下意识以为又是自己带来的麻烦,立即起身穿衣。边上纪欢宁也要起,不过她病了许久,动作不够快,高玲珑看不下去,顺手帮了一把。
姐妹俩还没出门,隔壁的门已经打开。传出纪母的声音:“这么晚了,谁呀?”
“是我!”
声音粗哑,满满的不客气。
高玲珑一脸疑惑,纪欢宁已经低声道:“大嫂的爹喝了酒就是这个声音。白日大嫂跑回去,兴许是说了什么……”
外头的纪母听到是亲家,大松一口气,急忙上前去开门……但凡懂道理的人家,姻亲算是很要紧的亲戚,尤其身为男方,更得对亲家客气点。
纪母打开了门,正想寒暄两句,忽然看到外头一大群人,个个面色严肃。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来者不善。
她正想开口,就被贺母推了一把。
“进去说,让一家子都起来吧,好好商量一下。”
院子小,都不用纪母喊,几间屋中的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出了门。纪华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妻子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确定没有吵没有闹,妻子也没有哪儿不满,这才微微放下心:“娘,这大晚上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纪母难得的点亮了灯油,昏黄的烛火下,贺家人兴师问罪的模样愈发清晰。
贺父大着舌头,一挥手:“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家有个祸根,我那闺女胆子小,我们贺家也惹不起富贵人家,你们俩之间的婚事算了吧。”
这成亲都两年了,夫妻俩过得好好的。甚至今日贺氏离开时都一切如常,怎么就算了?
纪家人只觉跟做梦似的,外头黑乎乎的,纪母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传来,确定自己没听错,也不是做梦,贺家确实怕被女儿给牵连而上门退亲。
“阿兰呢?”
“我是他爹,我说了算。”贺父又一挥手:“我请了贺家的长辈,这里面还有纪家的两位长辈,他们当初没有婚书,那写个字据就行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上面贺兰的名字已经写好,还有个纤细的指印。
“你们摁了就行。”
纪华:“……”准备得还挺充分。
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有些接受不了:“我要见阿兰。”
“她不肯来。”贺母催促道:“你不想写名,按一个指印也成。我们贺家几辈子本本分分,没想攀权附势,若是被大户人家针对,实在是冤枉。阿兰跟着你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往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谁都别纠缠谁。”
“是呢,你们一家都陷进了泥里,就别拖别人下水了。”
“看阿华这模样,好像是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错过了阿兰,又被那样富贵的人家针对。想再娶妻那是痴人说梦。弟妹,你可千万别心软,阿兰还年轻,也没孩子,回头可以再嫁……”
贺母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对此深以为然。
纪华沉默了下:“我要见她。”
他这般执着,落在贺家人眼中,就是纪家非要缠着不放。一时间,贺家人群情激愤,纷纷指责纪家不厚道,到后来甚至开骂了。
纪母很生气,她早就发现儿媳好吃懒做,平时又嘴碎,最近更是没少问她打听小女儿在白府的事,着重是问小女儿在白府的吃穿和有没有拿银子回来。
白府内如何,纪母上哪知道?
不过,小女儿确实没有拿银子回来,并且上次粗浅见一面,她知道小女儿的日子不好过,想着不是外人便实话实说了。
她心里不高兴儿媳打听这些,可想着是一家人,大家得互相包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她没想到贺氏竟然存了离开的念头。
看着贺家人大半夜前来闹事,纪母一怒之下,真的想劝儿子接下和离书。不过,女子若是回娘家再嫁,一般都选不着好人家,不想一时冲动而坏了贺氏的下半辈子。
“有话好好说,让阿兰来……”
母子俩一个想法,纪家其他人没出声,贺母见状,明白今日不让女儿来一趟此事很难如愿,当即扬声喊:“阿兰,你进来。”
贺兰一步步踏进门,眼泪汪汪的:“不要怪我,我……我实在害怕……”她将和离书往纪华面前推了推。
纪华面色复杂:“和离后,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贺兰还没出声,她娘已经道:“你只管摁,其他不劳你费心,我们阿兰当初就不该嫁给你,平白浪费两年时间也毁了名声。不过,好在也没耽误,离开了纪家,她还能寻着不错的,总归比你们家好!”
言下之意,贺兰已经找好了下家。
夫妻几年,纪华并不愿意当着人前追问贺兰那下家是谁,只问:“你不后悔?”
“不后悔!”贺兰看他还是不愿意动:“麻烦你摁一下,别再拖延了。我是一定要走的!”
纪母是为了儿媳的未来考虑,所以才想着亲自问一问她。她都想好了,甚至还找好了下家,那就没什么好迟疑的。她推了推儿子:“咱别拦着别人过好日子。”
话中不乏怨气。
这当初娶媳妇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所有送到贺家的礼和成亲所需要的东西在村里不敢说是头一份,也绝对是足够用心的人家。结果这才两年,儿媳就闹着要跑,外人才不管是因为什么,只会笑话贺家留不住媳妇。关键是儿媳嫁过来已经两年,纪母说不出让他们退聘礼的话,那些银子只能打了水漂。
纪华缓缓抬手,郑重的按下自己的指印:“那么,希望贺家妹子谋得如意郎君,余生顺遂如意。”
贺兰不大好意思,飞快退走。
而拿到了和离书的贺家人也不再多留,如潮水一般喧闹着离开了。
人走光了,院子彻底安静下来。
高玲珑若有所思,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白天那番话吓着了贺家,所以贺氏才会如上辈子一般毫不留恋的离开。
“都怪我。”
纪母拍了拍女儿的胳膊:“别说这种话。其实前两天我已经听你一个婶娘念过一嘴,说贺家要和从城里搬回来的亲戚结亲。当时我还奇怪,贺家就一个闺女还嫁到了咱们家,要怎么结亲……现在想来,你婶娘分明是提醒我。”
她摇摇头:“那户人家回来就买了十多亩地,圈了一个大院子修宅子。”
纪华第一次听到这些,顿时皱眉:“既然这般富贵,那他们怎么会看上阿兰?”
“那家的老爷已经三十多,儿子都十七八了。”纪母只当是别人的闲事听了一耳朵,也不太清楚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