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榆树
只是可惜了那位南国公主啊,谁能想到这个该死的小皇帝临死还要拉着美人不放!
而谁也不会知道,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周沉兴,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拥有了一处温暖的洞穴和热腾腾的烤兔子。
火光照亮了山洞冰凉的洞壁,洞壁上倒影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躺在干草堆上的周沉兴咳嗽着,望着那道玩着火堆的身影,目光里头一次露出了几分茫然。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谁成想,他竟然在那么冰冷的河水里活了下来,谁让他千算万算,没却偏偏有想到,自己的贵妃娘娘竟然会水!还是个个中好手,在彻骨的河水里,带着自己这个将死之人一路游上了岸,还找到了一处洞穴安顿了下来。
周沉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坠河那一瞬间的想法,他早就知道王太傅有不臣之心,他是故意放纵这一切的,就连这次刺杀,周沉兴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他还是一意孤行前来冬猎,特意带上了他的小贵妃。
原因便是,周沉兴早就不想活了。
这世间,财富、地位乃至美人,周沉兴全部拥有了,可他的内心天生便被挖去了一块,世人所追求的快乐、幸福、贪婪乃至痛苦,周沉兴全部都体会不到,所以,即使拥有全世界又能如何?
对于他来说,这世间一切都是苍白又无趣的,唯有短暂的鲜血能令周沉兴感受到几分快感,可是渐渐的,这份丝毫的快感也被上天剥夺了,周沉兴的身体似乎也跟着快速衰败了下来,频频咳血。
或许,只有死亡的那一刻,他才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感觉吧,所以周沉兴是不怕死的,不仅不怕,他还比谁都欢欣鼓舞,等待着死亡的莅临,去体会那死亡的痛苦。
但是,在这之前,周沉兴要带走姜望舒,他恶毒地想着,姜望舒是他的妃子,当然要与他同生共死,而且,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好弟弟在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的那刻是什么感觉,周沉兴只要一想到周沉星那一向淡漠的神情染上痛苦,内心便会生出几分快意。
所以,他要拉着姜望舒去死。
可惜,这一切都被姜望舒破坏了,他漏算了姜望舒会水这件事。
此时,刚刚过了凉水,身子越发虚弱,甚至动都不能动的男人,一边恶毒地想着计谋,一边面上故作虚弱,等着少女嘘寒问暖。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小兔子扒皮烤了,烤完后,本以为对方会把烤兔让给自己这个病人,然而,周沉兴瞪着眼睛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反而等到了对方自己直接吃了 ……
周沉兴:……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终于惊动了吃独食的少女,少女看了看躺在干草上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星星,你醒啦。”
她高兴地扑了过来,手里的烤兔子油哄哄的,又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对于空腹一天了的周沉兴来说,有着难言的诱惑,不过……
“这只兔子是?”
“啊,这是小白呀。”少女纯真地歪了歪头。
小白?周沉兴恍惚间想起,这不是打猎时,自己丢给她的那只野兔的名字吗?
见此,看着少女灿烂的笑容,再看看已经烤得红彤彤的兔子肉,周沉兴沉默了,老实说,当时见少女如此喜爱那只兔子,他的确生出过当着少女的面掐死她的兔子,令她难过的念头,但是,他是万万没想到,人家直接把兔子扒了皮烤来吃了……
怎么说呢,这种诡异的落差,令周沉兴不由得仔仔细细瞧了少女一眼。
火光照亮了少女精致的侧脸,垂落的发丝为她的脸颊落下了阴影,看起来越发的漂亮的不似真人。
周沉兴恍惚了一瞬间,此时,他突然无比深刻地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是个倾国倾城美人。
老实说,过去的周沉兴因为生理上的缺陷,满脑子都是如何获得快感,对于身侧的一切,他都是不在乎的,甚至不会仔细去看别人,无论是那名动京城的舞姬,还是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王太傅之女。
以前,周沉兴以为自己不爱女色,可是此刻,看着火光下的绝色少女,周沉兴诡异地感受到心口一阵悸动,他愣了愣,这种感觉……
和那些时日里通过双生弟弟感受到的情绪太像了,像到他甚至以为,这情绪依然来自他人,可是不对,他的双生弟弟此时应该很痛苦才对,那么,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到底是……
脸色苍白的俊美男子,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他再一次地,垂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美丽少女。
冰肌玉骨,星目樱唇,每一寸,都美得惊人,在这一刻,暖黄的火光中,周沉兴突然深深地感受到了眼前女子的美丽,心中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为此再次缓慢地跳动了起来。
细细的感受着这独属于自己的情绪后,那双漆黑的眼底再次抬眸时,夹杂着兴奋、震惊以及,势在必得。
被男人反复盯着,姜望舒再迟钝也终于察觉不对了,她苦恼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烤兔子,最后万般不舍地撕下了烤糊的一只兔子腿:
“你也想吃吧吗?那好吧,这个给你吃吧。”
面对着递到眼前的焦黑兔子腿,周沉兴默默地被气笑了,他接过兔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而就在姜望舒与周沉兴在荒野求生时,与此同时,北周朝新皇登基大典终于来临了。
这一日,万里晴空,在庄严的九百九十九阶祭台下,一身皇袍的年轻人,面露怯懦,四处张望着,在王太傅眼神示意中正欲接过皇帝冠冕,走上祭台。
起风了,风将北周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站在最前面的王太傅,看着一步步走上 高台的龙袍男人,眼神迷离了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那道登高的身影换成了自己,他笑得越发得意了。
“陛下真是龙章凤姿,贵气非凡啊。”
一侧的官员明明是恭维皇帝,却微微弯腰对着王太傅说。
现如今,谁人不知,这位从民间来的新皇对王太傅依赖无比,事事都听他的,听说就新帝年号都是王太傅定下的!
更不必说,宫中已有谣言传出,新帝欲娶王家女做皇后,这个王家女,听说乃是王太傅的庶女,一介庶女竟然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见王太傅对新皇的影响有多深了。
那些之所以大力支持新皇登基,目的就是为了摆脱暴君的忠臣们,此时,面对着权势越来越大,几乎要只手遮天的王太傅,突然有些迟疑了,他们怀疑,自己的这个选择是不是错了。
当然即使错了,此时,也没人敢出来反对了,因为,王太傅可是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敢舍弃的人啊。
听说,先皇被刺杀后,王太傅当即要求先皇后宫的妃子殉葬,其中就包括他的嫡女,淑妃娘娘!
此消息一出,众大臣顿时看清了王太傅的真面目,那副忠厚清廉的外表下原来藏着的是一个奸诈狠毒的权臣之心。
他们全部被骗了,可是,为时已晚。
新皇已经即将登基,日后,北周朝便是新皇与王太傅的天下了。
“唉……若是陛下没有……”
人群中,预想到这一未来的一位官员,终究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话才刚刚说了一半,便被身侧好友低声打断:“慎言!你忘了张家的下场了吗?!”
张家乃是王太傅的死对头,武官世家,前些时日,刚刚被下了大狱,只因为王太傅参了张将军一本,上奏张将军与先皇被刺杀一案有关。
然而,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谁都可能刺杀先皇,可唯独张家不可能,只因为张家从一开始便是先皇周沉兴手里最好使的刀,若是没了先皇,他们张家可就什么都没了。
可惜,如今的新皇一味听从王太傅,听也不听辩白,便把张武侯全家下了大狱。
经此一事,唯一可以和王太傅抗衡的势力没了,朝堂内外,彻底成了王太傅的一言堂。
想到此,刚刚失言的官员背后生出了层层冷汗,好在官员众多,他说话时声音也只有身侧好友听到,那好友还反问了他一句:
“再者说,即使陛…先皇还在,又会比现在好吗?”
是啊,那可是个十足的暴君啊,这位官员顿时叹了口气。
“我只是一时间有些感慨罢了……”
说话间,这位官员忽然神情有异,他侧着耳朵听了听,有些狐疑道:“孙兄,你可否感觉到震动感?”
“震动?”
“对,我怎么感觉地面在震动了,就好像是,有千军万马正列队走……来?!”
说着说着,这名官员忽然僵住了,因为,他忽然看到,祭台四周不知何时,涌出了一群身着铠甲手拿弓箭的士兵!
这群身着铠甲的士兵们不知打哪冒出来,乌压压地,在众人猝不及防间,瞬间包围了整个祭台,包括在场的全部大臣侍卫。
“未经调动,你们竟敢擅闯登基大典!”
王太傅第一个站了出来,有些慌乱地对着这群士兵大喊着,而祭台上,已经快走到顶端的新皇,见此场景,也被吓傻了,一个不注意,竟然当众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数千名士兵身穿黑色铠甲,气势惊人,就在王太傅惊慌不已之时,两个令他更加目眦欲裂的身影从士兵后面走了出来。
一个,是早已经被打入天牢的张武侯,另一个,竟然是已经坠河而死的先皇!
看着那与先皇一般无二,身量颀长,容颜俊美的青年,王太傅瞳孔剧烈收缩,当即失态。
“这,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朕怎么会活着?对吗?王太傅为了除掉朕,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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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绝美世家女(17)
那日之后, 两个消息震惊朝野,一是失踪许久的皇帝忽然活着回来了,听说那日参加登基祭典的人表示,皇上带着黑旗军从天而降, 而准备登基的伪皇则被指认是假冒皇子, 当场伏诛,至于其中真伪, 谁还在意呢?
第二个消息便是王太傅主动乞骸骨了, 他自言被小人蒙蔽, 险些铸成大错混淆皇家血脉, 羞于见人, 祈求告老还乡, 那可是一度权倾朝野的王太傅啊,就这般落败了?
众位大臣们沉默了,害怕了, 要知道, 陛下失踪后, 虽然极少数大臣表示应该接着寻找, 但是几乎整个朝堂, 全是顺水推舟, 想要赶紧换个新皇上位, 以摆脱被暴君压迫的时光。
他们更怀念曾经先皇在时与臣子共天下的时光, 而暴虐成性,把朝堂搞成自己一言堂的周沉兴显然不是他们心中的明主。
所以,这些大臣在王太傅提出另立新君时, 要么隔岸观火, 要么推波助澜, 即使一开始主张继续寻找的官员,也慢慢被说服了,可以说,整个朝堂之上,几乎就没有干净无辜之人。
如果王太傅就这般被清算,那么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岂不是全都逃不掉?
就在所有的官员寝食难安之时,当今圣上竟然驳回了王太傅乞骸骨的奏折,只是让他在家中休息,还表示养好了身体,一定要继续回到朝堂辅佐朝政,这一消息,顿时令所有大臣惊呆了了。
此番遇刺回来,陛下竟然改了性子,多了几分宽容大度?大臣们疑惑着,可等了几天,见陛下不改初衷,他们便渐渐安心了。
于是,一场风雨欲来就这么消失了,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北周王宫内,今夜下雨了,雨中夹杂着细小的冰雹,噼里啪啦砸到了屋檐上,盐粒一般的冰雹一接触地面屋顶,便化了,总令人怀疑是错觉,然而偶尔,一个黄豆大小的冰雹又要嚣张地撞击一下屋檐,发出闷沉的咚声,彰显一下存在感。
不过,这样细小的冰雹,细小的冬雨,并不令人担忧,最起码,最贫苦人家的茅草屋顶是承受得住,至于冬雨带来的寒冷,足以冻死无数贫民的冬夜,那就不在达官贵人们的考虑之内了。
再加上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风波,不得好好把酒言欢,犒劳犒劳自己?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无数人冻死在街头,而高官显贵,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寒夜里,那丝竹之声顺着江风传了很远很远,仿佛传进了北周王宫内。
呼啦一声,窗棂被一股巨大的风吹得猛地撞击到窗沿上,震得屋内蜡烛一滴蜡泪忽然滴落。
“陛下,夜风寒露重,还请陛下保重身子。”
忠顺看着窗台前迎着寒风而立的皇帝,忍不住低声劝慰,心意是好的,可站在窗台前的青年并不领情,他忽然回头,那双沉静的目光被烛光一照,显出几分冰雪的寒意,看得忠顺心里一虚。
“你倒是忠心。”
男人冷冷说道。
忠顺僵硬地笑了笑:“都是陛下的嘱咐,奴婢只是一个奴才,又怎敢不从。”
“为了让我痛苦,皇兄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男人忽然低声说道,话一出口,就惊得忠顺脸色大变,他赶忙看向四周,好在四周宫女早已经退下,只有外间有几个宫女候着,忠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弯着腰,小步上前,他低声再次劝慰:
“陛下,如今您就是北周朝的陛下,谁能让您痛苦呢?”
“是啊,谁能让我痛苦呢?”
男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忠顺,那冷漠的眼神,直把忠顺压得喘不过气,在他面露白汗,几乎要跪倒的时候,这压倒性的目光终于移开了,青年再次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