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文艺青年 第29章

　　这是苏辰知道的对艺术两个字最侮辱的一次。

　　让人觉得无比讽刺的同时又对这个圈子失望至极。

　　下午没什么事，苏辰和周琳琳又去了一样张大姐的店铺，这次人倒是没那么多。

　　张大姐给周琳琳量了量尺寸，外套还好说，款式就那么几种，内衣的话可选择性就多了，各种颜色的都有，周琳琳一时有些难以取舍。

　　“买个四套替换着穿就行，再做几套薄款的夏天穿。”苏辰给她建议。

　　周琳琳这才挑了几款，令苏辰意外的是她挑的几款都是穿起来比较性感的颜色。

　　“看什么看!”周琳琳脸有些热，凶巴巴的瞪了苏辰一眼。

　　苏辰憋笑不语，周琳琳虽然身材火辣但一直大大咧咧的，苏辰一直以为她是比较保守的那种，倒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周琳琳。

　　说是不忙，这么一会儿功夫，店里也来了好几波人，张大姐忙着生意，跟苏辰说晚上过去找她。

　　“我晚上下班晚的，要不明天下午吧，或者我过来找你。”

　　张大姐摇头:“不用，我晚上也得忙到很晚，白天更是抽不出时间。”

　　苏辰猜到她可能是想给自己分红的钱，在店里确实不方便，因此晚上唱到十一点就回家等着了。

　　临近年关，北京也越来越冷。

　　每天晚上苏辰要先烧一锅开水，在浴室里简单擦洗一下，再兑点凉水清洗换下来的衣服。

　　没有烘干机，冬天的衣服特别难干，往往要晾好几天，苏辰又换的勤，因此走廊下挂满了衣服。

　　好在苏辰当初修房子的时候建了一堵照壁，把厨房、餐厅和正房隔了开来，不然一进门就看到正房走廊的一排衣服多少有些暴露隐私。

　　张大姐来的时候苏辰已经洗好换上了冬天的睡衣，脚上穿着双棉拖鞋和棉袜子。

　　“这是这几个月卖衣服的账单，你看看对不对，我把钱给你带过来了。”

　　张大姐是被她丈夫骑自行车送过来的，他丈夫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进来，苏辰便领着张大姐去了小厨房，这里最暖和。

　　苏辰接过来翻了翻，账目很清楚没什么问题，不过苏辰还是提了一点:“把你的工资往上再翻一倍，还有你大嫂她们，虽然是计件的，但底薪不能没有，万一以后生意没那么好了总不能让她们跟着没钱拿。”

　　“行，”张大姐搓了搓手，一口应下，把亲戚都叫过来帮她开店，看得出来她的压力也挺大。

　　周边邻居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意思就是一个，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要，非要去开什么服装店，现在看着生意挺好，以后还说不准呢，到时候弄的一家子没收入，看谁还敢跟她来往。

　　其实张大姐刚开始也只是自己开了间小店，后来见实在忙不过来才找了亲戚帮忙。

　　他们一家人都在纺织厂上班，外人可能不知道，厂里工资发不下来用布抵账的时候，家里一分钱收入进账都没有，那种愁人的滋味有多难受。

　　因此她这边一打算开店，家里没一个人反对，就连她大嫂和弟妹过来帮忙也是公公力排众议决定的，以后先不管，先把眼前的钱赚了再说。

　　虽然忙，但这几个月真没少挣钱，家里的日子好过很多，她们妯娌的关系也比以前更好了，孩子们几乎天天能吃上肉，个头都往上窜了一截儿。

　　她丈夫还在外面等着，苏辰没有留张大姐待太久，她走之前又给了苏辰一个布袋子，说是最近出的款式按照她的尺寸做了几套，让她替换着穿。

　　苏辰不缺衣服，但也没拒绝她的心意，想着年前买点年货给她和林奶奶都送点，也是一种礼尚往来。

　　拿着袋子进了屋，苏辰打开看了看，发现是新出的几款内衣，其中有套还是黑色蕾丝边的，用的布料比店里卖的还好。

　　苏辰看的哭笑不得，她是真不好这口，以前找张大姐做的也都是米色或者白色的，估计是白天去店里的时候见周琳琳拿了一套，张大姐便以为他们年轻人都喜欢这种。

　　看着一布袋黑的红的蓝的小东西，苏辰只想把它们藏在柜子里永不见天日。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量身定做的，送给别人都没办法送，再说她穿给谁看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口突然想起敲门声，苏辰脑子里瞬间闪过陆诚的身影，顿时觉得这布袋烫手的很，急忙塞进柜子里跑出去开门。

　　“进来吧。”苏辰没敢看他，有些慌乱的拢了拢头发。

　　陆诚夹着一块煤球进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今晚要不要吃面？”陆诚问。

　　苏辰摇头:“不了。”

　　陆诚便知道她今天应该是不饿，随口问了句:“刚刚有人过来？”

　　苏辰瞬间抬头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看见张大姐的丈夫了，便道:“嗯，一做生意的大姐。”

　　陆诚其实刚下班，只不过看她跟往常不同，便试探着问了句，没想到她还跟人一起合伙做生意了。

　　“做的什么生意？”

　　本来只是随便问问，陆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随和些，怕她觉得自己像审犯人一样，却没想到苏辰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像熟透了的苹果。

　　“就是普通的服装生意。”

　　苏辰对自己都快绝望了，没事加什么普通两个字啊，这一听就知道不普通好吧，她没办法控制自己越来越热的脸庞，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跑偏的思想。

　　今晚的一切都在往一种诡异的方向发展着，让她这个母胎单身二十八年，除了她爸，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的小可怜有些不知所措。

　　陆诚心里打了个问号，决定过几天闲了去看看她所谓的普通服装生意是什么生意。

　　两人之间这种单方面尴尬又脸红的气氛，直到陆诚夹着燃起来的煤球离开才消散。

　　苏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好久都没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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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报名

　　第二天, 苏辰早早来到京音，根据门卫大爷提供的路线来到报名处。

　　登记的老师看了她一眼，不确定的问:“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里不是电影学院, 这里是京音。”

　　“没有走错，我就是来报考京音的。”

　　“京音作曲系？”

　　“是的。”苏辰确定的点头。

　　“把你的毕业证和身份证给我看看？”

　　苏辰早已准备好递了过去, 这个时代还没有联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辨真假的。

　　登记老师还真不只是登记一下，她会打电话到户口所在地询问情况是否属实, 一般都不会有人假冒, 毕竟后面还要进行笔试和面试, 考不过也是白搭。

　　把她的资料登记好, 报名就算成功了，比预想中的简单很多, 老师告诉她具体哪一天过来考笔试，就让苏辰回去了。

　　既然来了京音, 苏辰打算找萧琴说说话, 她们俩也有四个多月没见了，还挺想念那个表面高冷实则心思细腻的小姑娘。

　　“萧琴，有人找。”宿舍门口有个女生跑过来喊了一嗓子。

　　舍友们还以为是程鑫, 纷纷笑着调侃她，萧琴脸微微有些发红的来到楼下, 一看竟然是苏辰。

　　“什么时候回来的？”萧琴开心的走过来, 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跟她说:“好像今天开始报名了, 你有没有带资料，等会我陪你一起去报名。”

　　“已经报过了, ”苏辰笑着道, “刚回来两天, 在忙电视台的事。”

　　苏辰来的早，这个点校园里几乎没几个闲人，要么在上课，要么在宿舍看书，萧琴是正好八点没课，不然她猛不丁找过来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人。

　　京音是个很有朝气的大学，后来很多音乐圈的名人都是出自京音，这里的学习氛围很好，包容性很强，挖掘出很多奇才怪才，宋文就是其中的典型。

　　苏辰也曾因为偶像是京音出来的，而生出报考京音的念头，不过那时候刘晓兰对她管的严，不允许她参加艺考，她高考那段时间其实过得很压抑，就是因为没能报考京音。

　　只是苏辰没想到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弥补了遗憾，甚至有机会和前辈同校学习，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圆梦。

　　萧琴十点钟有一节课，苏辰没有多待，两人就在校园里转了转，说了点放假后的打算苏辰就回去了。

　　下了公交车，苏辰在胡同口的小卖部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不回去过年的原因。

　　“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跟佳佳好好相处，年夜饭一定要吃顿好的，别不舍的花钱，给自己买身新衣服，瓜子零食什么的都买点，等朋友去了你那儿要好好招待人家。”杨慧在电话那头事无巨细的叮嘱着，孩子刚毕业第一次踏入社会，她是一百个不放心，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要孩子过得好有前途，比什么都值得。

　　苏成才只会关心孩子钱够不够:“钱不够花一定要和爸爸说，在外面不能苦着自己。”

　　苏辰一一回应，用上海话说了句想你们了，那边明显能听到杨慧的哽咽声，苏辰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不能回报他们同等的爱，她的亲情大概都留在了那个并不算温暖的小家。

　　打过电话之后，苏辰心情低落了一段时间，有点怀疑自己出现的意义，他们本可以在各自的轨迹里好好的生活，老天却偏偏爱捉弄人，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是真实的，或许只是蝶梦庄周里最荒诞的一场梦。

　　本来按照苏辰的习惯，肯定不会特意去折腾着过年，但是杨慧的那些话老是在耳边转来转去，苏辰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听她的话心里有点愧疚。

　　年关将至，国人对于节日的庆祝方式往往都是大吃大喝一顿，苏辰也跟着买了不少东西，糖她是不吃的，但是瓜子花生可以备一些。

　　北京的油炸小吃不要太多，麻花、炸春卷、炸花生米、炸三角、炸豆腐、炸丸子等等等等，小摊上几乎什么都能买到，苏辰挑了几家瞧着干净的，一样买了一点，她以前因为要养胃很少吃油炸和辛辣的东西，现在胃好了，但是有些习惯依然不准备改掉，这些大多是等萧琴他们来的时候给他们准备的零嘴。

　　还有年夜饭，以前苏亚周在医院的急诊科，过年反而比较忙，他不在家，刘晓兰也懒得折腾，都是直接在酒店定一桌，俩人随便吃点再给苏亚周打包一些带回去，因此苏辰一时间也想不起该做些什么菜，更何况她也不会做。

　　抽了个时间，苏辰回大杂院跟林奶奶说了会话，得知她也一个人过年，便说干脆三个人一起过也热闹一些。

　　林奶奶满口答应，苏辰把采买的活包了，沈佳佳到时候帮着打打下手，林奶奶做主厨，想来这个年怎么都不会孤单。

　　就在苏辰忙着置办东西的时候，京城电视台终于把大唐盛世这部电视剧的前四集制作完成了。

　　周琳琳他们几个前几天已经买票回了老家，苏辰再没去过电视台，对于电视剧什么时候播出她一点都不关心，不过关心也没用，她家里没有电视机，没处儿去看播出的效果。

　　京音放寒假了，宋文回家的路上特意买了两只鸡，打算给他爸炖点鸡汤补补身子。

　　一直被儿子关照着的宋霖却并不怎么开心，反而苦着脸问宋文:“又炖鸡？”

　　宋文面无表情的嗯了声，熟练的烧水退鸡毛，随后清洗干净，往锅了放了两片姜片和切成几截儿的葱，就这么把鸡放进去开始炖。

　　“你好歹放几瓣蒜啊。”宋霖忍无可忍道。

　　“医生说蒜味影响药效，等你好点了再吃。”

　　宋霖无可奈何，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厨艺真的不行，偏偏还死犟，医生说少盐少油戒辛辣刺激性的食物，他就真的照做，而且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他因为肺病动了个小手术，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天天吃着儿子的爱心餐，只觉得生无可恋，这还不如当年住牛棚那会儿，那时候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咸菜管够，哪像现在，简直是折磨。

　　大概是艺术家的手都不太适合煮饭，宋文在做饭这件事上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和苏辰属于差不多的水平。

　　萧琴寒假没有再去酒吧兼职，见她回来她妈妈开心的很，当天就割了块肉包饺子。

　　萧琴的父母二十年前离的婚，当时正赶上那几年，她妈妈因为出身问题被揪出来而丢了研究员的工作，厂里罚她去扫厕所，这个时候萧琴的爸爸却选择了跟她离婚，并且迅速在厂里又找了一个，当时萧琴的妈妈还怀着孕。

　　萧琴的妈妈活的硬气，愣是靠着扫厕所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前些年厂里给她平了反，并且恢复了以前的职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知识早已经生疏，现在在办公室只能干点打杂的工作。

　　“想吃什么跟妈说，回头得空了咱俩赶集去，给你买身新衣服穿。”

　　“我又不缺衣服穿，要买也是给你买，你这件棉袄都穿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