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域煊
小手电筒悠悠落入水底。
她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余清韵抬着头努力想伸长脖子,好似这样就能探出水面。
其实她真的还差一点就能游出水面了。
她不想死。
忽然有一根细长的东西探入水底,不断在水下摇晃,靠近余清韵。
余清韵抬起右手,抓住了那根木棍。
“呼”她被拉出,头探出水面,大口呼吸。
原来是陈杰。
陈杰一直蹲在河边守着余清韵,见到水面泛起好些涟漪,隐约有身影在底下不断晃动。
肯定是余姐在底下跟什么东西搏斗了。
陈杰当然没有想过余姐被东西杀死的可能,而且也不敢去想。
他只是想着缠斗过后余姐肯定没有力气再游上来了,所以赶紧朝白雾走去,拿了旁边一颗大树掉落的长枝条,俯身在河边朝着开始恢复平静的水面那里伸下枝条。
陈杰救了余清韵一命,要是没有他伸出来的枝条,余清韵绝对死在了水潭里,成为第二具女尸。
余清韵没了力气,右手抓住枝条探头呼吸,左手在水下拖着那具女尸,让陈杰慢慢把她拉上岸。
上了岸以后,余清韵拖着女尸,将她放平在岸边。
余清韵的手仍然被狠狠抓着,女尸不松手,余清韵拔出天灵盖上的匕首,发出滋滋声,冒起黑烟,女尸松手了。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像刚才在水下扯余清韵的人是假的一样。
余清韵看着女尸。
到了陆地,她的全貌完全呈现出来。
这是一具孕妇的尸体,已经泡在水里形成了巨人观,余清韵从衣服里看出是公交车上的鬼妻。
但鬼妻不是被鬼婴吃了吗?
余清韵又仔细看了看这具尸体。
对了,公交车上的肌肉男也是被车上的邪祟啃食死掉才化作了邪祟中的一员。
相必水里的这具尸体就是鬼妻身为人类时的身体了。
她的尸体是在水里溺死的,那么她的丈夫呢?其他邪祟怎么死的?那些邪祟的尸体都在哪里?余清韵似乎摸到了一点破局的苗头。
她看了眼女尸,尸体的数量应该不算在总人数里。
她冷得发颤了一下,对陈杰道了声谢,然后让陈杰转身,她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又套了件长袖外套,这才好些。
陈杰在旁边看着女尸,满脸都皱了起来,这和死相凄残有些血腥的死僧带来的感觉不同,肿胀的巨人观让陈杰更多的是感到恶心,还有一种“这真的曾经是人类吗”的恍惚感。
刚想着,突然余清韵拉开陈杰,右手匕首砍下鬼丈夫袭来的手。
鬼丈夫的手断在地上,散发出黑烟,它不要命了般想要攻击陈杰。
鬼丈夫朝陈杰扑去,余清韵一脚踹开他,然后一个箭步上前,匕首刺入鬼丈夫的喉咙。
鬼丈夫的喉头涌出许多黑血,余清韵侧身闪过一边不让黑血再次喷到自己脸上。
她拔出匕首,想再次如法炮制刺入鬼丈夫的太阳穴,鬼丈夫直接跑开了。
余清韵不能放着身后的陈杰不管,没有再追上去。
“怎么这么突然?”陈杰心有余悸,忍不住贴近余清韵。
车外人不能相互厮杀到单数,也就是说,公交车上有人下车了。
会是谁?潘妮?柳南风?刘思华?还是李仁贵?
余清韵说:“刚才鬼丈夫攻击你,说明有人出了公交车。”
“会不会是李叔?”陈杰试图往好的方向想,“如果是李叔就好了,我们三个就可以直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可能是李叔,”余清韵分析,“因为如果下车的是潘妮或者柳南风两个中的其中一个,另外一人也一定会跟着下车。所以一个人下车,只有可能是刘思华或者李仁贵,而且应该是被司机指定下车的。”
她拿过背包背在身后,然后和陈杰远离那片湖水,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被白雾重新合拢掩盖,只能听到他们越来越小声的谈话声。
“我们现在是被公交车困在了公路这一片区域,待会回到公路上等一下公交车,它或许就会出现。”
“然后,我们再扒车看是不是李叔下车了对吗,余姐?”
“如果我们一路走过去还没碰到李仁贵,那就等公交车扒车窗。”
“好的余姐。”
“那……余姐,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们被困在了这段路?”
“……直觉。”
谁也没注意到,岸边的女尸额头伤口上的黑烟散尽后,她化为一缕烟雾,和白雾融为一体,平静的幽深湖水之中,仍有几道黑影掠过。
说是寻找公路,其实是陈杰给余清韵带路,余清韵对方向的感知一般,遇到了白雾就有些没辙,但陈杰的方向感很好,不然刚才也不会钻进白雾之中寻找大树的枝条然后返回岸边救人。
余清韵让陈杰带路,走着走着,陈杰突然顿住,颤颤巍巍:“余……余姐。”
余清韵一步走上前把他护在身后,然后看到了地上的好些黑色碎肉和黑色腥味液体。
是刚才鬼婴吃鬼妻的地方。
鬼婴已经吃完,离开了,但余清韵不敢大意,因为现在车外人数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或者邪祟死了,她要小心周围鬼婴还在不在,它算是这次撞邪的大boss了。
“走吧。”余清韵提醒陈杰赶紧带路。
陈杰赶紧绕开这滩血肉。
两人终于走到了水泥路上,余清韵拉着陈杰沿着路边一直走,看到他们原来搭帐篷的地方,所有帐篷都被公交车碾过,碎的不成样子,余清韵准确找到了自己的那个帐篷,看到帐篷旁边地面上熟悉的擦痕。
看来公交车真的把他们困在这里了。
余清韵和陈杰静静坐在废墟一片的帐篷旁边,余清韵拿出背包里留下来的四份压缩饼干,一份给陈杰,三份给自己,然后两个人就着余清韵所剩不多的那点水吃着饼干。
陈杰吃完后,余清韵还想再给,他摆了摆手说自己吃饱了。
余清韵包里还有挺多的,这些都是她出寺庙前问寺庙里要的,陈杰其他人也跟着问要了,寺庙因为死人事件免费送,不收钱,只是陈杰的包放在公交车上了,被突然扯下来,他压根来不及拿包。
两个人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公交车发动机的行驶声。
公交车要来了,两人赶紧起来。
扒车要两个人一起扒,因为余清韵扒车后要是发现车内没有李仁贵,那她下车以后就要面对一片白雾去找陈杰,陈杰可以在原地等余清韵,可在这等待的时间里,谁也不敢保证陈杰会碰上其他邪祟。
至于正常让司机给他们上车,这不可能,余清韵猜都猜得到那个司机不可能会让自己这个煞星上车。
没把她撞死都不错了。
“余姐,怎么扒车啊?”陈杰没有扒车经验。
“待会我先在车子过来的方向扒住车窗,然后朝你伸手,你拉住我的胳膊,我们两个脚踩着车子窗户下的外壳。”余清韵说。
陈杰仔细看了看余姐的神色,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余清韵表情沉着冷静,就像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这可把陈杰难倒了,这对余姐来说没什么难度,但是对陈杰来说难度系数非常大。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余清韵察觉到陈杰的犹豫,说,“你需要成长。”
“好,”陈杰咬牙。
车子很快来了,破开白雾,在公路上奔驰飞过。
余清韵双脚一跳,眼疾手快扒住自己先前破开的车窗,玻璃渣毫不留情继续刺进余清韵的胳膊上。
她牢牢扒住车窗,朝陈杰伸手,陈杰拉住余清韵的手,差点没踩上公交车车板。
两个人稳住了。
陈杰的心脏还在狂跳,余清韵就已经探头观察车内情况。
现在车内也是单数,橘色衣服男和男高中生已经扑向柳南风和刘思华,潘妮在和工人抵抗。
余清韵找了个没有玻璃渣的一处窗框,让陈杰扒住,然后自己跳入车内。
她一进入车内,车内就变成了双数,几个邪祟不得不返回座位,柳南风和刘思华已经被咬了好几口肉,现场鲜血不断。
刘思华锁骨和手臂被啃下了一大块肉,锁骨已经能看到森森白骨,柳南风被咬到了一点点脖子大动脉,血喷洒不断,他紧紧握着自己的脖子,指缝全是血液,潘妮慌张得眼泪在眼眶打转。
“清韵,清韵我记得你有绷带,能给我一点吗?求你了。”潘妮恳求。
“我求你了。”潘妮自己身上还有伤,但警校的她比柳南风和刘思华的情况好太多了,她还能自由行动,但是柳南风这个是真的会死。
余清韵静默地看了一眼潘妮慌忙的表情,丢下一些绷带,然后走到男高中生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插入它的太阳穴,抽出匕首,在橘色衣服男和工人起身攻击她时跳出窗外。
她离开前带走了一个人数,这下子,车内人数变成双数。
柳南风捂着自己的大动脉,嘴唇发白,浑身无力,眼神复杂地看着黑衣女人如风过境般的迅捷动作,他试图想开口说话,想说声抱歉,想对她道歉寺庙那晚的关门念头,想对她道歉刚才在车上的轻视和不信任。
可是刚一张嘴,女人就掠过窗口不见踪影,半点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余清韵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过,怎么会去在意他。
陈杰松开手,也跟着余姐进入白雾。
余清韵顺着惯性侧滚几下,然后顺利看到旁边的陈杰。
她拿出背包里的绷带给自己和陈杰包扎。
然后忍着疼痛站起来,拉起陈杰。
陈杰真的全身都痛死了,看着余姐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不愧是余姐。
“余姐,你刚才干嘛给他们绷带,”陈杰有些不满,“那个柳南风和刘思华之前还骂你来着,居然不信任你。”
“给绷带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是因为潘妮,”余清韵注意着周围白雾,“她求我的。绷带充足,给了就给了。何况你之前寺庙里的换洗衣服不也是柳南风,刘思华和李仁贵一起给的吗。”
陈杰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倒是又自己嘀咕了几句。
车子行驶的动静,让四周的白雾开始翻滚骚乱,余清韵让陈杰自己多注意四周。
忽然有道人影出现在白雾之中。
余清韵见着这个硕大的轮廓,把握着匕首的手垂到身侧,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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