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岱苗
而苏姚那边,氛围明显比两个男人这边强多了。
翟江瑞在轻轻地拍哄床上的孩子睡觉,没在外头看见穆母,原来她是在跟穆母一起哄着孙女。
穆母不耐烦应付外头那一套,应付外人哪有看小孙女叫人开心。她也不光是在看小孙女,也告诉儿媳妇外面那些客人都是谁,哪个人可以相交,哪个人不值得相交但是需维护日常的面子情。
这些内容,是在娘家的时候,翟江瑞的父母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的,因此她听得极为认真。
而穆父到底也上了年纪,手中的某些关系人脉需要交给下一代,这些事情,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一点点地告诉儿子和儿媳了。
苏姚敲门时,穆母正跟儿媳妇讲某位下巴长痦子的男同志,老家有媳妇,考上大学以后跟老家的媳妇离了,跟学校里老师的闺女好上了。这不是前一阵大学里的老师遭殃,他就立马跟老师那闺女离婚了,另娶了一个身份背景普通,但是长得好的媳妇。
穆母说的时候,压低声音,当事人就在外面,这种话不敢让本人听见。
听见有人敲门,她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话头。虽然见到来人是苏姚,她却没有继续要说的意思,笑着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小苏过来了,快来坐,你姐早就说想你,就是没时间去找你,每天除了上班就得照看孩子。”
苏姚也很客气,“瞧你说的,见外了不是,我们姐妹俩,谁来找谁那不都是一样的。我知道我姐没时间,所以就换我过来找她了。”
躺在翟江瑞身边的小丫头,本来都要被当妈的给拍睡着了,听见动静以后,立刻瞪着大眼睛看苏姚。
苏姚看身边的俞烁和史槐,这俩孩子也都长得冰雪聪明,但她从来没有母爱泛滥的时候,而在跟这小丫头的大眼睛对上的时候,苏姚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水。
怎么这么可爱啊。
白皮肤大眼睛,还有肉嘟嘟的小脸蛋,这谁能顶得住?
苏姚稀罕得不行,然而小姑娘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怪阿姨,怕得不行。
穆母稀罕孙女,谁说上一句可惜了不是个带把的,她都得跟人骂上半天,我们家孙女好呢,用得着你来说风凉话,然后跟那人的关系恶化。
凡是夸家里孙女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听着都高兴。
穆母笑眯眯的让两人先聊,她从房间里头出去,留给两人单独的说话空间。
苏姚和翟江瑞能聊的话题不多,但两人都是话多的人,聊男人聊孩子,从布料价格说到如今的氛围跟前几年不一样。
苏姚在兵团里,对于大环境感知得不是很明显。像是翟江瑞在政府部门工作,她虽然在边缘部门,家里的公婆却在主要的职能部门,翟江瑞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氛围不一样了。
而苏姚多了一辈子的记忆,知道未来的走向,也不用人跟她暗示,她其实都知道的。
就这样杂七杂八地说了半下午,苏姚把翟江瑞家小丫头稀罕够了,她才提出了告辞。
直到苏姚和翟江瑞离开穆家的时候,穆家的客厅里还有几位客人没有离开。
除了这两家以外,两口子在顺城没有其他要拜访的亲戚。
回到家属院以后,两人整天腻在一起,不要上班,也没有其他的计划。正月里就是每天的吃吃喝喝,把年前准备的年货趁着这段时间闲着,用各种复杂的烹饪方法给煮好,反正在家也都闲着没事。
她身体一直挺好的,直到恢复上班以后,她每天在家和办公室之间几乎两点一线。
却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感冒了。
下午在上班的时候,就不停地打喷嚏,没过多久就开始流鼻涕。
唐湘听见她打喷嚏流鼻涕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苏姐你感冒了?”
对哦,苏姚也是在经过她提醒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感冒了。
唐湘提醒她要多穿衣服,现在天还冷,话都说到嘴边了,看见苏姚身上还裹着厚厚的军大衣,那就不是因为衣服穿上着凉感冒。
苏姚吸着鼻子的声音可怜极了,唐湘建议道,“苏姐,现在办公室没事,要不你先回家?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两个人也可以支应着。”
她确实身上不大舒服,等走到家以后,脑子已经迷迷糊糊的,浑身发热,苏姚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苏姚平时身体很好,穿来一年半的时间,从来没有过头疼脑热的情况。
这次的流感就显得格外来势汹汹。
周言安回家的时候,看见家里大门没有锁,就知道是苏姚回家了,然而家里的灯却没有开,这让他不禁蹙起眉头。
他进屋以后,没有立刻拉开灯,因为看见苏姚躺在炕上睡觉。
炕是凉的,苏姚就这样睡在上面,连外头的军大衣都没脱。
周言安连着叫了苏姚几声,才得到一声回应,“嗯?”
“我铺好了被褥,你如果想睡觉的话,在被子里睡会舒服一点。”
她这时候差不多醒过来了,坐在炕上伸手要周言安抱。
周言安碰到苏姚的脸,才发现她脸上发热,这明显不是睡出来的。
他心里骂了一句自己粗心,到现在才发现她发烧了。
“身上不舒服?”
周言安跟她额头相贴,想要试一试她头上的温度,苏姚却在周言安靠近之间,将他的脸给推开,“我感冒了,你离我远一点,别传染给你。”
周言安好言哄道,“不会传染给我的,让我试试你是不是发烧了。”
但不管他怎么说,苏姚就是不让他用额头试温度。
就在两人为这问题争执时,苏姚又打了两个喷嚏,可怜得很。
周言安只好退让,就只用手探她额头,但手肯定没有额头来得准确。苏姚的体温比周言安低,他能感觉到掌下苏姚的额头,明显高于他手心的温度。
就是发烧了。
家里的炉子已经几乎灭了,周言安叫苏姚先别睡,家里冷,他往炉子里扔了柴草和木头,等炉膛里的火苗变大以后,他才往里面加了两块煤。
而苏姚这时候已经把周言安给倒的热水喝干净,她坐在炕上,视线却只追着周言安的动作,像是个受惊的小动物,黏人得很。
苏姚生病,自然不能让她做饭。
晚饭是周言安煮的,煮了一锅小米粥。但是周言安做饭的水平也仅限于能煮饭,或者是煮个挂面。
想叫他做菜,这不是为难他,这纯纯是浪费食物。
光喝粥没有下饭菜也不行,周言安拿出了明月曾经送的小咸菜。她知道苏姚喜欢辣,送来的小咸菜中放辣椒的占了大多数,然而还有一种没有放辣椒的,是酸甜的口味。
苏姚感冒了,就不能吃辣口的小咸菜,但是这不是还有味道不辣的咸菜可以吃。她虽然身体不大舒服,吃饭的胃口还是有的,尤其明月的小咸菜做的好吃,唯一的遗憾就是周言安不许她吃辣,不然她能喝三碗小米粥。
苏姚吃完饭后,周言安就叫她去炕上歇着,也别看书劳神,哪怕眯着眼睛不睡觉呢。
他负责收拾碗筷刷盘子。
周言安手脚麻利,这些家务都是他已经做熟了的,很快做好一些。
苏姚正坐在炕上发呆,看见周言安进屋,她顿时眼睛一亮,拉着周言安就要再抱抱。
媳妇伸出手要抱抱,周言安怎么可能拒绝。
将媳妇抱进怀里,他低头问,“想吃什么?”
“嘴巴里没有味道,想吃辣辣的东西。”
周言安拒绝的很干脆,“不行,你身体不舒服,不能吃这种刺激的。”
苏姚不大高兴,你问我想吃什么,又不让我吃,于是她开口道,“想吃橙子。”
哎哟,大冬天的,这里还是北方,哪里能买得到橙子啊。就是整个顺城,都不可能有橙子。
周言安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一切从实际情况出发,咱这没有橙子。吃水果对身体有好处,家里有苹果,外面还有冻梨,吃苹果还是冻梨?”
她也不是一定要吃橙子,就是单纯想要矫情一下。听周言安提起冻梨,就想到了冻梨如同冰淇淋一般的口感,立刻忘记了橙子,“那你拿一个冻梨回家,我在睡觉前吃。”
“我记得家里还有两个黄桃罐头,你是吃黄桃罐头还是冻梨。”
黄桃罐头是年前置办年货的时候买的,大家走亲戚都喜欢送黄桃罐头,因此供销社年前进了一大批,以供顾客购买。
没有冷库保鲜技术、交通情况也不便利的情况下,北方到了冬天就只有苹果这一种水果,因为苹果十分地耐储存。其他的水果很难吃上,为了满足口舌之欲,到了冬天北方各种水果罐头十分畅销。
吃黄桃罐头的话也可以。
她恹恹地开口,“吃罐头。”
周言安给开了一个黄桃罐头,苏姚一个人就吃掉了半瓶。
“剩下的你吃吧,我不吃了。”
她吃东西很讲究,对于这种从罐子里掏的食物,苏姚都是用干净的筷子夹进自己碗里,再用自己的筷子吃碗里的食物,这样可以避免水进入罐子里,导致罐子里的食物变质。
苏姚从前都是这般,不管食物能不能立刻吃完。更别提她现在还是个大型的传染源,更是在吃东西的时候严格使用公筷和私筷。
周言安揉了揉她的头,“我不吃,留给你明天中午吃。”
苏姚不喜欢这种家里的好东西只给一个人,另一个只能看着对方吃。她觉得两口子嘛,同甘共苦,能一起吃汉满全席,也可能一起吃糠咽菜。
有好东西一起分享,这样才公平。
这次大概是流感,团里一半的人都生病了,不过有的人症状轻,有的人症状比较严重。
像是苏姚这种直接倒下了的,算是少数。
周言安第二天早上去办公室替苏姚请了假,在中午下班之前,又去团部的医院去买退烧药。
两人成家以后,就没有想到在家里常备药品。
去了才知道,这段时间感冒的人不少,团里的医院已经没有药了。
小护士见到周言安来买药,十分客气,说是下午会来一些药,叫他下午再来。
周言安下午下班后去买,药又已经卖没了,还是上午那小护士接待周言安的。
她连连鞠躬道歉,“抱歉周团忘记给您留药了,如果实在着急的话,您就带着人过来打点滴,点滴的药效比较快。”
这不怪人家小护士,是他自己来晚了,下午有点忙,他没抽出空来医院这边买药,结果就买没了。
小护士又说,“要是您不急的话,明天下午过来买。如果发烧不严重的话,其实酒精涂抹全身这种办法,也能起到退烧的作用。”
苏姚喝了热水发汗,又在家躺了一天,身上的温度没有昨天那般热,不过低烧的感觉着实不大好。
周言安回家以后,询问苏姚要不要去团医院打吊瓶。
那苏姚肯定是不愿意的,“我没事,今天已经好很多了。”
林医生在医院里听到小护士说周团今天来了两趟,都没买到退烧药,今天是她值班,她请了一小时的假,跟同事借了自行车,回了一趟家里。
家里有老人孩子,家里常年备着安乃近。
林医生给苏姚看了,说问题不大,没必要去医院打吊瓶。让她现在吃一粒,明天早上就会退烧。
在苏姚心里,无论什么样子的感冒,周期都是一个礼拜,吃药其实没啥用,有用的是免疫系统。她下意识不愿意吃药,那药片又大又白,看着就苦,说不准还会粘在嗓子上。
周言安希望苏姚能快点好起来,但苏姚不想吃药,他也不能避着苏姚干不喜欢的事情。
他只能说让苏姚多喝点热水。
明月过来送饭,才知道苏姚感冒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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