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岱苗
至于找什么样的理由,让夫妻两人一起去西北,石抗一还得琢磨一下。
送走周言安以后,石抗一头疼的要命,就觉得周言安给他找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偏偏李艳梅这时候过来追问,“小周过来找你说什么?”
石抗一挥挥手,“别问,工作机密。”
李艳梅狐疑地问,“我看着怎么不想,倒像是有什么事想麻烦你帮忙,你不愿意跟我说就算了。我跟你说,小周和小苏都是好孩子,有什么能帮的就帮一把。”
石抗一本就发愁想什么理由合理地让两人去西北那地方,听她絮叨就更不耐烦了,但是大老爷们,哪怕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跟老婆发火。
于是石抗一转身不去看李艳梅,李艳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丈夫给嫌弃了,她还在继续说,“咱就一个闺女,以后闺女遇见啥问题,小苏和小周看在咱俩的份上,还能不帮一把?”
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吗。
本来就烦,还提那个不孝女。
石抗一这个心呦。
最后石抗一想到一什么主意呢?
他想起有个老战友,复员以后回了老家,就是那地方。
已经七八年没有联系过了,只记得他当时去的那个单位,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但是不管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咱这又不是真的为了找人,那不就是一个借口。
于是给周言安写的介绍信上的出行原因,则是寻人。
对团里的理由,是托周言安帮忙寻找老战友。
至于为什么不是他亲自去找老战友,他的理由很充分,他最近身体不好,战场上的旧伤复发,夜里疼得睡不着,就想起了当时一个班的战友,活下的人不多,就想看看这些人还好吗。
这种亲密的事情,本来是让自家的孩子去做才合理,但是他过年期间跟闺女闹得不愉快大家都知道,以至于人家闺女还没过完年就离开了家。
身边没有其他子侄,让周言安这个下属去,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即便是找到貌似合理的理由,对于要离开一事,大家都没有大肆宣传。
苏姚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在家里忙着为这次出行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其实路上要准备的东西不多,主要是给周言安父亲准备的一些日用品。
从李医生那里要到的地址,苏姚看过了。哪怕是在后世,只要是一提起,都是偏僻荒凉的代名词,更何况是七十年代的现在。
而且周言安父亲不是去工作,是去接受思想劳动改造。
那他所处的环境,会将是可以预料到的差。
苏姚想着多带些东西,万一能用上呢。
那这样要准备的东西可太多了,苏姚恨不得吃穿住用都给带上。
但是吧,家里这条件实在是不允许,吃的倒是有一些,衣服和被子这些,那是真没有。
秦婉上次来家里,带的一些年货也都被苏姚塞进了行李中。
铁罐子装的奶粉原本打算送给翟江瑞的,她的预产期就在正月里,苏姚准备过完年带着奶粉去探望一下她和宝宝,现在还是先紧着周言安父亲。顺城这边买奶粉没那么方便,但总比干校的条件方便。
肉罐头也一并给带上,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肉呢。
就连红糖,苏姚都给一并装了进去,“咱们这里买这些东西更容易,都给带上以防万一,要是用不上咱再给背回来。”
其实用不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实秦婉除了带了肉罐头,还带了水果罐头。过年那两天,苏姚馋后世的砂糖橘,想吃水果了,就开了一个罐头,虽然只是黄桃罐头,苏姚还是吃得挺高兴。
苏姚还用家里的猪肉,做了几斤猪肉脯装在饭盒里带上。猪肉脯水分少,在如今这个温度情况下,存放一个月是绝对不会变质的。
周言安的父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上了年纪的人,一定要做好手脚关节部位的保暖。原本是给周言安织了一双护膝,苏姚想了想跟周言安说了一下,给塞进行李中。
烟这玩意,不管周言安父亲抽不抽,都是可以用得上的硬通货。请周围人帮忙或者请守卫通融一下,递包烟过去好办事。
家里还有不少没过期的烟票,全给换成烟,其实也没多少。
即便是这些,已经带了不少的东西。
出发那天,一大早就去了顺城。
先在供销社里,给周言安的父亲买了棉衣棉裤和棉鞋。
周言安说他爸比他矮两三公分,更清瘦一些,于是就比照着周言安的尺码购买就成。
在供销社买完东西,苏姚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火车发车有大半天的时间。
于是她干脆就去看完翟江瑞再走。
周言安带着行李在家属院外等苏姚,跟他约定了一个小时就下楼。
已经不是第一次去翟江瑞家,苏姚
上了门才知道,翟江瑞在前天晚上生下了一个女儿,正月初九的生日,还真是怪吉利的。
不过现在不兴说吉利不吉利,这属于封建迷信。
也算是来得巧了,翟江瑞今天早上刚从医院搬回家。
这全家上下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丝毫没因为这是个女孩就不满,反而比生了男孩还要高兴。
穆母拉着苏姚说,“我怀我们家洪波的时候,就希望是个女孩,结果生出来看见是个男孩,我这难过的好几天没睡好觉,月子里差点奶水不足。”
苏姚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小姑娘,皮肤很白,头发旺盛,剩下的她就找不到任何夸的词了。
这小丫头眼睛还没睁开,小脸皱在一块,摸着良心说算不上好看。
但是小孩子嘛,长开就好了,人家爹妈长得都不丑。小婴儿无论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都不会差的。
穆母指着孩子的小脸蛋,快要笑成一朵花,能看出来她有多喜欢这小孙女,“看看,俊得很,就没见过我们家小丫头这么漂亮的孩子。”
苏姚也跟着夸漂亮,从兜里掏出一卷大团结塞进孩子的小被子里,“姨姨给我们家小乖乖的压岁钱,还真是让她赶上了个好时候,出生刚好收压岁钱。”
穆母哈哈大笑,“快,谢谢我们姨姨。”
苏姚没有停留太久就告辞了,周言安还在家属院外等着她呢。
也没说自己是要出一趟远门,理由挺好找的,只说家里那边还有急事,等下次再过来看孩子。
甚至家属院的各位邻居都不知道她跟周言安要出远门,石抗一也只打算在同事们问起的时候,才会说出原因。
苏姚离开以后,翟江瑞才叫婆婆把襁褓打开,露出夹在小被子里的一卷大团结。能看出来人家做事讲究,觉得钱不干净,特意夹在小被子里,不叫直接碰触到孩子娇嫩的皮肤。
她稀罕孙女,对于重视咱家孩子的人,便天然存了好感。
翟江瑞接过婆婆递过来的钱,数了一遍,是六张大团结,“六十块。”
穆母手一抖,这钱给的真不算少,跟她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了。不过她还是说,“给了就收着吧,小苏以后生孩子添上些还回去就是了。”
自家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
翟江瑞点点头,倒是没说她给苏姚送过一个大衣柜,这许是苏姚还的礼。
有时候人情往来不是这么算的,那她这工作转正还是多亏了苏姚呐。
苏姚回到跟周言安分开的地方,周言安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
她拎起两个小包,剩下的都堆在了周言安身上,“我们走吧。”
从政府家属院这边到火车站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周言安知道要怎么走,带着她往那里走。
苏姚一路上不停地说翟江瑞刚生的小宝宝,“我想着顺路就过去看一眼,没想到孩子都生出来了。”
她讲得挺起劲,被周言安拉了一把。
周言安面色如常,让她不要抬头看。
人都有这个本能,原本可能不好奇,但是你越不让我看,就越想看。
他们正在巷子里穿行,前面的大路上有一队人路过。
苏姚偷偷往前瞄了一眼,打头是一群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在押着一个女人往前走,女人身上挂着一块牌子。
苏姚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在干啥,她连忙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只看脚前边的路。
但是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方才眼前闪过的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苏姚的声音很小,“你不用担心我,我胆子没那么小。”
话是这么说,但是见到那样的一幕,还是对她产生一些影响。
这次坐上火车,跟上次来顺城一个人坐火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随身携带的行李有人拎着,自己只负责提两个相对不太沉的包,这就不必说了。
身边多了一人,还能互相照应着。
想去卫生间,不用火急火燎地来回,反正行李有人看着,不担心回来少一个包,或者说是全部的包都没了。
两人交换着去卫生间。
买到的车票还是硬座,苏姚和周言安买到的票在一排,但却是三人座。
相比夏天的时候火车上比较空旷,现在正处于过年期间,无论是回老家还是探亲的人都多。
火车上几乎就没有空座,苏姚和周言安上车以后找到两人的位置,有一个大叔正半躺着。
“老同志,你占着我们的位置了。”
那大叔看见是个笑眯眯的女同志,而且长得很漂亮,眼睛一亮,结果再一抬头,就看见个煞神一样的小伙子,明明面无表情,但就跟要吃人似的。他不敢再说话,麻溜地让出了位置。
万幸两人的座位是相邻的,苏姚坐在临窗的位置,而周言安坐在她跟那大叔的中间。
大叔:……晦气!
苏姚发现跟周言安一起出门,还有一个好处,天黑以后要睡觉,她无论是靠在哪个方向谁都成,一边是靠在窗户上,靠在另一边是周言安身上。
靠在火车窗户上额头一直在往玻璃上颠,很难受。而靠在周言安身上就没有这个困扰。
周言安哪怕是睡觉的时候,都坐得十分端正。
这就方便了苏姚。
要知道,尽管周言安身上一身腱子肉,但那肌肉都是软的,靠在他身上睡觉比靠在冷冰冰的玻璃上舒服多了。
周言安只是闭眼,并没有完全进入睡眠状态。现在不是在家里,火车上龙蛇混杂,他需要保持警惕。
正在闭着眼睛,就感觉到一具柔软的身体覆盖过来。
是苏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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