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岱苗
他和气,苏姚也和气得要命,“没关系,我转个身的功夫就回去,等我回去咱再说话,或者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离开眼跟前,我这个当姐姐的,也舍不得你多走路。实在不行,就麻烦周团长把宋同志自己出院子,反正也都不是外人,不需要在意这种虚礼。”
宋娟恨不得把拒绝两字写在脸上,“苏姐说了,咱不是外人,不必在意这种虚礼,自己走就成,就不用人送了。”更不需要周团长送她啊啊。
苏建华还是年轻,做不来苏姚这种明明已经撕破脸,在外人面前却能维持一团和气,甚至是姐弟情深的戏码。
他被恶心得不行,“不用了,你去送这位女同志吧。”
苏姚十分欣慰地看他,“哎哟,我弟弟可真懂事。”
在场中只有宋娟不知道,这两人真正的姐弟关系是如何的,也因此只有她的表情最正常。
而周团长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很能绷得住的那种,只是眼角的笑意暴露了他此刻心绪。
苏建华那真是差点叫苏姚给恶心吐了。
苏姚把宋娟送到门口,“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跟别人说。你等到把事情给办好以后,再跟大家说,现在先不要说。”
宋娟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父母了解她性子比较单纯,因此写信过来的时候特意叮嘱过。
从苏姚这里,听到如同父母一般的叮嘱,这让宋娟的心里瞬间百感交集。
苏姚拍了拍她的背,“行了,咱现在还在一个团里,闲着没事就去办公室或者家里找我聊天。”
宋娟点点头离开了,苏姚回家就要面对把苏建华送走一事。
周言安在苏姚和宋娟聊天的间隙,把厨房给收拾干净了。在苏姚出去的一会,他已经穿好衣服。
团里这时候没有顺风车,想把苏建华送到火车站,就只有借用团里的吉普车。
苏姚隔着墙头,跟隔壁王主任家喊了一声,叫王主任帮周言安请半天假,家里有事去办。
王主任没有问请假原因,就应了一声好。
这大概是苏建华自打来团里以后,第一次享受到特殊待遇,也是人生第一次坐上吉普车。
他心情还挺复杂,一直觉得周言安这个副团长的职位,也就是一个虚名而已,没有父母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毕竟他过来这么长一段时间,从来没有感受到所谓特权的味道。
今天也总算是体验了一把。
其实团里的吉普车,不管是谁家有个啥急事,都能借用,真不至于说就成了他口中的特权,这充其量只能证明他见识少。
把苏建华给送到火车站,苏姚和周言安没有一个人下车去送的,或是看看几点发车,或是帮着买点干粮,不存在的。
在苏建华刚跳下车子,就感受到身后的车子动了,他回头时,吉普车就已经消失不见。
苏建华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这地方的确是待不得了。
听售票员说是晚上的火车,他住招待所的计划也就落空了,只是去国营饭店要了一碗最贵的肉丝面,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这肉丝面不便宜,可出门前苏母给他不少的粮票和钱,一碗肉丝面而已,他能吃得起。
吃了两口就觉得,这面的味道一般,甚至还比不上苏姚家的饭菜,一股子很重的面腥味,肉丝也没啥味道。
只是碗里的终究是白面和肉,一般人想吃还吃不上,看见门外头一位穿着打扮脏兮兮的小孩路过时羡慕的目光,苏建华瞬间觉得这面味道还不错,在小孩子馋得要流口水眼神里,噗嗤噗嗤把面给刨完了。
在火车上晃悠了两天,才终于到达申城。
苏建华抵达申城的时候,正在飘小雨。
申城就连雨丝都带着一股子柔,不像是顺城的雨打在身上,有一股不死不休的壮烈。
苏建华自然是不可能随身背着雨伞,所幸雨不算大,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没有让家里过来接站,他一路从火车站走到家里,花了近两个小时。
他身上有家里的钥匙,却使劲敲门,让家里的人给他开门。
这是想要告诉家里人,我回家了。悄没声地拿出钥匙开门进家,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正是白天上班时间,苏父苏母都不在家,家里只有上夜班的苏建中,和因为孩子这两天换季感冒在家照顾女儿的王佳华。
苏建中在补觉,而王佳华刚喂完孩子,把孩子也拍睡着。
结果门口突然出来巨大的敲门声,苏建华直接吓醒了不说,就连刚睡着没多久的小孩,也吓得止不住啼哭声。
王佳华以为是公公或者婆婆有什么事突然回家,她冷着一张脸,却温柔地拍哄着孩子,公婆都知道孩子胆小,怎么能这么用力地拍门。
她想先把孩子给哄好,再去开门,很显然敲门声不停孩子会一直啼哭不止。她就只好改变计划,先去开门再去哄孩子。
王佳华去开门的时候,表情很凶,也不管来人是婆婆还是公公,就直接指责道,“说了多少次,家里有小宝,无论做什么,声音一定要小一点。”
王佳华在苏家,算是一霸,她把丈夫还有公公婆婆都哄得服服帖帖,平常这种指责可以说是家常便饭,菜炒得咸了、衣服没洗干净了,她都会这样指责。
老两口恨不得给儿媳妇塑金身,放到庙里供着,从来不会在意。
可王佳华没想到,门外的人,不是公婆,竟然会是小叔子,他从小姑子哪里回来了。
苏建华在面对这个嫂子的时候,那真是混得很,“嫂子,你怎么才过来开门。”
他有些嫌弃地把视线从她怀里的襁褓中挪开,对大侄女的嫌弃溢于言表了。
这半年以来,王佳华对这个小叔子感官差得很。
以前看两个小姑子不顺眼,觉得两人占了家里的床,在苏婧离开家里以后才知道家里不能少了俩小姑子。
而苏建华才是这个家里最应该离开的人。
苏婧和苏姚在家里都能干活,叫苏建华干活那干脆是别想了,他在家要吃饭,公婆还得时不时补贴些零用钱。
王佳华作为苏家大儿媳妇,天然就觉得苏家一切都应该是她和苏建中的。小叔子多吃一份,他们将来拿到手的就会少一分。更何况苏建华对他们家小宝特别嫌弃,没有一个当叔叔的样子。
公公婆婆不在家,楼道间没有邻居经过,王佳华压根就不演了,跟苏建华无论说些什么,他都不会往心里去,那就没必要浪费口舌。
王佳华轻哼一声转身离去,苏建华却不打算就这么着,他轻哼一声,“一个丫头片子,还真当成个宝贝了。”
第一胎没生出儿子,王佳华心里当然也有芥蒂,就被他这样指出来,她肯定不可以,当即反唇相讥,“生出个懂事的闺女,也好过一个糟心的儿子。二弟应该还不知道吧,就因为你往妈厂里打的那通电话,妈去年的劳模称号都被取消了。我儿子要是将来像你一样糟心,还不如一出生就溺死在便盆里。”
苏建华到底是个男人,王佳华不过是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他,主要是怕打起来吓着孩子,于是说完以后,她赶紧退后了两步。
这叔嫂俩站在门口呛声,就躺在屋内床上的苏建中自然也听见了,听见妻子说了那样一段话以后,他也怕糟心的弟弟会打衣服,于是走到房间门口,叫回妻子,“孩子一直哭闹,是不是饿了,你赶紧进来给喂点奶。”
王佳华立刻跟在丈夫身后进了房间,苏建中小声说她,“激怒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还抱着孩子呢。”
她这下不说话了,王佳华就是气不顺罢了。
苏建华也才刚回家,不知道王佳华说的,关于一通电话,与苏母劳模称号被取消有什么关系。
他只当是大嫂往他身上扣屎盆子,没有在意。
直到中午,苏母赶回家做饭。
这离开家一个多月的儿子终于回来了,苏母恨不得抱着小儿子的脑袋,好好亲相亲相。
不等走近,就看到她宝贝小儿子十分明显的一个变化,人黑了不少。原本还算是白净的一张脸,现在又黑又黄。
能不黑吗,天天在地里干活,地里的太阳那么大。
苏母心疼坏了,难不成这孩子是走去顺城的?
苏建华看见苏母心疼的目光,立刻跟她告状,“妈,你都不知道姐他有多过分,避着我去地里干活,说不去干活就不让我吃饭。”
“我辛辛苦苦去地里干活挣的工资,她拿到手里,却说什么都不给我,说是住在家里的伙食费。”
光是这两句话,就让苏母怒火中烧,她苏姚如今能耐了,恨不得把一家子都抛下。她吃香的喝辣的,却恨不得娘家人都饿死。瞧瞧她干的都什么事。亲弟弟不过是去她家住上两天,竟然跟弟弟要劳什子的伙食费。
她还讲不讲人情啊。
苏母看着儿子因为晒黑,而看着有些干瘦的面庞,似乎一下子感受到了儿子这一个月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你这个傻小子,既然过得不顺心,你就该早点回家来,家里无论怎样都有你的一口饭吃。”
苏建华说,“儿子当时就想回家了,但是听人说到了推荐上大学的名额,那怎么说都是我姐,她就是嘴硬而已,说不定能给我争取一个名额呢。”
谁能想到啊。
母子俩同时想到这句话,心中瞬间清泪两行。
“不说她了,你姐那就是个没良心的。”苏母于是絮絮叨叨,把因为那一通电话,妇联的女同志觉得她不配当劳模,而告到厂里,把她给的劳模给取消了的事情跟苏建华抱怨。
苏建华这下才知道王佳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能怪他吗,必然怪不到他头上啊。
他哪里能想到,只是一通电话,就把他妈厂劳模的称号给取消了。
他其实略微有点心虚,如果不是那通电话,似乎也不会生出后续的事情。但是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只能怨苏姚打电话的时候,抱怨这种事情,让人家听到。
很显然,苏母也是一样的想法,不怪自己重男轻女,也不怪小儿子打来电话,就怨苏姚在电话里胡说八道。
“你姐现在良心坏了。”苏母心疼地握住儿子的手,摸到他手上的老茧,“你走的时候,妈不是给你带了钱吗,苏姚让你出去挣钱交伙食费,你就该把那钱给她的。”
苏建华哭嚎的声音一滞,临走之前苏母给了他一百块,说是穷家富路,不管怎么说,别亏着自己。
但他那不是不舍得把自己的钱掏出去吗。
他于是更可怜了,“您给我的钱,上火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遇到了小偷,被偷走了。”
去的火车票是苏父给买的,他倒是想大手大脚在车上挥霍,奈何身上的票不够,到了团里以后,也一直没有花钱的机会,其实那一百块还没有花。
但是如果说没舍得花,不管是亲妈,还是嫂子都会让他把钱交出来,还是说丢了最好,他能直接把钱给私藏进小金库。
苏母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一百块啊!”
王佳华和苏建中在房间里,听见能听见苏母和苏建华对话的声音,这下王佳华坐不住了,她从屋子里冲出去,“妈,建华出门的时候,你给了他一百块?”
王佳华能猜到小叔子离家前,公公婆婆肯定给他私底下塞钱了,她觉得充其量也就给他二三十,谁能想到竟然给了他一百块。
苏母这时候顾不得小儿子在火车上丢了一百块的事情,她现在怕叫大儿媳知道给了小儿子一百块,这一百块还在坐火车的时候丢了。
苏母连忙摆手,“没有,就给了他二十块钱,怎么可能给他一百块啊。”
她害怕小儿子这时候犯浑,故意说就给了一百块,让大儿媳生气。
苏建华把一百块全部给私藏了,这时候当然跟着苏母一起撒谎,“嫂子你听错了,妈只给了我二十。”
为了岔开话题,他把兜里的欠条拿出来,“妈,你看看苏姚过分不,我没有钱买火车票,只是五块钱,她都要我写借条。”
苏母打着跟苏建华一样的算盘,想要通过另一件事,使王佳华不把注意力放在一百块钱上。不过听见宝贝儿子说,苏姚就连五块钱都要打借条,顿时恼了,“不必管她,这五块钱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用你还。”
说着把苏建华手里的欠条给撕的稀碎。
王佳华疑心真是自己听错了,回房间去问丈夫,“我刚才听的是一百块啊,你听到的是多少?”
苏建中又不是那种会维护亲妈的儿子,有啥说啥,干脆回答,“我听见也是一百块。”
王佳华顿时恼了,原本这一百块就让她极为恼火,更生气的是婆婆竟然联合小叔子一起哄骗她,真当她是个傻的?
当即出了门,跟婆婆和小叔子理论,在苏建华回到家里的第一天,苏家就吵作一团。
苏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王佳华把苏母和苏建华都骂了一通,苏母自然是不可能对着儿媳妇说重话,反而不住地跟她道歉,在她和苏建华面前和稀泥。
苏建华又不是被人骂不回嘴的性子,他在周言安面前乖得跟个小猫似的,在家人面前却又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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