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茄
这样表姑姑就不会讨厌他也不会离开这个家。
其实容晓晓能感受到丑牛的惶恐。
这种极力想讨好人、又极为忐忑的心她曾经也有过。
说太多安抚再多其实都没有做来的有用。
她不需要说一些长篇大论、也不用时时去安抚,偶尔的一两句贴心的话再加上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只要给予他们姑侄俩一段时间,那种惶恐的情绪也就会慢慢消失。
容晓晓并没有让丑牛一个人杀鱼,而是蹲下来和他一起。
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杀好鱼之后又浸泡在盐水中,两人回到前院梳洗一番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去上工。
不过也有不同的地方。
虎娃子将拌好的猪食倒在猪槽中,见走过来的容晓晓,便开口说道:“表姑姑,焦叔叔今天请了假说是要去镇上一趟,他让我给你说一声。”
“好。”容晓晓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果,递过去道:“他去镇上做什么?”
请假的向来都是她,这次轮到焦港都有些意外。
虎娃子没客气的接过糖果,给了眼前人一个大大的笑容,“焦叔叔去寄信,他带了好厚一封信走的。”
容晓晓点了点头,“行,你去忙吧。”
“嗯!”虎娃子带着糖果欢快的离开。
他打算将糖果分享给爸爸后再去捡柴。
焦港不在,猪圈这边就容晓晓一人。
稍稍收拾一下就将该干的活干完,紧跟着来拉磨的孩子们也过来了。
大队铲上来的贝类并不多,不过好在田螺有不少。
每天磨出来的粉末有一部分用在猪食上,还有一部分被大队长拿去试验田地。
新来的四个孩子都沉默寡言,来了后打了一声招呼便去拉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没人找他们他们也不会主动开口。
一个人的容晓晓待着有些无趣,正想着要不要找这些孩子们聊聊天时,陈婶子就过来了。
“晓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上回不同,这次来的陈婶子是一脸笑容,“我娘家人刚来人递的话,说是他们今年种的棉花长势特别好,下个月就能摘了,你看你这边要不要弄一点。”
“要!”容晓晓毫不迟疑。
她没领受过东北冬季的寒冷,但也是听过不少。
哪怕爸妈给她准备了一些,她自己也多准备了一件棉袄和被褥,但总觉得不太够。
尤其她还得给二姑和丑牛准备一点,“婶子,你娘家那边能弄到多少?”
陈婶子说着,“多的不敢说,十几斤还是没问题。”
棉花和粮食一样,收上来都得往上交,只不过多多少少也能落下一点。
“我都要了。”
“成,那我过两天给娘家带个信,让他们给你留着。”陈婶子一脸乐呵。
就知道晓晓肯定对棉花有兴趣。
一个想卖一个想买,她不过就是跑来带带话,无非就是多跑了几步,可这件事一成好处肯定也少不了她。
陈婶子就乐意和晓晓打交道。
一来是看在丑牛奶奶的份上,再来也是因为晓晓特别懂人情世故,不用说的太直白,事后肯定会有一份谢礼。
这份谢礼不会高到让她胆战心惊、也不会低到让她白折腾。
就是恰恰好。
而这一份恰恰好,也不是所有人能掌控到这么合适。
陈婶子正要说什么时,妮萍走了过来,她怯生生的开口:“容知青,田螺壳已经用完了……”
容晓晓看一下石磨边的空桶,她便道:“昨天送来的田螺比较少,既然已经弄完了你就先回去吧。”
妮萍有些犹豫,“可一个小时还没到。”
“没关系,也差不了多久了。”
妮萍站在原地抠着手指头,显得有些无措,特小声地道:“我、我给你收拾收拾猪圈吧。”
声音很小,说得又有些含含糊糊,容晓晓并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话。
一旁的陈婶子道:“没关系,既然容知青都说了你就先回去,今天空闲明天或许就忙起来了,正好把缺的时长补上。”
这么一说妮萍才没有继续坚持,小声道了一声谢谢后便埋着头离开了。
容晓晓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走路的姿势都有一些不稳,像是随时有可能跌倒一样。
再想想刚才,妮萍在抠着手指头的时候,两手都在不住的发颤,也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身体的缘故。
陈婶子见人走远了,这才开口,“这孩子可怜的很。”
“我先前就很好奇大队长为什么会安排她过来拉磨。”容晓晓问着。
四个孩子中她年龄最大。
当时也说过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容晓晓对人选倒没什么意见,可是妮萍看着太孱弱了,她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就生怕她会突然晕倒。
这弄得每次只要妮萍在猪圈,她就会忍不住往妮萍的方向望上几眼,就怕她突然出事。
不仅仅是她,焦港也是这样。
明明他们俩都是懒人,可看着妮萍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着要不自己替她干算了。
“还能为了什么?大队长这次选得四个人都是大队的困难户。”陈婶子悠悠一叹,“妮萍的情况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全家上下就她一个人,而且你也看出来了吧?她身子不行,根本没法长时间干活,一天一个小时对她正好。”
“她是孤儿?”容晓晓有些诧异。
“嗯,她家长辈都不在了,好些年就一个人生活。”陈婶子说,“她也是个苦命的人,早些年的时候身体还是健健康康的,后来跟着她爸妈吃了不少苦。”
说完,她特别小声:“她家里成分不好,要是放在以前妮萍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听说她家老祖宗坐拥一个城镇过半的商铺,属于他们家的田地从白天一直到晚上都逛不完,那是特别的富裕。”
容晓晓挑了挑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在这个时代富裕可不是好事。
“可富裕有什么用,妮萍命不好生在现在,一天千金小姐的福都没有享过,反而跟在爸妈身边吃了不少苦。”陈婶子回忆着,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段很混乱的时日,半大的女童懵懵懂懂跟在父母身后,哪怕被父母护着,也被砸过去的石头伤到,鲜红的血液顺着白净的额头滴下,让人是触目惊心。
“因为一次冬日落水,是彻底伤了妮萍的身子,赤脚大夫来看了看,说是以后怕是不能生孩子,妮萍这一脉到她这里就到了头,以后怕也没法找个好人家了。”
容晓晓抿了抿唇。
她对妮萍的感官其实挺好。
一个神情怯怯的少女,话不多人很老实,哪怕身子不好却也坚持着完成任务,身上的穿着瞧着就不是家庭很好的样子,但每日见到都穿戴整洁干净。
所以她对妮萍有些好奇。
可真听完她的事,心里就有一些沉闷了。
“她父母过世后,大队长见她可怜,为她奔波了不少回,说是一个孩子又能懂什么?父母身上背着的罪过不该由一个孩子承担,这才让她今后的日子安定了一些。”陈婶子继续说着,“还将她安排在自家附近的空屋,时不时照料一番,不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独住,总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
“大队长挺心善。”
“嗐。”陈婶子笑了起来,“心善是真心善,可对于周荷,自家男人这么心善也不是什么大好事,什么都惦记着外来人,苦得就是自家人了,早几年为了这个,周荷没少跟大队长干架。”
那个时候也是真热闹。
能看到周荷举起鞋垫,追着大队长从村头跑到村尾,屁股后还跟着一群凑热闹的人。
大队长平日里都是一副威严严肃的模样,也就那几次能看到他狼狈奔跑的样子,瞧着还真乐呵。
想到这,不由砸吧砸吧嘴,蛮遗憾道:“不过现在年龄都大了吧,再加上日子也没原先难过,周荷也就没再闹腾过了。”
那倒也不是。
在外没闹腾,在家那还是蛮闹腾。
罗建林正收拾着东西想往镇上走一趟,周荷瞧着,一边给他准备东西一边念叨着:“也不知道你忙活什么劲,天天往镇上跑不累吗?你看看我给你纳的鞋底,今年都已经跑烂三双了。”
“你别管。”
周荷立马叉腰,死死瞪着他,“罗建林,你再说一次!”
罗大队长抿着唇,不敢说了。
一旁的罗夏给自己爸解难,“妈,爸也是为了咱们好,你想想要是咱们大队能拉来电,到时候在你房间里挂一个,多亮堂?”
“挂什么挂,电费多贵啊?”周荷立马拒绝。
不过一想想自家能挂上电灯泡,心里头就美滋滋。
然而,埋着头穿鞋的罗建林并没有开口。
大队真要拉了线,肯定也不会在自家装,更不可能在大队其他家里装,电线就那么些,哪里能牵到家家户户?
只能选几个地方装上灯泡,再有就是安上一个大喇叭。
等过几年,慢慢牵到家家户户去。
周荷见男人要出门,她便喊着:“罗夏跟你爸一起去,顺便带些蔬菜和鱼给你小弟送过去。”
罗夏应了一声,背着装满蔬菜和半条鱼的箩筐跟着爸一块去了镇上。
到镇上的时候刚好晌午,这个时间段上班的人都休息了,两父子便去了玩具厂的家属楼。
罗建林的小儿子在玩具厂当临时工。
为了上班方便,和两个同事在这边筒子楼租了小间房。
他们来的时候,罗冬正在外面的灶房生火,见到爸和二哥,连忙迎上去,“你们来得刚好,前几天我在这边割了两斤野猪肉,等会你们拿回去。”
“野猪肉?!”罗夏一听就馋了。
罗建林皱眉,轻声问道:“你去哪里买得?可别冒险去黑市。”
“我哪里敢。”罗冬赶紧摆手,指着一旁的门口,“前些日子有个女人带着野猪肉卖,我不正好遇上了么,就花钱买了两斤。”
说着,比划了一下,“七毛一斤不要票,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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