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 第65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外头守着的侍卫听到声响拉开了门,静静伫立在侧的茗音抬起眼眸,等顾沁宁走出来后,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顾沁宁唤了茗音过去,道:“莹儿,我想吃城南那家铺子的花朝露米酿,你去帮我买些许放在府中,嗯……”她沉吟须臾,继续道:“要记得跟掌柜的说,米酿不可是沉酿,我最近就要用。”

  被唤作莹儿的茗音垂下的眼眸倏时抬起,不过须臾少顷间又垂下了眼皮,“奴婢这就去。”

  说完后,顾沁宁便下了楼阶,和裴翊琛自后院离开,前往王府。

  瑞王府内人声鼎沸,随处可见的人影都拥在院中,想要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游街的接亲长龙在翘首以盼下,不疾不徐地出现在王府外侧长街中,等候多时的管家刘巍忙对内传话,内院听闻消息的王公大臣们也不再闲话,纷纷注视着王府大门。

  跟在轿撵外的花意姑姑俯身,扬手掀开了帐幔,“王妃,落轿了。”

  宋絮清‘嗯’了声,双手指尖捏着团扇把子,利用其挡住容颜,弯腰曲背探身出轿撵,才站稳,忽而有一只手摆至身前,下一刻,耳边传来裴牧曜的声音。

  “走吧,夫人。”

  他嗓音喑哑沉沉,宋絮清也不知有没有听错,甚至听出了些许紧绷感。

  不过夫人二字也令她紧张地抿了抿唇,白皙透亮的耳垂被朝阳晒得红彤彤的,跟时令季节的樱珠似的,坠得血红血红。

  然而更令她惊讶的是,帝后竟然也出了宫,静坐于高堂之上凝视着二人。

  徐槿澄瞧见眼眸含淡淡笑意的裴牧曜,心中也欣慰了些许,只觉得总算等到了他成家的这一日,儿媳妇还是合他心意之人,望着一步接连一步走来的新娘子,越看越觉得满意。

  听到陈深公公高呼夫妻对拜时,宋絮清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眸,明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戏,可身为戏中人的她,在此时此刻也不免俗的紧张起来,心口一跳一跳地撞击着她的胸膛。

  拜堂过后还不算是礼成,王府中的宾客们还需在此等候新人前往南涧寺朝拜礼佛,入宫祭拜先皇归来方可入席,如此一来,他们也是需要整日都在王府中等着。

  行大婚之礼结束后,宋絮清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主院,她端坐于床榻上,静静地等候着来来往往端入物品的丫鬟小厮们散去,她毕竟是王妃,也不会有宫妇冒然前来闹洞房,不多时,主院便安静了下来。

  宋絮清缓缓地落下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臂,中途时还不忘将团扇递给茗玥。

  画屏轻柔地捏着她的手臂,“现下不过巳时,只怕是要等到酉时三刻王爷才会回来。”

  宋絮清任她揉捏着酸涩的臂膀,前世她是太子妃,是需要随着太子前往南涧寺朝拜再入宫中祭祀先皇,再回到院中时,她都已经累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这一世这些事情只需裴牧曜独自一人前去,倒是轻松了些许。

  她嘴角微启,正要开口就听到院中传来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

  少顷,裴徽澜娇俏的嗓音穿过石墙而来。

  “嫂子!我来陪你说话了!”

  屋内的三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忙退至一侧候着。

  宋絮清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裴徽澜已经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进门时还不忘从宫女手中取过带来的修整亮眼的花枝。

  她上前接过花枝,插入画屏递来的花瓶之中,疑惑地问:“公主不应该也去南涧寺吗?”

  “咿,你都是我嫂子了,怎的还喊我公主呢。”裴徽澜拉过她走到桌案前坐下,暧昧地眨了眨眼眸,道:“三哥说你一个人应该会无聊,把我喊回来陪你。”

  宋絮清被她疯狂眨动的眼眸搞得笑出声来,“连累你不能去南涧寺了。”

  “那儿没什么好去的。”裴徽澜无趣地摆了摆手,“以往三哥在那儿时,我才会经常跑过去,现下他不在那儿,我自然也没有了去那里的心思,去听和尚念经,可无聊了。”

  宋絮清知道她不信佛也不信神,递了杯水给她,“那你来和我聊天,岂不是正好。”

  “嗯!”裴徽澜重重地颔了颔首,端详着宋絮清喜庆的装扮,忽而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嘴角微微张开时,余光瞥见伺候在卧中的众人,坐直身挥了挥手,等丫鬟们都离去后,她才道:“你可知谢子衿被幽禁在家中一事?”

  听到这句话,宋絮清眼眸中的笑意敛下了几分,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

  谢子衿欲意嫁入瑞王府为侧妃一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别说是已成家的男子女子,未出阁的各家小姐,就是京中的幼童们也都有所耳闻。

  而不巧,也正好撞上了张缪回京上朝的第一日。

  张缪和谢将军虽一文一武,但速来并未有过多的纠葛,彼此之间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然而在此次参将军府教女无方一事上倒是用了极为苛刻之言语,直指邓氏与谢子衿所作所为非为人能够做出的。

  谢子衿作为未出阁女子妄图插手皇家事宜,乃是大不敬之罪,邓氏作为夫人,不好好管教子女反而放纵子女,罪高一等,但念在谢将军戎马一生,可酌情处理。

  皇帝在朝堂之上也并未有任何的言语,只是下了朝后单独将谢将军叫去了承天阁,训斥了整整一日。

  谢将军回府之后,当天便夺了邓氏的主理交由侧妃,同时将邓氏和谢子衿送去京郊宗祠。

  不日前才刚刚回到将军府,谢将军又命府中小厮们将谢子衿的院落层层围起,没有他的命令,谁若是放谢子衿出院门半步杖一百。

  这些消息,谢将军也有意放出给京中百姓知晓,也当是对此前的事情做了个了断,是以宋絮清也听闻了这些个消息。

  “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皇祖母实际上曾有意于她,想让她入东宫,都已经喊人去看了她的八字,但现下出了这桩事,皇祖母也就没了这个念头。”裴徽澜幽幽道。

  闻言,宋絮清颇为惊讶地惊讶地挑了挑眉,“东宫在选太子妃?”

  裴徽澜理所当然地点头。

  宋絮清长睫微微敛下,垂眸望着茶盏上的花纹,心中不由得生起了疑惑之心。

  这一世不是她又会是谁,没了谢子衿的挑唆,还会走上和她相似的路子吗?

  想起长剑刺入胸口时的痛,嘴角溢出些许闷哼声,钻心的痛感没过她的眼眸,眼眸中的笑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沉闷的冷意。

  不过好在裴徽澜并未察觉到她的不适,也真的是怕她无聊,拉着一连串的事情出来和她说道,说到夕阳衬出的晖光落入院中,她才口干舌燥地止住了嘴。

  裴徽澜将茶盏中的清茶一饮而尽,茶盏落下桌案发出啪嗒声的同时,她猛地站起身,捂着肚子道:“我去更衣。”

  言闭后匆匆离去,头也不回。

  宋絮清凝着她推门小跑离去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茗玥探头进来:“姑娘,王爷回府了,在院中被太子殿下拦下,现下正在宴客。”

  宋絮清端着茶盏饮茶的动作停顿须臾,不疾不徐地呷了口茶水,“让她们把东西准备起来吧。”

  茗玥应了声,领着命而去。

  众人的速度也还算是快的,没一会儿就将吃食和酒水都已经备好,所有的事情都备好后,也都退至院中等候,只留花意姑姑一人在门外等着。

  梳理好妆粉的宋絮清回到主院卧中,端坐在床榻侧边等待着裴牧曜回来。

  也不知为何,坐着坐着,宋絮清舒缓的心尖不知何时悄悄的绷起,等她意识到之时也不懂该如何做才能压下这股莫名的紧绷感。

  她轻轻呼了口气,也无济于事。

  听到院中传来的脚步声时,绷紧的心口再次提起,已经到了嗓子眼的位置,若是一张嘴,只怕就要跳出来了。

  宋絮清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紧扣的双手也被她用长袖盖住,掩盖着心中的紧张。

  清冽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地飘来,听声音好似已经到了外侧厅中。

  “时辰已不早,姑姑回宫罢。”

  花意姑姑显然是愣了一下,“娘娘……”

  “姑姑回去即可,母后那边我明日入宫解释。”

  “王爷,这不合乎常理。”花意姑姑显然陷入了纠结之中,但是不过一会儿,她道:“娘娘也知王爷不喜如此,也只是和奴婢提了一嘴,您若是坚持我便可回宫了。”

  这话之后,宋絮清就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下一瞬,紧闭的卧阁门扉被人推开,她紧忙挺直了身姿。

  裴牧曜迈着长步入内,阁内燃着龙凤呈祥的红烛,端坐于卧榻之上的宋絮清手持着团扇,隔着团扇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容,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眼眸不深不浅地落在她的身上。

  门扉被合上之后,宋絮清迟迟未听到声响,却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像是七八月的炽阳洒落在身上,照得她有些许发麻。

  等了也不知有多久都没有听到音,她悄咪咪地把手往下落了些许,想要看看他做什么去了,然而团扇移下的刹那间,骤然撞入一道深邃不可测的眼眸,跟令人难以拔脚的沼泽地似的,深深地将她吸入。

  宋絮清的心狠狠地跳了下,忙不慌地将团扇移上去。

  裴牧曜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一声不响地走过去。

  宋絮清听着落在耳边的响音,心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跳动着,直至他缓缓走近,右手轻轻地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缓缓地向下移动。

  先是眉梢,再是眼眸,没过鼻尖,凝住唇瓣。

  他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一寸一寸地往下落,落至唇瓣时,宋絮清的呼吸都滞了几分,悄悄地屏息不语。

  裴牧曜视线凝在她娇嫩细腻的唇瓣上,眼眸渐渐地暗了几分。

  就在宋絮清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他才微微挺直了身往后走,望着他的背影她急促的吸了几口气,在他转过身来顿时止住。

  裴牧曜手中端着两盏酒杯,慢条斯理地走至她的身侧,他挑了挑眉,眸中含着笑意:“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宋絮清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出了些许勾引之意,引着她抬手接过了酒盏。

  大红色婚服和墨绿色婚服不紧不慢地纠缠交织在一起,摇曳生姿的烛火洋洋洒洒地掠过,落在地面上的两道影子颇像是交颈鸳鸯戏水那般,错落纠缠。

  宋絮清余光悄悄地凝着裴牧曜的侧颜,扬起的下颌线映入她的眼帘,惹眼而又精巧,她抿了抿唇松开手。

  起身的不经意间,滚烫的薄唇扫过她的耳垂,连带着呼吸时带出的热气也落在她的耳根处,震得她的心口微微发麻。

  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炽热的气息状似漫不经心地将她层层罩住。

  喑哑低沉的嗓音荡在宋絮清的耳侧,他笑道:“洞房怎么办。”

第58章 求你

  (那是我想了)

  他嗓音嘶哑性感, 落在宋絮清耳侧,就像是有根绒毛有意无意地往她耳内钻入,轻盈而又带有目的性的将魂魄勾引出来, 痒得她浑身发麻, 非常没有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世人都道狐狸精勾人,宋絮清恍惚间隐隐觉得遇到了摄人心魄的男狐狸精。

  这分明是场交易, 她为何被人勾了心魂?

  明明才喝了一小杯清酒, 却好似醉了那般。

  意识到自己将裴牧曜比喻为狐狸精,她脸微微红起,往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慌乱间支吾道:“我不知道。”

  凝着眼前人逐渐染红的耳垂,娇俏的神情宛若春日间绽放的桃花,裴牧曜眸光中冒起难以察觉的隐忍, 他低低地笑了声, 抬手滑过她的耳垂, 温柔而又刻意地摩挲了小一会儿,“想?”

  宋絮清的脸唰得漫起了绯红, 对上裴牧曜蕴那双笑意愈发浓烈的眼眸,酒水自喉间漫起,呛得她接连不断地咳着, 还不忘道;“我不想的。”

  “那是我想了。”裴牧曜松开捏着她耳垂的手,温热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她的后背。

  宋絮清神色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都忘记了咳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抿住的嘴角微微张开, 好半响都忘记了言语。

  她指尖下意识地在两人中间来回指着, “你……我……”

  裴牧曜垂眸随着她慌乱的指尖回来转动, 不疾不徐地抬手将她的指尖笼入掌心中,顺势将她白皙娇嫩的手整个包住,眸光沉沉地抬起,“是我卑鄙,向来都抱有和你不同的心思。”

  滚烫的掌心炙得宋絮清稍显怔愣,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人。

  “我和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圣人,和你做交易是有所求。”

  他的眼眸紧紧地锁着自己,眸中的幽光溢着赤色带着股她看不懂的神色,不轻不重地话语落在心尖宛若羽毛漫不经心地扫过心口,荡起阵阵诱人的涟漪。

  宋絮清嗓音紧了紧,微微颤抖着道:“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