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 第80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宋絮清站在门口,视线扫过隔间中的装饰,偌大的多宝格上摆满了颜色各异的花露,阁中的娘子正踮脚取着上方的花露,多宝格一侧的窗棂处倒是能够瞧见外间的光景。

  这儿的花露倒是新奇,是用琉璃瓶装的,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

  顾娘子将淡粉色的花露瓶取下,回身望着来人,她指了指长桌前的位置,道:“夫人小姐请坐。”

  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精致的桃花眸,桃花眸中含带笑意之时尤为亮眼好看。

  茗玥上前拉开椅子,宋絮清轻拂着纱裙缓缓落座。

  顾娘子自然是认识贺家夫人小姐的,但还是第一次见落座的女子,她身上带着点点桂花露的香味,道:“姑娘喜欢桂花香?”

  宋絮清微微颔首,“喜欢淡淡的香味,不喜浓烈的刺鼻香。”

  顾娘子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随手取过几个瓷瓶,分别滴了一滴在不同的巾帕之中,“姑娘可以闻闻这几种香味,若是觉得不错,我再为姑娘调配香露。”

  宋絮清闻了闻,又递给了茗玥。

  她今日出行意不在此,只要是不刺鼻的香气,都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茗玥细细地闻了会儿,道:“是姑娘喜欢的香味。”

  顾娘子笑了笑,“那姑娘稍作休息,我浅浅调个味道,您若是觉得不错,两日后派人来取即可。”

  宋絮清‘嗯’了声,侧眸看了眼贺夫人和贺知桥,“来都来了,夫人和姑娘也来试试。”

  贺夫人才要摆手拒绝,就见落座的人已经起身让了位置,便让女儿坐下选配。

  贺知桥挑选香料倒是要比宋絮清仔细上许多,宋絮清看了一会儿后也没了心思,故作观看香露的动作漫不经心地走到窗棂前。

  果不其然,恰好能够瞧见一座甚大的院落,只是院落中的枝叶都已凋零,很是落败。

  宋絮清抿了抿唇,佯装好奇地问:“这处院落怎的也不修整修整,花枝衰败到此境地,这府中之人倒是能忍受。”

  贺夫人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哪儿,眉心不自觉地拧了拧,回道:“裴夫人有所不知,这座院落已无人居住多年,院中自然也是无人清扫。”

  宋絮清了然地颔了颔首,“也是可惜,如此大的院落无人居住,是搬走了吗?”

  贺夫人沉默几息,望着宋絮清甚是好奇的眼眸,一时之间抓不住该不该说。

  倒是一侧调配着香料的顾娘子不紧不慢道:“这处院落上下七十余人,早在十三年前便已离世了,是以至今都无人居住。”

  “这……”宋絮清皱了皱眉,瞥了眼窗棂外的院子,“他们的宗亲也不上门来分配?”

  “宗亲也都离世了。”贺夫人叹了口气,也被勾起了回忆,“依本朝律例,这座院落早在三年前便已回收官家,州府也曾将此处作为处理公事的地点,然而……”

  忽然停顿下来的声音引起了宋絮清的注意,她挑了挑眉:“然而?”

  “这处闹鬼。”顾娘子道。

  作者有话说:

  章节字数超过5000就是双更合一。

  考虑到都是晚上更新,所以我不会说九点更一章,十点多更一章,一般只要不是说不双更,就默认是双更合一,以防有人不清楚所以说一声。

第70章 受伤

  (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晦暗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着衰落的院落, 阳光洋洋洒洒地落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干印在发黄的落叶上,衰败的落叶闪烁着最后的光泽。

  再往深处望上些许, 甚至可以看到院中央的池塘, 池塘中的水早已变得浑浊不清,飘落的叶子和花瓣随波逐流寻不到归处。

  饶是如此, 也都能看出尹府是何等的繁盛, 如今却落得‘闹鬼’的田地。

  宋絮清想起顾沁宁提及尹府时眸中的落寞,再亲眼目睹现下的光景,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面上却不显露。

  她抿了抿唇,故作惊讶地看向顾娘子,“怎会闹鬼?”

  “尹府是一夜之间被山匪灭了满门, 是以城中百姓多言, 怕是蒙冤赴死的尹府众人徘徊于此, 不愿罢休。”顾娘子语调轻柔,娓娓道来地讲述着, 眸光扫过贺夫人稍显不悦的神情,她顿了顿,笑道:“要我说别人都不怕, 就我是怕的,这儿恰好对着尹府院子,时辰稍晚些许我都不敢开窗。”

  宋絮清察觉到她飘动的眼眸,随即淡淡地睨了眼贺夫人, 若有所思地摇晃着琉璃瓶中的液体, “莫说是你, 就是我也是害怕的。”

  淡黄色液体上下摇晃着, 点缀在琉璃瓶上的水珠缓缓地滑落下来,就像是飘至墙垣处的落叶,有留恋有不情愿,但依旧无法抵挡住本就存在的规矩。

  顾娘子不讲话后,阁院中也静了下来,只剩下香料砸落在桌面上发出的点点声响。

  宋絮清指腹不紧不慢地摩挲着琉璃瓶,光滑的琉璃瓶折射着她的眼眸,眸中闪过些许复杂的思绪。

  她看似把玩着琉璃瓶,实则是在观察着顾娘子,心知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且时不时接话的冲动就像是想要故意将此事透露给她那般。

  宋絮清眼角余光瞥了眼茗玥,不动声色地负着右手,指尖在她的掌心中滑过,后不慌不忙地收回了手。

  “姑娘,您闻闻此香是否合您的心意。”

  恰如夕阳余晖夺目的烈红色液体出现在宋絮清眼前,但也仅仅有一小点。

  她扫了眼那双期冀的眼眸,端着碟盘挥了挥,清淡冷冽的梅花香气循着风荡入她的心中,不似色彩那般夺目也不黯然失色。

  宋絮清指尖滑过碟盘中的花露,道:“顾娘子好手艺,这香味我甚是喜欢。”

  “姑娘喜欢就好。”顾娘子笑意吟吟地说着,收回了精致小巧的碟盘,“这道花露本就有底露在,只需往其中调配上点点香料即可,姑娘明日便可遣丫鬟过来取。”

  宋絮清颔了颔首,给了茗玥一个眼神,“顾娘子如此心灵手巧,倒不知是何许人也,这手艺就是进了京中也是极为受欢迎的。”

  “姑娘说笑了。”顾娘子用清水净着指尖,用干帕细细地擦拭着指缝中的水珠,道:“我是株洲人,前几年来的陉州,陉州的时节还在我能接受之内,若是再北上,怕是吃不消。”

  “倒是巧,不日后我也要往株洲去。”宋絮清嘴角微微扬起,话是对着顾娘子说的,眼尾余光却是落在贺夫人身上。

  “那夫人可要去试试株洲城西的好味馆,那儿的吃食可是株洲一绝。”贺夫人笑着接话道。

  “贺夫人也知?”宋絮清惊讶地看向她,“难不成贺夫人也是株洲人士?”

  “并不是。”贺夫人手中捏着几缕香料,不疾不徐地□□着,“未出阁前曾虽双亲取过一趟株洲,至今都记得那儿的好味馆,听闻夫人喜好美食,这才给您推荐。”

  言语间并未掩饰曾打听过宋絮清的事情。

  宋絮清落下擦拭着指尖的帕子,嫣然一笑:“你倒是了解我。”

  贺夫人笑了笑,也不愕然反道说:“常年听闻夫人活泼动人,就是进入国子监后都不落后于男子,此等美言自然是传入了陉州,老爷还常对知桥言要多学学您,不要整日拘在家中。”

  “原是以前就听说过我的名字。”宋絮清落在侧边的指尖有一下每一下地点着长桌腿,视线落在贺知桥的身上,自走进视线起,贺知桥就尤为安静,安静地让人会忽略她的存在,“贺姑娘有自己的脾性,若所有人都是同一性子,得多么无趣。”

  闻言,贺知桥微微掀起眼眸,平静地望着她。

  宋絮清在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些许道谢的意味,不多时,她又垂下了眼眸,静静地挑选着香料。

  贺夫人见状失笑道:“这孩子就是太过于安静沉闷了,我们才想着她能活泼些许,多认识些好友能够四处走走。”

  宋絮清笑着‘嗯’了声,了解为人父母的担忧,但这也不是她能够插手的事情,也不多嘴。

  等贺知桥选完香料时时辰已然不早,凝香院楼下的人影愈发地多,热闹不已,现下的烈阳比起来时还要火辣上几分,照在人身上跟架在火把上烤并无两样,是以茗玥还是提前寻来了马夫,命他驾着马车前来。

  宋絮清伫立在凝香院门口,等着不远处的马车驶来,她视线扫过尹府院落,那儿门前空荡荡的,与十丈开外的凝香院形成了鲜明对比。

  余光睨见贺知桥的视线,她神色自若地收回眼眸,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日后若是到陉州再和贺夫人贺姑娘闲话。”

  贺夫人听她这么说,愣了愣,还以为还能再陪她走上一会儿,没想到她现下就要回府,连忙取出袖中的请柬,双手递出:“明日府中会举行荷花宴,若王妃在陉州无趣,可来府中坐上一会儿。”

  “嗯。”宋絮清并没有驳了她的好意,给了个眼神给茗玥,命她收下请柬,“我明日若是无事,自然会去府上走走。”

  话音落下时,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响渐渐消失,车轮滚过砖块停到宋絮清跟前。

  宋絮清点头示意了下,踩着马凳上了车舆。

  正当她钻入车舆的时候,就听到轻轻柔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她侧过眸。

  “母亲不要再劝我交朋友了,我是有朋友的,只不过是她不在了而已。”

  贺知桥毫无波澜的眼眸凝着她,话倒是和贺夫人说的。

  落寞的语气听得宋絮清不自觉地浑身一颤,当即就明白了她指的是谁,抿了抿唇,当作没有听到般钻入舆中坐下。

  指尖稍稍勾起遮挡着窗棂的帐幔,看向了无人经过的那条街道,宋絮清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并未猜到顾沁宁为何会将此事告知她,是想要她的帮助,还是不想她误会……

  若要说帮助,她这世不在东宫,能帮的实际上并不多,若是不想她误会,又是怕她误会什么?

  宋絮清思来想去都理不清顾沁宁心中的想法,直到回到了院落中,也摸不清用意,可不管怎样,这道回忆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的她一个局外之人都难以接受。

  陉州并无宋絮清认识之人,裴牧曜又要夜间才能归来,现下日头正晒着,她也不出府,就寻了个阴凉处翻阅书册。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昏暗的黄昏照在书册中,看得人眼睛生疼。

  宋絮清合上书册,指节轻柔地揉着眼眸,望向端着花蜜茶走来的茗玥,问道:“他们还未回来?”

  “是的。”茗玥颔首,小心翼翼地将沏好的茶盏递给宋絮清,“祈安清晨说的是,王爷会在日落后回来。”

  “那你去让厨房提前备好晚膳,他回来后你们端上即可。”宋絮清小口小口地呷着茶水,浸湿干燥的喉咙,“已是日落时分,怕是没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茗玥点头,挥手传来个小丫鬟,命她去传话厨房。

  宋絮清落下茶盏,伸了道懒腰,笑道:“叫人去把水放好,我沐浴后再用膳。”

  可直到她沐浴出来,裴牧曜都未曾回府。

  望着圆桌上一道又一道精美的膳食,厨房的婢子来来往往端去加热着,宋絮清眉头微微皱起,“祈安可说今日出府为了何事?”

  “王爷的事情,奴婢无从得知。”茗玥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姑娘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焦躁,安抚道:“王爷身边有不少暗卫跟随着,许是事情还未办完才回来了晚了些,姑娘莫要担心。”

  宋絮清闻言神色松了松,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安。

  转念一想又觉得茗玥的话有道理,就算裴牧曜自顾不暇,那也还有祈安泽川等人在身侧守着,自然不会有事情发生,心中敲击的擂鼓渐渐地落回了实处。

  可是等啊等啊,等到了亥时三刻都未瞧见裴牧曜的身影,就连口信都没有来过一个。

  望着桌上早已冰凉的膳食,宋絮清倏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谁知走出厅堂时,恰好撞上迎面而来的祈安,祈安眼疾手快地侧了侧身,“王妃。”

  宋絮清神情凌厉地扫过他,确定未在他身上瞧见任何不对劲之处,往他身后的方向看了看,并未见到其他身影,才问:“你家王爷呢?”

  “王爷和泽川还在察看,怕王妃担心,遣属下回来跟您报个平安。”

  祈安微微喘息,可见他回来的多么匆忙。

  宋絮清心稍稍安了些许,但也觉得奇怪,“你们是去做了什么,为何要耗费如此长的时间。”

  闻言,祈安眼眸扫过伺候在侧的众人,压低声音道:“王爷在尹府中发现了暗道,此暗道通往港口,是以被缠住了身废了些许功夫。”

  宋絮清眉眼皱了皱,斟酌了须臾,挥了挥手让祈安下去,“你回他身边护着,有何需要我的地方,切记遣人来报。”

  祈安领了命,又匆匆忙忙离去。